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弗兰布里茨决定继续绘制魔力结阵的时候,路易那边突然发生了状况。
一个漩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从漩涡中逐渐显现出一块银灰色的正六边形镜面。
“嗯?这是……”
诡异的魔力波动立即引起了弗兰布里茨的警觉。
镜面挡在了路易与不朽灵杯之间,使他空洞的眼中失去了灵杯的影子。
“被灵杯的魂力所魅惑的人竟还能行动吗?”弗兰布里茨举起巨大的法杖,一枚火球瞬间成型向路易轰去。
在异状发生之前将其抹消!
被附加以疾行术的火球呈一直线飞出,直接与镜面相撞,随即爆炸……这样寻常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相撞之前,朝向弗兰布里茨的镜面内部突然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状态,火球直接被吞进了镜面内的世界中。
“该醒了,路易,你还要在美梦中沉浸多久?”
另一侧,戈尔加里安的脸出现在镜面内。在他的注视下,路易逐渐清醒过来。
“我这是……”
“不要被灵杯的力量迷惑了,它虽然已经破旧,但掉以轻心的话你的灵魂还是会被捕食的。”
情况不容乐观,以太之镜·镜中世界能规避致命的攻击并吸收其中的能量,是从前戈尔加里安最常使用的防御技巧。然而仅仅是一瞬间,只打开面积为一平方米多的镜中世界,就消耗了他目前近三分之一的魔力,而它吞噬的火球的能量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如果不是因为他目前的灵魂太弱小,也不会心疼这点魔力。然而以他灵体的状态,一旦魔力耗尽,就不能维持自我的存在,只要魔力耗尽,便会陷入“死亡”状态,也就是说,刚才的镜中世界瞬间削减了他三分之一的生命。
“真是令人惊讶,原来你的身体里竟然有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路易与戈尔加里安的对话是不会被别人听到的精神沟通,背对弗兰布里茨的镜面里映出的救助者应该没理由被他看到。
“你是怎么知道的?”
“用心看的话,就会明白。我是精神魔术的专家,对灵魂的研究当然是放在首要位置。”
弗兰布里茨露出狡猾的笑容,“反正你也没有机会活过今天了,作为雷芙娜的导师,我就给你这肤浅的小子补补课吧。为什么我能钻研出众人趋之若鹜的独创魔法,再被选为评议会的主席,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偶然的、运气好吗?”
在自鸣得意之后,弗兰布里茨为路易介绍了根源学者的追求:“在对根源的追求上,太古的贤者们就已经提出了灵魂感官的理念,如果说物质的世界是我们肉体的五官所能探知的世界的话,那么根源就是我们灵魂所能探知的世界,只有开启自身的灵魂感官才有可能描绘出根源的全貌。贤者们认为完全开启所有的四种灵觉时,人们就会找到通往根源的道路。但是通往根源的道路何其困难,在甚至还鲜有人类的太古时代,无数天赋异禀的种族在贤者们的指导下修炼灵觉,即使如此能开启新灵觉的个体也是万中无一。而结合了所有成功者的经验所著的传世之作,就是描绘这四种灵觉的四卷‘根源之书’,雷芙娜中保存着根源之书流传至今的残片涵盖了三卷:第一灵觉《心之火》、第二灵觉《时之砂》与第三灵觉《魂之光》。”
“太古时代?”如果说到无数种族共存的时代……
“那就是我的时代。”戈尔加里安感慨道,“没想到弗兰布里茨连灵觉这么可怕的东西都已经触及了。”
“是吗”路易想起尼耶尔说的第六感,不就是弗兰布里茨所说的第一灵觉吗?
“第一灵觉心之火是所有生命存在的条件,尼耶尔说的‘直觉’,是处于第一灵觉最外层的现象,然而其内核至今还没有人能窥见。你可以认为,灵觉是魔道中最艰深、最玄妙、最可怕的部分,不是单纯的冥想或是分析就能掌握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开启各个灵觉的门槛,心之火需要极高的战斗直觉,时之砂需要操纵时间的流速,魂之光需要感受到其他灵魂的存在,而要开启最难的第四灵觉‘缘之海’则至少要会大预言术。”
“大预言术,那不是?”
“目前你所见的天生具有预言能力的琥珀、拜因修斯,只有他们才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性触及第四灵觉的门槛。”
极其苛刻的条件,决定了修炼者即使全力以赴也无法达到这些境界。四种灵觉中的心之火,是所有生命与生俱来的灵觉,也是最容易完全开启的,但即便如此,尼耶尔也只是拥有较高的直觉,甚至没能达到下一个境界,更不用说后面三种完全是天赋作怪的灵魂感官了。
然而就是这些在魔道中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弗兰布里茨却成功地嗅到了其中一朵的香味。
“也许是我恒久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有一天我豁然开朗,回想着根源之书的表述,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觉醒了第三灵觉,从此整个世界在我眼中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我能看到别人的灵魂,不论是闭眼还是睁眼,不论中间隔着多少阻碍,我都能感受到它们微弱的振动、燃烧与熄灭。”
如果仅是看到灵魂的话路易也能做到,但这并不是他自己的能力,他必须借助冰蓝种子与奥斯迪欧之眼的辅助,而且也仅限于能看到的程度。
这就是层次上的天差地别,与拥有更多灵觉的人战斗的劣势,就好像是盲人与正常人战斗一般。
“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我的话,与我作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但是如果你现在臣服于我,等我支配整个世界时,你会在人类第一批晋升更高等生命的名单里。”
弗兰布里茨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他似乎看不到路易的存在,而他的能力也让他有资格骄傲。
“你打算怎么办?”戈尔加里安询问。
“他确实是一位超规格的魔法师,但即使拥有再多的魔力,只要用飞行与突进的手段靠近他,逼迫他将所有魔力消耗在护盾上,等他魔力耗尽,我就有优势。”
“魔力耗尽,确实是个办法……”戈尔加里安若有所思,可是说下去。
……
“我拒绝。”
重新摆好架势,路易随时准备好向弗兰布里茨冲去。
“好吧,那你就一个人腐烂在这里吧。”听了路易的回答,弗兰布里茨直接升空,随后路易身后入口的岩壁自动闭合。
望着站在下方路易那蠢得像猴子一般的表情,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像你这样的武者,大概是想用飞行与突进的手段封锁我的行动,逼迫我将所有魔力都消耗在护盾上,然后用你擅长的武技欺负魔力耗尽的我,对吧?”
被识破的路易无法再等待,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那就必须赶在距离被拉开之前迅速行动。
可恶,原本还想用拖延战术,尽可能减慢对方绘制魔力结阵的速度,给增援争取时间,但是现在已经行不通了!
弗兰布里茨升空后,重新开始绘制魔力结阵,显然已经快要完成了。
“升空吧。”就在路易要求戈尔加里安施加飞行术的时候,却传来了戈尔加里安罕见的有些惊慌的声音:“这怎么可能!我竟然无法使用飞行术了!”
路易皱了皱眉,“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不应该,这种感觉是……路易,你快看自己身上!”
他生成了一块极小的镜面,路易将其拿在手中,在镜面的反射下,路易看到了自己的灵魂,不知何时,已经有一条魂蛇咬合在上面。
“是什么时候附上去的?”
察觉到了下方路易预料之中的慌乱,弗兰布里茨狡猾地笑了,他一边继续着手边的工作,一边说道:“你该不会以为刚才我解释的一切真的是在给你上课吧?虽说我讲的都是事实,但这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你在等别人来救你,而我在等噤声灵触生效,不是吗?”
在这场战斗发生之前,他就已经预测到了后续的全部,因此立于不败之地。
“一切魔术师在弗兰布里茨面前都无法使用魔术。”
路易脑海中回荡着伊吉菈的告诫,难道就是指现在的状况吗?
然而身上微弱的血色还未散去,至少活血术与黑暗手还能使用,似乎与伊吉菈描述的噤声灵触的效果有些出入。
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飞行术被封印。
他试图对镜中的自己使用奥斯迪欧之眼,却以失败告终。期间他感受到了斯登贝克与伊吉菈的痛苦,即使知道魂蛇封印了自己的魔术,却无法将其驱散,面对镜中的自己,他根本无法产生驱散的念头,对戈尔加里安来说也是如此,他们是同体双生的灵魂,噤声灵触的这道命令,直接让他们二人同时中招。
“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触及我的手段了,在下面乖乖等待死亡吧。”不再理会失去威胁的路易,弗兰布里茨开始着手于最后一个魔力结阵的绘制。
……
在压倒性的不利状况下,路易选择了向上方跑去,虽然他现在不能碰到弗兰布里茨,但是对方的目的说到底是为了得到不朽灵杯。
不朽灵杯一直被世界树所保护,因此他才要构造大型魔术来令世界树陷入沉眠。
只要路易在不朽灵杯旁边等候,弗兰布里茨为了得到它就不得不接近路易。
随着路易越来越接近世界树底端,不朽灵杯对他的影响也逐渐增强。不过因为上次不设防的中招,路易提高了警觉,有意识地抵抗灵杯的诱惑,才没有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终于他来到了灵杯面前。
近看,灵杯的大小约半米高,对路易来说要双手合抱才能举起它,然而它被微粉色的世界树触须所缠绕着,因为弗兰布里茨大型魔术的干涉,这些触须有些松弛,它们造出的用来装灵杯的树窝显得有些松弛。
被尘土所覆盖的杯壁表面看不到精致的纹理,只能依稀看到些许宝石隐藏在较薄的灰尘后,灵杯原本应有的炫目光辉已经隐去了。
与印象中的不朽灵杯相距甚远,戈尔加里安有些感慨。当路易靠近灵杯时,他惊讶地发现,在灵杯中,还装着一团灵魂。
这是一团鲜红的灵魂,在灵杯的保护下,即使脱离了肉体,依然维持着活跃。
“这是……”比发现灵魂更惊讶的是,路易在这团灵魂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是我的灵魂。”戈尔加里安有些惊讶,“快触摸它,这样它就会回到我们身上。”
当灵魂被割裂为两份时,只要靠得足够近就能通过共鸣的方式再度融合。路易将手伸入灵杯中,在小心不触碰灵杯引起世界树注意的情况下触碰到了鲜红色的灵魂。
刹那间,海量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
天边是永冻冰域的夕阳,放眼望去是无尽的冰川与远处两座如同牛角一般相对的冰峰。
耳边是无尽的吼叫,在冰川上无数魔族与大地之子的战士交战着。
年轻的魔皇独自停在空中,整片空域被他踩在脚下。即使他在战场上无人能敌,却已经不再巅峰,他那红发掩映的额头上赫然是一只断角。
前代王族的象征,头顶的独角,也是血脉继承的真名优涅尔的力量核心,一个优涅尔克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失去他的角。由自己割下交给对方,以表示崇拜或交托自己的命运,这是荣耀;而由敌人在战斗中割下自己的角,却是无法咽下的耻辱。
被大地之子的勇者割下角的魔皇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在这最终对决的战场上,还有一个他最为忌惮的敌人,大地之子的女王雷芙娜,不如说,是她手中的不朽灵杯,这件令他恐惧的圣器。
“以女王的名义命令你,剥夺魔皇的真名‘哈泽鲁夫’!”
响应女王的召唤,她手上的灵杯发出炫目的光芒。而此时在云端的魔皇丝毫无法反抗,他的体内不可抑制地飞出一团灵魂,霎时间被锁在了灵杯里。
此时雷芙娜女王身后的无数大地之子神官同时开始吐出神言。
“以……的名义命令你,以‘哈泽鲁夫’之名换取封印魔皇的真名……”
每一句话从他们口中说出,魔皇的身上就会显现出一道虚幻的枷锁,直到大地之子所知的他所持有的真名被封印殆尽。
原先不可一世的魔皇,在一瞬间丧失了全部真名的加持。
……
“这是什么……”路易惊呆了。
“原来不朽灵杯是在这里被污染的,”戈尔加里安说道,“我没有这一战的记忆,但是看起来和我记忆的断点相差不远,应该是在最终决战时发生的事情。雷芙娜这个阴险的家伙,竟然让这么多的神官将自己的灵魂交给不朽灵杯了。”
“交给它?”
“没错,灵杯只有女王能够操纵,除了她以外的人要想驱使灵杯就必须要将自己的灵魂也给它吞噬。她先是用灵杯将我的灵魂割裂,偷走我的真名‘哈泽鲁夫’,使灵杯成为哈泽鲁夫的容器,然后让与灵杯融为一体的神官用自己的灵魂封印我的其他真名,好算计!”
不但能够封印灵魂,同时持有者能够对封印的灵魂进行操作,哈泽鲁夫是极其罕见的真名,拥有以它自己为抵押封印对方一个真名的能力,是真名中的“万能牌”。
但是不朽灵杯的特性却弥补了它只能使用一次的缺陷,它利用了实现真名能力的语法漏洞,使用哈泽鲁夫需要的名字可以改变,因此只要它偷取了一个人的哈泽鲁夫,就相当于所有神官都同时持有哈泽鲁夫的真名。
记忆到此就中断了,被窃取的哈泽鲁夫真名所包含的记忆只包含了它失去前后的片段。
路易重新回到了现实。
令人讽刺的是,曾经的魔皇因为被窃取了真名哈泽鲁夫而陷入了后面一连串真名被封印的不利境地,如今它回到了原本的主人这里,成为了唯一能够扭转局势的王牌。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哈泽鲁夫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只要知道对方威胁最大的招式的名字,就可以将其封印。其原理在于用固定的语法来激活它并召唤先祖的灵魂,无论是真名还是魔法,存在形式都是被铭刻在灵魂上的印记。因此只要敌人听到你在使用哈泽鲁夫时的话语,便会在潜意识中自发送出自己的灵魂,在这个封印过程中最重要的有两点,第一点是满足先祖规定的特定语法,另一点是你在说话时用的语言不需要自己理解,而是要让敌人理解。
“哈泽鲁夫一样能封印魔法,只要你知道名字。它的语法,你都记住了吗?”
路易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不可一世的弗兰布里茨,轻轻开口:“以‘哈泽鲁夫’之名……”
在他构建语句的时候,上方的空间逐渐扭曲。一个无面的游魂凭空现身,它的双手拎着着两个铁笼,当路易说出哈泽鲁夫的名字时,一股吸力从游魂左手的铁笼中传出,紧接着包含哈泽鲁夫真名的灵魂从他体内飞出,被关入其中。
“换取封印弗兰布里茨的魔法‘噤声灵触’!”
“这是什么!”在听到路易大声喊出的话之后,弗兰布里茨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承载了他数十年魔道研究的记忆突然变得有些暧昧,尤其是他钻研独创魔法的那些岁月。紧接着他猛然发现竟有一块巨大的灵魂想要脱离自己的身体。
觉醒了第三灵觉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控制自身的灵魂脱离肉体自由行动,然而此时他发现无论怎么拖拽,这块想要飞出去的灵魂看上去也没有丝毫要回来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
终于它还是飞了出去,被关进游魂右手的铁笼。
……
寂静笼罩着整座石牢。
哈泽鲁夫先祖的无面游魂,在它得到了两个灵魂之后,只有其中任何一方死亡,才会将另一个灵魂放归,而将死者的灵魂收归己有。
在魔族中,几乎没有人会招惹拥有哈泽鲁夫真名的人。如果他们抵押了哈泽鲁夫来封印你的灵魂,你最好赶紧逃跑,因为这意味着无尽的追杀。不杀了你,他们就不能从先祖的无面游魂的铁笼中取回哈泽鲁夫真名,他们必然会拼尽自己的全部来确保你尽早长眠。
每当哈泽鲁夫出现,就只有你死或是我亡。
弗兰布里茨已经想不起他的噤声灵触是怎么用的了,而且随着灵魂的丧失,那些相关的记忆也变得暧昧起来。
而在无面游魂消失的一刹那,路易如炮弹一般飞上天空。咬合在他灵魂上的魂蛇仍然存在,却如同被石化一般毫无作用。弗兰布里茨用于限制他人行动的灵触,维持它的存在需要持续消耗精神力,因此他没有能力限制整个学院的人。而现在他已经忘记了如何使用这个魔法,魂蛇失去了精神力来源,在路易自身灵魂的冲撞下,变成了魔力灰质一般无用的存在。
而现在,路易解开了限制,戈尔加里安带他飞到空中。
不断接近弗兰布里茨的时候,尼耶尔、温蒂与沃伦兄妹、薇洛西斯、达芙妮、伊吉菈的身影不断闪现,在多次被弗兰布里茨暗杀、嘲弄、戏耍、预读之后,路易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
“令导师伊格希尔与其学徒蒙受冤屈,吾师伊吉菈的梦魇与痛苦根源,命令普罗迪斯屠杀无辜,使我尊敬之人的声誉蒙尘的恶党弗兰布里茨,我要你以性命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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