09章：天地禁锢

——胜利就在她的枪尖上。

阿瑞安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她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所。

她从不介意自己的居住环境是否舒适，只要有一席之地可供她休息就足够了。

她今天并没有参与战斗，但身体却有些疲累了。

她将能够集中的残兵集合起来，为他们讲述这场战争的重要性，鼓舞他们的士气，回答他们的问题，最后根据能力将他们重新整编。

这每一件事看似简单，可实际去做的话，难度就会立刻显现出来。

阿瑞安从未做过这类工作，她主动请缨完全是因为整编残兵的事情是由她提出来的，她理应承担这一工作，并且她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

如今看来她这种不擅长演讲的人并不适合这种需要伶俐口才的工作，好在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了，自己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团长，您今天的演讲很振奋人心，尤其是最后‘为了理想国’那一段，可以很明显感受到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

海琳娜擦拭着自己的剑，剑上映出了自己的面容。

“是吗？我已经尽力了。”阿瑞安并不觉得自己讲的有多么好，甚至应该说自己做的还不够好——确实有人没听进自己的话，依然选择前往后方休整。

“团长做事很喜欢倾尽全力去做，绝不拖泥带水，这也是算是指挥官的性格对每一位部下的感染吧！”

“怎么说？”

“一支部队的风格总和它的指挥官性格有关，这位指挥官性格勇猛，这支部队就会如利剑般勇往直前、势不可挡，这位指挥官性格谨慎，这支部队就会如磐石般稳扎稳打，绝不贪功冒进，这位……”海琳娜看着一直透过窗户望天的阿瑞安，突然不再说下去。

“海琳娜，等理想国实现了，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指挥官，也不需要部队了。”

“我知道……只是……团长，到那时您不后悔吗？您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不复存在……”

阿瑞安看着星空，缓声说道。

“我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并非战争，而是理想国。到那时，我可以坦然放下我背负的一切，不会有任何悔恨。”

“团长，没有仗打了，您会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阿瑞安，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理想国的实现在她心里仅仅是解甲归田的开始，但到那时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呢？

自己除了战斗，什么也不会——恐怕这也是绝大部分玩家都会面临的问题。

“做一个教师吧！”

“为什么？”阿瑞安这个回答充满了不确定的语气，她说话一直都是斩钉截铁的坚定，这种对前途感到未知的语气实在是少见。

“我们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而世界需要进步，能够认识自己遇到的一个字是必不可少的。”

“那不还是为了别人做出的选择吗？完全不是出于您自己的角度做出的选择。”海琳娜表示不理解阿瑞安的想法，她做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让别人能过上好日子，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生活。

“抱歉，理想国还没实现，我不能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阿瑞安拿这句话当做一个搪塞的借口，心中想的却是罗曼讲的那个间谍。

杀死他的是手枪还是那些他曾经立志要保护的人……

这只是一个故事，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我说了一些多余的话。”

海琳娜急忙道歉，但阿瑞安却反问道。

“到那时，你要去做什么。”

海琳娜沉默了，她低声道。

“我总是觉得我活不到理想国实现的那一天。”

阿瑞安也沉默了，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不会的，我们都能活着见到理想国实现的那一天。”

叩门声打断了这凝重的气氛，亚特拉斯苍老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团长，我有些事情想和您汇报。”

“早些休息吧！”阿瑞安最终说出的只有这句话，因为她清楚战争的残酷，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但阿瑞安仍将全力以赴，将每一个战友平安的带到理想国成立的那一天。

“遵命。”

海琳娜打开门向亚特拉斯问好，然后关上了门。

亚特拉斯目不转睛的直视着阿瑞安的双眼，希望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些什么——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团长，恕我直言，你不应该将整编残兵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杰斯团长将这件事推给您就是不想承担这件事可能引发的后果。”

“什么后果？”

亚特拉斯直言不讳的说出了令阿瑞安眉头一紧的话语。

“叛乱。”亚特拉斯接着说道

“一旦这些整编的残兵在战斗关键时刻发动叛乱，后果不堪设想。杰斯团长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将事情推给您，功劳固然是您的，可一旦发生问题，过错也将是您的。”

“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我已经派人仔细甄别了那些残兵，并没有诸神选民的人混在其中，他们煽动叛乱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叛乱并非来自诸神选民的间谍，而是当瞬息万变的战局变得不利于我方，这些残兵就有可能心生恐惧，人在恐惧的情况下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这种可能不存在，这一战我们一定会赢！”阿瑞安转过身指着窗外的大海，神情坚定的说道。

“对面只有一个佯攻的雪王，我们怎么可能会遭遇不利的局面！”

亚特拉斯沉默了，他看着阿瑞安的背影，攥紧了拳头说道。

“是我唐突了，我不该顶撞团长。”

“你也是为了我好，我不怪你，早些休息吧！”

亚特拉斯推门走了出去，他关门的时候看了阿瑞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阿瑞安看着窗户上渐渐凝结的冰霜，心情有些复杂。

可能杰斯团长确实将一个他眼中的烂摊子推给了自己，但阿瑞安从不认为自己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她认为整编残兵是很有必要的，并将之视作自己的责任。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骑枪，触感只有刺骨的冰冷。

天气越来越冷了，明明只是七月，为什么变得这么冷呢？

而此时此刻，大海另一面的雪王又在做什么呢？

皎洁的月光下，一艘三桅战船飞行在天空中——不是航行在海中，而是飞行在空中。

这是空行船，一种以三桅战船为外形制作的飞行载具，因为其本身可以搭载众多魔导武器，所以在诸神选民内拥有规模极为庞大的飞行舰队，雪王所在的这一艘船要比普通的空行船大得多——这是她的旗舰。

舰上悬挂的旗帜上有着雪王派系的纹章‘尖刺雪花’——这是雪王派系麾下公会及附庸公会在悬挂自己纹章旗帜的同时都必须悬挂的另一面旗帜。

“小柯瑞姆，你冷不冷呐！”雪王站在甲板上，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铁匠说道。

“不冷。”

这环境的温度再低，也低不过自己的水晶焰。

铁匠一直在雪王派系，雪王派系的领土都在北大陆的大雪山区域以北，那里是玩家世界最冷的地方，雪王派系的成员早已习惯了低温与严寒。

“什么呐！说的这么不情愿！你不会以为这温度会没有你的水晶焰低呐！你太天真呐！我会控制温度的，尽量不伤到自己人呐！”

空气中发出噼啪声，一条由空气中水分快速凝结的楼梯出现在距铁匠十几米高的头顶。

在众人的惊叹目光中，雪王纵身跃上楼梯，踏着寒冰台阶向前方走去，而空行船开始迅速后退。

虽然这船的后退完全不符合三桅战舰的后退方式，但这艘船本就不是靠帆和风来飞行的，怎么后退也都无所谓了。

雪王在这无尽的寒冰台阶上走了十分钟，已经远远退开的空行船上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雪王展现那惊世骇俗的力量——以凡人血肉之躯所施展的诸天神祇之力。

铁匠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不要像别人那样躲起来用眼睛窥视，他要直面雪王的强大。

雪王立于半空中，她手指向下一指，海水在众人的目光中瞬间炸开一团巨浪，一根绘刻着各种异形文字与图形的擎天巨柱从大海中冲向天空。

强大的冲击与寒流令铁匠瞬间被吹倒在地上，整艘空行船都在摇摇欲坠，空行船与雪王的距离可是足足有十公里！

隔着十公里连脚都站不住……铁匠终于见识到了雪王的强大，那力量之强是无数凡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

铁匠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想要征服雪王的想法是多么荒谬，不要说和我雪王为敌，在此时此刻只要能站在风中屹立不倒就可以算得上是了不起的强者！

空行船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霜，所有人站立在凛冽的寒风中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凡人对于力量的认知在这冰冷与霜之王座前显得异常可笑！

那巨柱仿佛有着无尽的高度，笔直的冲向苍穹，一眼望不到尽头！

伴随着巨柱的升高，那巨柱周围的海水开始迅速冻结，冻结的面积越来越大，直至所有人视线范围内的海水都被冻成了冰面，不知道有多少鱼虾被冰封在海水里。

当王座停止升高，所有人都在仰视着雪王，仰视着这位以强者身姿屹立于此的柔弱少女。

她以凡人的身份——冰封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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