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鲸之殇

格拉迪乌斯借由传送阵来到了月牙湾，尖灯塔。

当然并没有什么守城军队在那里迎接他，到达的瞬间，巨大的球形岩石从天而降，直接压向他的头顶。

集合所有蛮族术士之力悬空维持的球形岩石，只要传送光亮起就会砸下，是蛮族给格拉迪乌斯准备的见面礼。

“解决了吗？”一名术士从上方探头，岩石太过巨大，把下面的情况都遮住了，然而此时下方的蛮族战士们都发出了惊呼。

准确的来说，岩石并没有落地，格拉迪乌斯的液态骨翼张开至三米宽，托住了下落的岩石，就这样将它举在头顶。

“格拉迪乌斯，到了你偿还血债的时候了。”

女性族长喊道，所有的蛮族战士同时朝着格拉迪乌斯冲去。

“可笑的攻击，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尽管没有露出自己的真容，她还是能感受到在那黑袍帽子下的脸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巨型岩石突然整个炸开，四散的飞石同时袭击了尖灯塔内的所有人。

被高层围栏挡住的术士们还好，而下方冲锋的战士几乎全都倒下。只有那些在盾卫后的人毫发无损。

一块还冒着蒸汽的石头弹跳着掉在蛮族族长的脚边。

从被包围到破坏包围圈，只用了一瞬间。

她捡起石头，上面还遗留着异常的高温，被糅合的巨型岩石内部被注入了大量的液体，然而在一瞬间被加热至足以气化的程度，结果上使整块岩石变成了炸药。

……

格拉迪乌斯正大步流星，向她走来。

“保护族长！”

盾卫与战士来到了二人中间，架起了层层防御。

他走到整排的盾牌之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继续包围我吗？怎么开始摆出防守阵型了？”

他向着第一排的盾卫伸出手，而这时传送阵再次亮了起来。

他轻咦一声，发现了传送阵中央，碎石丛中宫廷侍卫长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神座维持秩序吗？”

宫廷侍卫长跪在地上，“族长大人，那个信使是假的，他才是这起事件的幕后主使，他把我推了进来，说要占领神座！”

“什么！”格拉迪乌斯明显动摇了，但是蛮族有预谋的袭击却在佐证宫廷侍卫长所说的，即是事实。

一切都是为打倒自己所设的局，不然怎么会在传送刚完成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那份超大的见面礼呢？

但是……

“还真是被小看了啊！”他竟然狂笑起来，“就算给他一支军队，能在我打败这里所有的蛮族之前占领神座吗？就算做到了，等我回到神座，他们不就是瓮中之鳖了吗？”

“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的！”女性族长愤怒地朝他吼道，然而她的心中此时正回响着艾瑞克走前所说的话。

只有半个小时，如果做不到的话就撤退……

当时她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并不是让他们在半小时内击败格拉迪乌斯，艾瑞克深知他的战斗力，因此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将格拉迪乌斯束缚在月牙湾，只要坚持半个小时他就有机会击败格拉迪乌斯……但是他会用什么手段呢？

没有一个凡人能够束缚一位半神，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他们自己的意愿。

……

“消失了！”就在她思考的那一瞬间，格拉迪乌斯连同宫廷侍卫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传送阵中。

“在上面！”术士们惊恐地喊道。

他悬浮接近尖灯塔顶，谁都无法触及的位置，一手抓着侍卫长，两片液态骨翼张开到极致，上面挂着许多囊泡，正逐渐肿大。

虽然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但是心中有所预警的术士们张开了魔力护盾。

深蓝色的囊泡撑到极致，便立即裂开，向周围喷出液态的魔力，同时他空着的手上出现了一颗雷球，轻轻向下滑落。

从天顶到下方不过三秒，雷球落到三层左右的高度，轰然炸裂，无数弧状闪电侵袭了整座塔底，蛮族战士们不由得闭上了双眼，耳边传来了肉体融化一般的声音，伴随着其他人此起彼伏的惨叫。

空气突然变得十分潮湿，混有血腥、铁腥和松脂焦炭燃烧的气味。

片刻后，当他们中极少数还为死去的人睁开被闪电亮晕的双眼，看到的却是地狱般的景象。

整个塔底的石壁都化作焦黑，并有密密麻麻的撕裂痕迹，所见之处蛮族同胞都化作脓水与鲜血，哪里是骨头都分不清楚，盾卫那重型的装甲被溶穿了数个大洞，液态的金属与血肉混合在一起，更有许多拖着被腐蚀的半边身体一边在地上爬行一边惨叫的人。

格拉迪乌斯将快速解离的魔力注入数千个囊泡中并将这些溶液以高速喷出，同时将数十道弧状闪电压缩在一个雷球中，阻断所有人的视觉，使他们无法躲避蕴含快速解离魔力的溶液团。

“快跑……”一名战士爬到了族长的脚边，推着她。族长的面具被溶掉了一半，只露出里面放大的瞳孔。

然而战士的头被踩在了脚下，她反射性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格拉迪乌斯那泛着幽蓝光芒的大手。

……

城墙上的蛮族战士们严阵以待着，魔导炮台闪烁着海色，占领了月牙湾后，他们立刻修复了魔力供给，并将炮台倒转，指向尖灯塔的入口。

这只是一道保险，如果格拉迪乌斯从众多术士的围攻中突围的话，他们就会在他冲出尖灯塔的一瞬间将他炮轰致死。

尖灯塔内响起惨叫的声音，丝毫不逊于夺取月牙湾的战争。

炮兵们咽了下口水，他们是被俘虏的黑鲸战士，因为操纵魔导炮台的需要，他们并没有被捆起来，而是继续站在炮台上，被旁边的蛮族战士监视着，服从他们的命令。然而没想到的是，在做梦一般的战败以后，他们马上就被迫转换阵营，将自己的炮口对准自己的领主。

尖灯塔内重归平静，从南大门走出了一个隐匿在黑袍下的人影，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官装扮的人。

背后有着进入半神模式标志性的翼形态，那毫无疑问就是黑鲸的格兰普。

他面向城墙站着，显然注意到了城墙上反向放置的炮台，却无动于衷。

“也就是说……她已经阵亡了么……”

蛮族族长一声令下，月牙湾南方的所有炮台一齐开火。

尖灯塔前顿时化作雷龙游走的一片火海，本该是这样……然而实际上只出现了一片水雾，随即无数道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停滞了一刹那，便朝着城墙上的炮台冲来。

族长似乎能从那些旋转的水柱中听到什么凶恶的生物咆哮的声音，它们撞到炮台的水幕护盾上，化作瀑布从台阶型的城墙上倾泻下来。

“啊，我忘了这新装上的护盾了。”

格拉迪乌斯的喃喃自语隔着千米传到了城墙上，他似乎对于自己的魔术没有生效感到恼火，那低沉的声音此刻如同丧钟敲响在每个人心中。

“那就这样吧……”他再一招手，从身后的月牙湾内湖，大量的湖水开始翻涌，整片湖的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旋，一边旋转一边上升形成了如同尖灯塔一般的尖锥状，在尖锥的顶端湖水汇聚成球。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湖水被抽进其中，但水球并没有膨胀，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大小，颜色从无色逐渐转向深蓝，最后变为纯黑。

谁都不知道那个球体中蕴含着什么样的能量，月牙湾一片寂静，城墙上的人们望着整片内湖的水被抽到见底，而空中的水球则开始进一步收缩，最后变成一个肉眼难以分辨的点。

“快逃……逃回船上……”

个别胆怯的蛮族战士回头望了一眼海上的战舰，沿海的水面都在翻腾，海水从地下水闸倒灌进内湖，贴近城墙的船只已经搁浅。

压缩了整片内湖水的球体，已经开始不稳定地发出闪光，并朝着城墙的方向移动。

起初只是缓慢地移动，但是在格拉迪乌斯的操纵下，它的速度一直在加快，等到了尖灯塔的位置，它已经变成了超音速的炮弹，发散出的水汽形成了锥状的云层，伴随着音爆朝着古城墙砸去。

……

即使被蛮族所攻陷，古城墙依然保持着它原本的姿态，在被雨水侵蚀坍塌之前，想必它一定会继续伫立在这大陆东南的角落吧。

然而格兰普的愤怒改变了这一切，对于亲历者来说，那是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浩劫，在这枚压缩水炮撞上古城墙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所当然地安稳站在陆地上的权利。撞击后水球的半径暴涨到一公里以上，古城墙位于中央的三分之一全被笼罩其中，巨大且不规则的石砖飞上天空，坠落在海面溅起滔天的浪花，远处的海面因内湖的水位差而掀起海啸，向着城墙袭来。向另一个方向飞去的石砖，则是一边旋转着一边嵌入地面，抑或是猛砸在地面上继而弹起或是破碎。

因为格拉迪乌斯的到来，原本群情激昂的黑鲸士兵与居民们还来不及欢呼，就被数十米长旋转飞行着的古城墙石砖碾成肉末。尖灯塔朝东的一面笔直地嵌入了许多石砖，更有许多在它洁白光滑的**上刻下铁黑的抓痕。

地震、海啸、暴雨随之而来，整片天空因为湖水的升空顿时阴云密布，雷电交加。

蛮族的“侵略”，已经结束了。

除了升空的格拉迪乌斯和他一手抓着的侍卫长以外，这片海湾只剩下残垣断壁和匍匐爬行龟缩在地面上乞求奇迹生还的可怜人而已。

“还有人吗？要挑战我的人？无论有多少都可以，你们都出来吧？”

暴雨中，格拉迪乌斯用深沉的嗓音震慑着整片被染地漆黑的海湾，数百米高的海啸此时到达古城墙，将整个半岛都鲸吞入腹中。

……

“竟然搞得这么乱，你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战后重建这不是基本上没辙了……”

在这片被雷电暴雨席卷的静默之地，唯有一个声音对抗着格拉迪乌斯。

那声音通过风洞直接传到格拉迪乌斯的耳中，他顺着那方向望去，在阴暗压抑的天地之中，唯有在高坡上摇摇欲坠的尖灯塔前的平台上，有着一团火光。

那是整齐划一列队的金狮骑士，他们身上燃烧着不受暴雨璀璨的火焰，且随着狂风愈加招摇。

艾瑞克站在最前方，用风盾将袭向自己的雨水尽数弹开。

“是你！”格拉迪乌斯手中瞬间多出一柄闪耀雷枪，向下投去。

雷光笼罩了艾瑞克，然而等闪电散去，他却毫发无损。

“只是将风盾周围的空气抽真空了而已，不用这么惊讶吧。”他仰望着格拉迪乌斯，“但是如果再攻击的话，我就从后面的人里面挑一半出来杀了。”

他竖着大拇指指向后方，格拉迪乌斯才发现，每一名金狮骑士都捏着一个人的脖子，那是神座的贵族和黑鲸的家眷们。

“你的眷属和黑鲸的直系血脉全都在这里，当然还有更多的黑鲸成员被我控制在神座，如果你想让他们活着的话，最好降下来和我好好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可以谈的。”格拉迪乌斯又制造了一柄闪耀雷枪。

“是吗？”艾瑞克笑了笑，一排金狮骑士整齐划一地走上前，十二名中年的黑鲸贵族被押到台阶上，直接砍了头。随后其余的金狮骑士也都将手中的武器指向人质。

“我不介意你杀我，只要你想让整个黑鲸家族为我陪葬。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做一个自由的半神，在你的伴侣、你年幼的女儿、你的侍从和你发誓保护的贵族们一一和你诀别之后。”

黑袍下发出杀人的目光，一股杀意的狂风席卷了灯塔前的广场，将艾瑞克额前的金发拨乱，他微微眯起眼睛。

……

最终格拉迪乌斯降落在广场上，将宫廷侍卫长放到一边，与金狮骑士的列阵间隔十米。

“好久不见了，格兰普先生，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要用欺骗的小伎俩拿下神座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不过你这样的大人物，对于蝼蚁般的人的记忆应该不会超过七秒吧？”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攻下神座，想必你对那里的结构了如指掌。拥有出众的记忆力与聪明才智，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个狮族小鬼，真是可惜，如果你不是生在崇尚武力的世族，也许能被更好地对待，真是可怜。”

“请收起你那虚伪的怜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可怜虫现在正将你逼入绝境，哪边更加可怜不是一目了然么？”

“作为格兰普的继承者，你真以为我会蠢到在乎那些贱民的生命吗？”

“那可未必，也许对于月牙湾的人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认为你一定会保护那些神座的住民。”

他身旁站着宫廷侍卫长，这便是最好的证据，艾瑞克想着，如果连一个传令下仆的生命都要保护，那有什么理由不去保护黑鲸贵族们呢？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用格兰普的神性来和黑鲸家族的性命作交换。”

“这不可能拿来交换。”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拿来交换的，我想在黑鲸家族的历史上神性易主也不在少数。”

艾瑞克向格拉迪乌斯走去，后者在不断地向他施加压力，然而他的手杖稳稳地敲在不断颤动的地面，最终他来到格拉迪乌斯的面前，视线毫不躲闪，仿佛在挑衅一般。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我能够为我想要的付出一切，因此毫不怜惜我的性命。现在是你杀死我的绝好时机……”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用快速解离应该能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我的呼吸停止，我只给你五秒的时间，是选择杀死我，还是将神**给我？”

疯子一般的言语刺激了格拉迪乌斯，他的一手揪起了艾瑞克的衣领，将他的身体抬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那杀人的目光直击心灵，寒气仿佛要将眼前的贱种冻结。

艾瑞克丝毫不惧，任凭自己的双腿吊在空中，更用眼神回瞪，即使呼吸不畅，也拼了命地将倒数喊出：“5！”

“4！”

“3！”

没等他喊完，格拉迪乌斯将他扔在地上，就在狮族骑士要押下一批俘虏上来砍头的时候，格拉迪乌斯将黑袍撕开，扯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被定格了，士兵们放大的瞳孔，倒映出眼前这非人的物种。

瘦骨嶙峋的身体，通体散发着幽蓝的光，粗大的骨节和修长的肢体是他那巨人身高的原因，胸腹遍布白斑，手脚早已变成了利爪的模样，长长的尾巴带着结晶尖刺与海洋生物特有的尾鳍。他的口中长满尖牙，头上有着结晶的独角和数根细长的肉状须，液状骨翼延伸出来的深蓝光丝包裹着全身，汇聚在锁骨中央的大圆斑上。

这是在十年以前还是人类而如今已经成为怪物的格拉迪乌斯·格兰普。

“你不是要神性吗？”格拉迪乌斯嘲讽地笑着，也不知是在嘲讽谁。

他抓着锁骨中央的大圆斑，神性就藏在那里。

一块被精致打磨的水晶圆石被取出，散发着一圈令人炫目的完美光辉，然而上面缠绕着晶丝，和一同带出的格拉迪乌斯本人的晶核破坏了它的美感。

半神用自己的晶核将神性缠绕来使用它们，粗暴地取出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不慢慢来呢？”

“即使我不再是半神，也不会任凭你继续羞辱。”

在晶核离开身体后，他吐出一口鲜血，跪在地上，将神性圆石呈递到艾瑞克面前。

“现在你已经如愿了。”

艾瑞克从他手上接过闪光的圆石，奇异的能量如丝般爬满了他的手臂，此刻的艾瑞克毫不怀疑，只要吸收了它的力量，这片广阔的海域，就会变得如同自己的身体一般亲切。

“你这卑鄙的小人，狮族的人也会以你为耻的。”

“身为黑鲸的族长，你也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若要说到卑鄙，你有资格对我评头论足吗？生来被选作半神的人，不劝诫族人行善，反而用自己的力量助他们作恶，你今日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抬头看看这月牙湾的惨状吧，这都是你和你的族人所欺压的人和被你们牵连而死的无辜平民。身为族长却无相应的觉悟与矜持，最后这窝囊的死法难道不是命运之神对你的警醒吗？”

格拉迪乌斯奄奄一息地跪坐着，他失去了半神的力量，变成了普通人，但是怪物的外貌并没有因此改变。这片海域也不再是他的领域、他的天国，现在他抬头望向四周，暴雨停息后的残垣断壁，比晶核被挖去更痛彻心扉的感觉翻涌上来，令他的全身因麻痹而痉挛。

他踩着的，是地面，是他很久没有踩过的地面，从地上看这个世界，和空中竟是如此不同。从婴儿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背负黑鲸家族命运的人，家族的利益是绝对的，霸王的威权是绝对的，十世族无须与外界交流，只需要守着霸王赠予的领土一直到某一天霸王再临大陆……贵族需要奴隶与金钱，那就让他们去蛮族大陆抢，只要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正确的。而自己是族人们所仰望的天空，天空只要不崩塌，家族的存在就是永痕。他只需要活着就可以了，活着，然后找到下一个愿意继承自己身份的人，成为下一个……格拉迪乌斯·格兰普。

但是那片天空，在今天崩塌了。

“我不会成为下一个格拉迪乌斯·格兰普，十世族的傲慢应该被终结，如果你还有下辈子的话，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现在已经不是固守霸王时代荣光的时候了，时代……已经变了。”

艾瑞克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他对格拉迪乌斯并没有恶感，在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以后，他希望找一个人聊聊，但是这里并没有其他能够平等对话的人，而且，在他心中的某处，可能还对夺走神性这件事抱有少许愧疚。

眼前的人不是他的敌人，但他的身份是。抛去这一点外，他们同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虫。

“虽然我不会成为格拉迪乌斯·格兰普，但是我向你承诺，会善待你的族人。我不会像黑鲸家族过去所做的一样，奴役别人，然后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而是要带领他们走向世界，在新时代里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苦果……吗？”格拉迪乌斯凄惨地笑了，“洁西达……我对不起你，你比我更加适合，成为这个角色……”

他的手上有点点蓝芒，在失去晶核之后，他本不该有继续使用魔术的能力，但是最后的快速解离，似乎被艰难地完成了——用来切开自己的身体。

艾瑞克从没想过要杀死他，最多在战后找个地方将他关起来，直到他自然死亡为止，然而格拉迪乌斯用这种方式拒绝了他的怜悯，也断送了自己生的希望。

“十世族，会记得你今天犯下的罪行，在你抢掠和占有的时候，不要忘记，所有的人都在期望着你的死亡。你会束手束脚，踯躅前行，怀疑猜忌纷至沓来，世俗和内心的矛盾将为你戴上一道道枷锁，最终你必将死于这神性的诅咒之下，独自一个人背负罪孽，直至永远……”

他说着对艾瑞克的诅咒，背对着他一级级爬下台阶，血迹越来越细，以致于再也流不出血，但是他仍然缓慢地爬着，最终回到了养育他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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