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掩藏的道路

借着墙壁的微弱磷光，路易一步步走下阶梯。消失的镜面背后是一条通往地底的漫长石阶，而远处的灯光则是拜因修斯老头发出的照明球。

“怎么这么快！”路易不禁加快了速度。

“他是用飞的，当然比你快了。”戈尔加里安说道，“镜面的魔术，真是个巧妙的设计。”

“你对镜面魔术十分了解吗？”

“没有人敢在和我战斗的时候使用镜面魔术，那都会成为我的武器，这是我最熟悉的一类魔术了。”

路易大步跑下阶梯，终于来到了一处开放的平台。

墙壁上不断延伸的微光纹路戛然而止，他似乎来到了这个孔道的尽头，前方便是未知的领域。

“这老头跑得好快啊……”他嘀咕着，拾起脚边的石子，向前方各个方向抛去，很快下方便传来了回声。

“看上去并不高。”

他纵身一跃，来到了下方。

若不仔细寻找，是无法发现刚才跳下来的孔道出口的，它在头顶四五米高处，只有与周遭的黑暗几乎融合在一起的微光。

他很快摸到了墙边的烛台，就顺势将它点亮了。

这是一截已经快要燃尽的宽边蜡烛，似乎已经被用了很长时间。

“我好像来过这里，看上去有些熟悉。”

两边是整齐的石壁，宽广的大道内并没有积灰，是因为身后不断吹来温和的风。

……

顺着风向走了许久，他来到了岔路口，回头一看，果然贴着一块铁牌，上面写着“73”，这里便是他们在周末探索过的地宫，不过这次自己来到了拦路的巨型碎石碓的对面。

走出一小段距离，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拜因修斯，站在石碓前做些什么，不过这时带在身上的木人偶却开始不安分起来，与此同时有一个紫色的光点在身边亮起。

“这是什么……”他试图触摸光点，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弹开了。

不过这层屏障很弱，在路易的触摸之下直接崩溃，一具遗骸逐渐显露出来。

他似乎在无意之间，触摸了一道可以混淆视线的魔力屏障，而这魔力屏障也因为释放的时间太久，只剩下些微的效力。

遗骸胸前佩戴的护符便是与木人偶发生感应的宝物。

这面护符让人联想到小孩信手涂鸦的太阳，中央的圆形加上四周深处的八个枝干，在护符正面的中央有着一株幼苗的刻痕。

“是黑暗女神会的宝物。”

他将护符收好后，在遗骸身上发现了完全枯萎的黑暗之花，白骨的胸前，还有微弱的电光游走，恐怕是在正面接下了强力的电击魔术后不堪痛苦而死，电击胸前而死的动物，先是全身张开，而在死前就会像他这样将身体抱成团。

“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他在被电击后想要利用这屏障逃走，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死于电击。”

……

看到拜因修斯还站在石堆前，路易走了上去。

在石堆下方，有一方矮小的洞口。

“没想到地底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拜因修斯说道。

洞内有另一具遗骸，与之前的不同，他的肉体枯萎、变黑，却没有消失，似乎连虫子也不想啃食这样的肉体，与之前的遗骸一样，他在死前也张开了魔力屏障，以抵挡上方天花板的落石，因此才创造出这石堆下的洞口，不过夺走他生命的是腹部生长的一株黑色的植物。

“这是雷芙娜导师的勋章，不过样式和现在的差别很大。”拜因修斯小心地将死者胸前的勋章取下，导师勋章是少女站在世界树下闭眼沉思的样子，“水晶材质，想必是生前享有盛誉的导师，如今的导师勋章几乎都是金属制的，这种水晶勋章在百年之前就几乎绝迹了，现在在雷芙娜还持有这种水晶勋章的人中，我只知道一个。”

拜因修斯将勋章小心地包好，扶着石堆站起来，“没错，就是雷芙娜的院长，不过你这新生应该没有见过她。”他指着路易胸前的学员勋章说道，“她很少回来，除非有大事发生……在毕业之前你也许有机会见她一面，不过这种事谁说得准呢，就算我有些许预知未来的能力，也猜不透那个老女人什么时候会来学院里露面。”

路易并没有理会絮絮叨叨的拜因修斯，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遗骸腹部的黑色植物上，导师伊吉菈带他前往的古城遗迹中生长着与之相似的植物，不过样貌并没有如此扭曲。拜因修斯老头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导师的死因，但是路易明白，这株植物将黑暗魔力沿晶脉注入人体，并将体内的凡性全部吸走，凝聚在植物体内。

魔术师很难抵抗这类攻击，植物蕴含的魔力将会扰乱他的神志与肉体，在被植入的很短时间内就会丧失施术能力，而且……

他将植物连根拔起，根须如同抽丝一般繁复且长，它几乎要与肉体合为一体。

原本静止不动的植物，仿佛感受到了路易的注视，又或是发现了他体内也有黑暗魔力，竟萎靡下来，片刻之间就有大量的凡性注入路易的身体。

“这植物刚才还硬朗着，怎么突然萎靡了？”拜因修斯戳着路易手中蔫软的枝干，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

地宫的情况已经十分清晰了，中间坍塌的巨石堆也是这两具遗骸生前战斗所致，一位德高望重的雷芙娜导师与一位黑暗女神会成员。

然而这并不是容易接受的事实。

从拜因修斯之前的闲谈中已经可以知道，在百年之前的那场战争中，被开辟出来作为避难所的地方，并不是南26号岛北部的遗迹，而是这座地宫。从世界树的顶端一直连接到这里，并且有一条通往地面的道路，

之前在探索中所见的尸体，暂且忽略他们被妥善安置的事实，尽管这也是难以理解的，他们应该是从前这座避难所收容的学生。必须要太阳勋章以上才能打开的大门，是为了防止外敌攻入避难所的最后手段，恐怕战时是由高年级的学生与导师带队，才能让学生们有序出入避难所。

魔术师与正统宗教向来不和，无论是凰神教还是圣堂都不喜欢雷芙娜学院这魔术界的翘楚，因此也只有雷芙娜能容纳被正统宗教追杀的黑暗女神会成员，他们在这里生根发芽，成长壮大，最后成为了现在的战法师团，这也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真相。

至少知道这件事的评议会高层应当与黑暗女神会不是敌对关系，然而他们中的二人，竟然在这座避难所里大打出手……

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

“话说……我来的时候走的是哪条路来着？”

二人决定原路返回，因为光线黯淡的缘故，拜因修斯并没有发现在石堆上还有通往另一边的路，路易也不想告诉他。也许在对面还能见到凰神教的司祭守在那里，现在去无异于送死，他可不指望还有第二次好运气能踩到机关送司祭下地。

以对方的能力，上一次的陷阱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现在问题来了，拜因修斯飞得太快，并没有观察周围的情况，现在面对眼前这么多通道，他显然陷入了困境。

“去73号入口，那里是我们来的地方。”路易说道。

“73？什么73？”拜因修斯老头突然露出一脸白痴像。

“入口的地方会有一个标记，上面写着每一个通道的序号。”

“原来如此，真是帮大忙了。这种细节来的时候根本没法注意到，毕竟是在身后的……多亏你能注意到。”

“没什么，我之前做过冒险者来着，对这种细节还是有些注意的。”路易转过头去。他之前来过一次才格外注意通道的序号，但是要粗心到老头这样的程度还是太难了。

“既然没有什么东西可看的，就回去吧，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气味，怎么说呢，应该是一种陌生的魔力飘散在周围，让人很不舒服。”

路易点了点头。

……

拜因修斯唤出的照明球缓缓推进，为他们照出五步左右的距离，他们跟在后面走着。

只有这么小范围的视野的话，确实注意不到身后的标记，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转了弯都会难以察觉，毕竟这里的通道很宽。

可能的话应该贴着左边走的，路易很想这么说。从石堆那里离开已经很久了，他们应该还是在中央的干道上行进，但是这样就很难确认自己的位置，不过姑且还是时常注意头顶，没有走进其他的通道中。

“没有路了？”老头疑惑地说道，“这里只有一面墙而已啊！”

“我们走过了。”路易满脸黑线，跟着这老头走，恐怕一天都出不去。

拜因修斯瞪着大小眼拍了拍面前的这堵墙，“怎么回事，这已经是尽头了吗？怎么感觉有点怪啊。”

路易无言地站在他身后，打算等老头旺盛的好奇心消逝后再提醒他正确的方向。

不过这时他怀中的护符开始躁动，这枚从不知名遗骸身上取下的奇异护符，被路易取出后，发出了紫色的微光，照亮了眼前的墙体。

拜因修斯向后走了几步，抹了抹眼睛，就在刚才，眼前的墙壁如云雾般消散，露出了另一条窄小的道路。

“你做了什么！”他跳了起来，发现路易手中正拿着一个怪异的护符。

“我也不知道……”路易失神道。

现在遗骸的来源已经确定了，护符的持有者通过一堵虚幻的墙壁蒙蔽了几乎所有雷芙娜的魔术师，这个护符是用来驱除这个屏障，而眼前逐渐显现的道路，则指向他来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你和这个地底世界的缘分未尽，不如再往前走看看，我也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拜因修斯没有在意路易手中护符的怪异，一旦有能打发他好奇心的新东西，他就会立即抛下之前令他好奇的，老头依然是大大咧咧地往前走，路易也只好继续跟随。

窄小的通道没过多久就到了尽头，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一座雕像。

“唔哦！”当光逐渐照到雕像上的时候，老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

一尊黑暗女神的雕像，与之前见到的都不同，她长在暗无天日的角落，膝上有一座天平，低垂着脸闭着眼，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种风格，这个奇妙的材质。我在北面的遗迹里也见过，但就是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代的造物。”

吃惊过后，拜因修斯恢复过来，对着女神雕像敲敲打打。

路易握着手中的护符，在女神雕像的面前，它正渴望着黑暗魔力的注入，他不确定这么做会发生什么。护符上的太阳发出蓝紫色的雾气，不知不觉间他体内的冰蓝种子竟自己倾泻出魔力，将护符激活。

他试着拒绝，但是他内心似乎有一个无法拒绝的声音，在告诉他：“是的！你会这么做！你一定要这么做！”

全身包覆着谜一般的紫色魔力，路易的眼前一阵恍惚。

“喂，小子，你怎么了！”

只有拜因修斯的声音模糊传来，身体开始分解，意识被剥离，毫无痛苦。片刻后，女神雕像面前便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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