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赴汤蹈火的代价（1）

“你们这帮混小子，又给我惹事了？”

谭魔王走上前扫了我们一眼，她的目光里没流露出一点怒意，还是像平日那般淡然冷漠，但却盯得我浑身发毛，有种当场想给她来个标准的日本谢罪跪的冲动。

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平常状态下每时每刻都散发着无形的威压气场，其他人就算只眼神与他们交汇一下都会不自主地感到心慌；但当他们真正皱起眉头露出生气的表情时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萌......谭魔王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于是接下来，在教导主任的带领下，谭魔王和我们几个斗殴罪犯一起被领进了德育处。

教导主任的训话之前听过一两次，印象中是在某天下午的一节自习课上，因为班里太吵而且弘乐生正好在走廊里巡视，结果一节课40分钟他训我们全班就训了20多分钟，而且讲话从来都不重复，滔滔不绝地总能憋出来新的词句来训人，和那个教咱班生物的王老头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今天在德育处办公室我算见识到了弘主任的满成实力，从十点开始一直到十点半，就没见他的嘴皮子停下来过，而且滔滔不绝的同时还是找不出任何一组句子是重样的，就好像高档宴席上摆得满满一桌子五花八门的菜品。本来我还构思着待会儿怎么解释，结果被他这么一番连珠炮攻击，大脑被搞得一片空白。

“总之你们几个，要严格按照学校规定处理！”结束了长篇大论的训话，弘乐生最后手一抚眼镜，冷冰冰的扫了一眼我们。

虽然在学校里大部分的老师都可以用通情达理来刷好感度，但弘乐生是万万不能刷的，因为越刷越亏。这位老师是举校文明的铁石心肠，如果不是因为本人长得比较白，准会被别人尊称一句“包公转世”。我听说几年前弘乐生给一个学长开校令，而这位犯了事的老哥的家长恰巧和教育局有关系，就想给弘乐生上水好免除自己家孩子的纪律处分，结果我们正义凛然的弘主任坚决拒收赃款，还是给开了校令，据说那学生家长上给弘乐生的人情钱至少有5万多——啧啧，五万多软妹币，用这些钱来买银薰小姐姐的写真集得能买多少册啊...

谭魔王站在旁边轻轻皱了皱眼眉，瞧她的样子像是有满腹的话要说，但毕竟她在学校执教了这么多年，对弘乐生的性格还颇有了解的，开口为自己学生求情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所以知趣的她选择了闭嘴。

“怎么？谭老师，你对我按规定处置你的学生这件事有意义？”弘主任扭头看向谭魔王，他显然察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

“弘主任，我觉得你在做出判断以前，应该先给这几个熊小子一些解释的时间。”谭魔王淡淡说道：“毕竟现在我们还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好，”弘主任可算是个见多识广的老油条，对学生打架这档事早就司空见惯了，所以懒得向我们几个学生询问缘由，但趋于面子，他还是采纳了谭魔王的建议：“你们几个，来讲讲怎么回事吧，你们班主任想听。”

“老师，不管怎么说，何晓南先动的手是真！”李若鹏指着我抢先说道：“你要不信可以问问罗秋蒙。”

“对对，老师，本来我们不想打的，但结果何晓南先动了手。”罗秋蒙紧跟着连点头道，还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再怎么说我们肯定不能光挨打呀。”

“真是如此？”谭魔王的目光转到我脸上来。

“不不，老师，你先听我说完，论谁先动的手的确是晓南，但那是因为李若鹏他们先挑的衅呀！”旁边的尚谦看不下去了，没等我想好怎么开口就抢先一步替我伸冤道：“本来第二节课下课，我拿着作业刚从您办公室出来回教室，不小心跟李若鹏撞了下肩膀，结果他和罗秋蒙几个就围起来逼我道歉还跟我甩脸子...”

“那请问我俩的事跟何晓南有毛线的关系？”李若鹏当即打断了尚谦的发言：“老师，要我说，何晓南这东西就是欠！本来尚谦先撞了我，我也只是想让他给我道个歉没别的意思，我俩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本来都想散了，结果何晓南莫名其妙地冲过来，刷就打我一拳！我没招他没惹他的，干嘛突然打我？说白了他就是欠！”

李若鹏愤慨地指着我的鼻尖绘声绘色地描述道，好像他的脑袋就是一台摄像机，把刚刚的情景都分毫不漏地记录下来了似的。

“呵，怎么，被人打了连挨打的原因都能忘？”我冲李若鹏轻蔑地一笑：“你自己干了什么鸟事自己不清楚？”

“停停停！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想在德育处里接着干架呀？啊？”

一旁的弘主任制止道，他似乎早就看不惯我们这样绊嘴皮子了，主任发话，我正好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得了，谭老师，我看也没必要给这帮小子解释原因的机会了，学生打架还不是因为冲动？”弘乐生一脸不屑地冲谭魔王摆摆手，对于我们的辩解，他本人好像只听上半段就已经自行脑补出下半段的剧情来了，早就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哼，别的不说，就算今天替自己辩出花儿来，这架也已经打过了。时间不能倒流，无论你们出于什么原因，既然犯了错误，就要低头认错受处分！”

“请等一下，弘主任，这几个学生怎么处置我管不了，但作为班主任，我还是想多多了解学生们的情况。”谭魔王用平淡的口气回道，扭头看向我：

“何晓南，说说你主动动手的原因。”

我试探性地将目光与谭魔王的视线交汇，她的眼中没流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仿佛真只是单纯想听我解释而已。

我暗暗深吸了口气：要全说出来么？

将来龙去脉全说清楚，自然会对我更有利，但这种做法就等同将梁新月的阴影公之于众...啧，仿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谭魔王早就对梁新月的情况早有所了解了；而像弘乐生这种铁面无私的教导主任，虽然一定会对这类跟学生早恋有关系的事感到不爽，但绝不是个大喇叭。

罢了，说出来吧。谭文诗的话，至少在教师的圈子当中是个可被信任的人...我如此想着。

我瞥了一眼李若鹏，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甚至眼中还流露出些许惧怕的神色来，仿佛生怕我道出真相似的。

啧啧，明明是个社会人的。

我冲他一笑，随后将事情的全部经过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从有人向梁新月告白开始，到真相大白那天结束——当然，我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和“十中表白墙”相关的元素，表白墙这种东西肯定不能向教师党透露的。

“哎哟，好啊你们这帮学生，又谈恋爱又玩手机的，一个个的还有没有点做学生的样子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以弘乐生为代表的这类古板教师老铁憨憨，果然总喜欢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我都解释到这节骨眼上了，他的注意力居然还没挪到关键点上来，简直是对牛弹琴...唉，我开口的时候怎么不申请让他回避一下呢？失策失策。

“...啧，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好在谭魔王并非不懂人情事理的家伙，她微微皱眉又接着对我说道：“你有证据证明么，何晓南？可以的话不妨举出来看看。”

见谭魔王这般说辞，我一时陷入沉默，在经历了一番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看向一旁的弘乐生：“弘老师，我想咨询一下，学生擅自持手机入校，被教导处抓住的话，会给予什么处分？”

“没收手机，扣除班级纪律12分，并要求班主任找家长面谈。”弘乐生斗鸡眼一瞥我：“怎么，你带了手机？”

我往肚子里狠狠咽了口唾沫：“是的，我带了手机...弘老师，我愿意承担擅自持手机入校的所有处分，但在此之前，请容许我借用手机向我的班主任道明事情的原委。”

看弘乐生的脸色自然写满了不愿意，但还是勉强点了头。

于是我从校服的裤兜里掏出手机，向谭魔王展示了事发当天我截下来的所有消息截图。

“行了行了，看够了没有？手机拿过来，没收了。”

没等多一会儿，弘乐生就嚷嚷着从谭魔王手中夺回了手机，丢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我发现你们学生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啊？学校设立的规定上白纸黑字写着不许携带手机入校，你们怎么就不听？还能不能有点学生的样子？”

“训斥的话先放一放吧，弘主任。”

谭魔王双眼合拢意味深长地舒了口气，我看不出她脸上究竟写着怎样的情绪，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脸色。

“看你们都解释地差不多了，那就让我对这件事做个总结吧。”片刻之后，谭魔王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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