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章：信仰代价

——我们终究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西大陆黑铁砂区域，海蛇骑士团总部‘蛇穴’，禁闭室。

莱维坐在椅子上，内心毫无波动。

他想静一静，但他自己说不出想要静一静的理由。

人不会没理由做一件事，除非连他自己都讲不清理由。

他第一次杀死同袍，太阳死的很痛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但正因如此，莱维才会感到心中迷茫。

太阳大概有很多话想说，但再也说不出来了——自己并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他究竟想说什么？

莱维知道那一定是些蛊惑人心的话语，但他很想知道——知道太阳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什么让太阳变成了这样？

如果太阳说的话是在蛊惑人心，那又是谁蛊惑了他的心？

是日冕圣座？还是诸神选民？

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可以让一个为信仰奋斗一生的人背叛自己选择的道路？

莱维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他就像一个在黑暗中前行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他隐约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太阳一个人，而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今天这股力量以太阳背叛的形式出现，今后很有可能会再次以背叛的形式出现——到那时，他必须像这次一样将那背叛彻底清除。

其实，在他心里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背叛的出现，尤其是出现在自己身边。

不，不会再有下一次背叛了。

海蛇骑士团出大事了。

骑士团排名第一的‘魔术师’杀死了自己的同伴‘太阳’——以处决叛徒的名义。

这是足够轰动的事情，至少在骑士团内部已经炸开了锅，从序位骑士到黑衣骑士都对此议论纷纷——骑士团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莱维是第一人。

“他为什么杀死太阳？”

“因为太阳背叛了骑士团。”

“太阳为骑士团做出的努力人所共知，他为什么要背叛骑士团？”

“除了当事人，恐怕没人知道。”

“魔术师会被处决吗？拿不出证据便随意处决同袍可是大罪，我听说他已经被关进禁闭室了。”

“你想太多了，据说是他自己走进的禁闭室。”

“他疯了？”

“谁知道呢！”

一脸惬意的年轻人摆弄着手里的卡牌，心中十分兴奋，嘴上甚至哼起了小曲。

他叫克罗，刚刚被选入海蛇骑士团，成为了一名序位骑士，代号‘审判’。

昨天他还在‘夜蝙蝠’情报部工作，今天就成了海蛇骑士团的一员，这样的身份转换让他感到欣喜异常，他终于成为了自己梦寐以求加入的海蛇骑士团成员。

身边的引接人对这个年轻人态度十分平常，他见过很多新加入骑士团成员，有黑衣骑士，也有辅助骑士，自然也包括像克罗这样的序位骑士。

“引接人，这名字真拗口！他们说什么呢？”

克罗听到走廊中每一个人都在低声议论，心想骑士团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觉得拗口就叫我‘国王’吧！反正只是一个称呼。”引接人全身都被黑斗篷遮盖，完全看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只是从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魁梧大叔一类的男性。

“他们说的是魔术师杀死太阳的事情。”

“为什么？他不想活了？”克罗心想这个国王也是序位骑士的一员，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请他吃顿饭才好！搞好同袍关系可是很有必要的，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领情。

他并没有对魔术师杀人这件事情感兴趣，因为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死人，谁也拦不住。

“你说的是魔术师还是太阳？”国王的声音低沉且不夹带一丝感情。

“都有吧！如果魔术师不想活了，杀死同袍就意味着背叛。如果太阳不想活了，那就会直接选择背叛。其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这些话的重点是？”国王拉长音问道。

“太阳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们？”

“我们并不知道，除了魔术师本人。”

“如果连他本人也不知道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我们这些不在现场的人无法得知连身在现场的人都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背叛。”

国王觉得这个新来的审判问题太多了，他的性格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不过这和国王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审判是团长认可的人，又不是他。

“也就是结果全凭魔术师口述了？”

“正是。”

“前辈，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有趣。”克罗双手**衣袋，从衣袋里取出一支烟问道。

“你抽烟吗？”

“不。”

“那就算了。”克罗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一面走一面吐着烟圈。

“这里禁烟。”

“咳咳！”克罗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剧烈咳嗽的同时迅速将刚刚点着的烟掐灭。

“我应该没犯什么错误吧！”

克罗可不希望自己刚来到心仪已久的海蛇骑士团第一天就被迫原路返回——那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国王转过头看着克罗，克罗急忙俯首斜眼想要一睹国王帽子下面的真容，但却只是看到了一片漆黑。

“不是我眼睛不好，前辈，你这脸也藏的太深了吧！”

面对克罗，国王什么也说不出来——克罗的性格确实和其他人有着明显差异，他仿佛对什么都有好奇心却又对什么都不在乎，也许这就是团长选中他的理由。

国王所能做的就是转过身迈开步，同时留下一句平淡如水的话语。

“不算。”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真的要打道回府了呢！不过说起来，前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两个人行动啊！”克罗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心脏受不了的表情——他不去当喜剧演员真是可惜了。

“配合。”

“除了配合呢？”

“监视。”

“除了监视呢？”

“你想表达什么？”国王不解。

“如果只是为了这两个原因，那我们为什么不二十二人一起行动呢？”克罗的话令国王又一次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喜欢这种被动回答的局面，但又无法改变——克罗比他更擅长言辞。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说道。

“因为用不了那么多人，两个人再加上辅助骑士与黑衣骑士便足够了。”

“我突然开始期待我的队友了！”

“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那我就选……等等，骑士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怎么选？”克罗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他不认识其他序列骑士，那他就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选你可以吗？”

“不可以，我和死神一起行动。”

“哎……对了！那个魔术师不是把队友杀了吗？我就选他吧！”

“你确定选择一个曾杀死队友的人来当你的队友吗？你很有勇气，他是骑士团第一，如果他要杀你，你是不可能挡住的。”

“他为什么要杀我？我又没有背叛骑士团。”克罗挥挥手表示不在乎这些。

“而且你手上不是有团长的指示吗？连团长都认为他没有杀错人，前辈你为什么还要担心怀疑呢？”

“他是一个比我还要冷漠的家伙。”国王岔开话题，他其实并不喜欢魔术师——换言之，就是有偏见。

太阳，是他的好友……

他不相信太阳的背叛，但他又无法抗拒团长认定魔术师没杀错人的指示——这就是团长将魔术师无罪的指示教给他的原因。

“不会吧！我觉得前辈你挺热情的啊！不仅给我带路，还给我讲解，完全看不出冷漠啊！”

克罗的话令国王不再言语，他径直走向禁闭室。

那里关着莱维——尽管是他自己进去的。

门开了……莱维抬起头看着进来的两个人，一个身披黑斗篷，是熟人。另一个好奇的打量着一切，是陌生人。

“魔术师，其实我并不想见到你。”国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莱维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杀死了你唯一的朋友，国王。”莱维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黑斗篷就是国王，他仅从气息就可以验证这一点。

“算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团长认定你无罪，你可以走了。”国王指着克罗说道。

“他是你的新队友。”

“是团长的命令吗？”莱维平静的目光转到克罗脸上，不知说的是无罪认定还是克罗成为他队友这件事。

“团长的决定我无法改变，至于审判，他是主动要求和你一队的。”

“你的代号是审判吗？为什么会选择我？”莱维开口问道。

“是的，因为我觉得一个能被团长认为无罪的人值得我信赖，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是不会背叛的队友都可以。”

克罗嘿嘿一笑，补充道。

“我可是最讨厌背叛者了，你的要求呢？”

“与你一样。”

说出这话的时候，莱维心里想的是今后可以不用再面对像太阳那样的背叛者了——他不想再看到像太阳那样的理想国战士背叛理想国了。

亲手杀死理想国的战士无法对这个乱世产生任何改变——太阳的死印证了这一点。

此时的莱维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至少这个年轻人不会像太阳那样背叛理想国。

而克罗心里也是这样评价莱维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后会为此刻的决定付出何等的代价。

人，总是对未来一无所知。

——为了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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