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纵情之夜

震惊整个大陆的雷芙娜崩塌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然而民间议论的热度却有升温的趋势。魔法威胁论、世界树威胁论、禁忌威胁论等等有着乱七八糟名字的歪理邪说甚嚣尘上，而雷芙娜学院能做的，只有安抚好师生们和希里斯群岛的原住民，以及尽快重建学院。

这次动乱造成了大量的牺牲，不论是学生还是平民，这引起了高层的重视，许多在外游荡的魔法师被紧急召回，希望他们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能保护好脆弱的学院。

当然也有很多魔法师是主动回来的，他们有些从破旧的瓦砾和碎木堆里翻出了自己的空间魔术储藏箱，庆幸里面的材料保存完好，而那些没能翻出来的，只能在一通无能狂怒后离开。当然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被学生们盯上了，难得这几天有这么多魔法师聚集在雷芙娜，就连先知拜因修斯老头也特地来到远处观望，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祸福相倚，看来雷芙娜下一届年轻魔法师的数量是要井喷了啊。”

不光是论道与收徒，这些主动回来的魔法师也被要求留下来守护雷芙娜一段时间，有些人脸皮薄，就留了下来。而更多的则是正在狂怒的魔法师对着前来讨论的学生迎头痛骂，随后甩袖走人。说到发火时失去理智的问题，魔法师和一般人也没什么差别，他们都是世俗的一份子。

罗德里克的组织在这次动乱之后十分活跃，因为他们原本就在着手调查失踪事件，统计的工作一直在进行，因此也顺便负责了灾后的失踪统计，借着这次机会，组织规模进一步扩大，已经达到了二百多人。

只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次动乱的真相，仍然掩盖在迷雾后。

世界树安全吗？谁能保证今后不出现这种情况呢？某一天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怪物，然后散发出一种奇特花粉让所有人陷入沉睡。如果他们没能提前清理完怪物，花粉就开始散发了呢？如果这些怪物不受花粉影响呢？

人心惶惶，当有一天人们惧怕世界树就像惧怕魔域一般，恐怕雷芙娜学院就走到尽头了。

……

路易呆望着窗外。

醒来之后连续三天，他断断续续地昏迷再苏醒，总算是在贫血时也能勉强保持清醒，但是大脑缺少供氧的后果就是他更多时候会发呆。

因为四肢行动不便，最基本的起居都做不到，简妮带着一家人搬到了诊所，和妮娜、塞布琳娜一起交替照顾他。

“啊……”

将食物递到路易嘴边，还要提醒他张开嘴，他才会木讷地吃下去。

塞布琳娜很内疚，如果她当时阻止了路易，就不会发生今天的状况了。

听克莱尔说，路易刚醒的时候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但是在昏迷和之后持续的高烧后他的智力似乎有些退化的迹象，像这样喂他吃饭的时候，他一言不发。

唯一让她们欣慰的是，即使脑子被烧坏了，他的食量还是没变，为了防止病人噎住的特制营养流食，他每一餐都能吃五六碗。

“他的脑部有被剧烈撞击的痕迹，能在最初苏醒的时候保留意识已经很不容易了，后来的高烧才算是正常现象，虽然这么讲不太好，能不能恢复过来还是未知数。”克莱尔对简妮她们是这么说的。

期间亲近的人都过来看望他，看着昏迷的路易，奥莉安娜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当时她到达地面后没能找到增援，是因为和其他人一样昏睡过去了。

克林格也在无人时偷偷来过，遗憾的是与故人重逢后不能正常交谈，如果路易不能清醒过来，他打算离开此地，雷芙娜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安全的场所，当他失去联系之后，凰神教必然派人来此地寻找他。

就这样又过了两周。

一天夜里，塞布琳娜正准备去路易的病房探望，看看他有没有醒来。

她在病房前驻足，微微敞开的门令她警觉。为了照顾高烧的路易，在这个入秋的季节，她们在离开病房之后一定会将门关闭。

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是一种她熟悉的香味。她小心翼翼地趴在门口向内窥探。

洒在路易床前的月光似雪。

她的瞳孔放大到极致，那是她难以置信的画面。那个捉摸不透的女孩琳达，坐在床前，却向前探身盖住了路易，她到底在做什么？

一股无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塞布琳娜握紧了拳头。

你也是吗？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卑鄙的人。

……

结束了探病的琳达，临别前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路易，拉开诊所的门正准备离去。

在合上门的一刻，她的目光与走廊前方尽头的塞布琳娜相遇了。

“真巧啊，你也来探望路易吗？”塞布琳娜强颜欢笑。

“嗯，”琳达点头，“我来给花换水。”

说谎，明明今天傍晚已经换过水了，却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塞布琳娜完全想象不出，一个刚才做出这种卑鄙行为的人，在面对突然的袭击时，竟会如此厚颜。

琳达从她身边走过，“我要走了，路易就拜托你了。”

什么“拜托你了”，不要说得好像是你的东西一样。

除了从简妮口中以外，其他人这么说话让塞布琳娜十分反感。

“我一定会让他醒过来的。”

“嗯，我相信你。”琳达愣了愣，随即对着塞布琳娜，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将门反锁后，塞布琳娜坐到床边。

月光下，拨开松软的黑发，她看到路易额前一片不自然的湿润与微红。

她伸出一根手指将其拭去，“这就是她……刚才吻的地方……”

好冰……

用于擦拭的手指被一层薄霜覆盖，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了。她连忙捏了捏手指，将上面的薄霜削去。

请快点醒来吧，她默默许愿。

似乎是呼应着她的许愿，路易缓缓睁开了双眼。

二人四目相对。

“啊……你……你醒了。”

路易的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已经是晚上了？”

塞布琳娜惊喜地发现路易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不仅如此，他双手撑起将半身靠在墙边，似乎连四肢也恢复了。

“你能动了？”

“嗯。”

塞布琳娜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她上前抱住了路易，“对不起，那天我擅自跑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突然变得很大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在看到琳达那从容的样子以后，她有了一种紧迫感。

路易有些茫然，“喂喂……你在说些什么啊，那是我的要求，你有什么错呢。”

“但是……”

“呼……”似乎被抱得越来越紧，路易呼出一口气，“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真的吗？”

“对。”路易回应道，只是塞布琳娜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感受着炽热的体温，他有些感动：“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已经三周了……”

“三周吗，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小心翼翼地也伸出手抱住塞布琳娜，“就连这也是梦吗？”

“当然不是了。”

“那……”他扶着塞布琳娜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似乎是确定心意一般，他们四目相对，塞布琳娜没有如印象里那样害羞，很快路易就率先撇开了视线，“那个，怎么说呢，谢谢你一直照顾我，这三周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

“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他的脑袋也被塞布琳娜掰了回来，强迫他继续对视。

路易沉默了。

塞布琳娜湿润的眼中反射着柔和的月光，因羞涩涨红的脸似乎能拧出水来，路易觉得他不能再等待，也不能再让眼前的人等待了。

他将对方拉入怀中，塞布琳娜顺从地合上双眼。感受着从少女的躯体传来的颤抖，他缓缓敲开少女的樱唇，少女生疏的回应与呢喃顿时令病房内的气氛旖旎起来。

从彼此的小心试探到水**融，他们交换了心意，在国家对立与怪物引发灾难的大环境下，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将对方引至何方，也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影响自己，但他们决定共同面对。

狭小的房间内洋溢着青春的荷尔蒙，初经人事的少女很快就开始积极回应少年的爱抚，在学院因灾难而停摆的当下，在这片受大魔法师们庇护的群岛，他们远离世间的纷争，有大把的时间倾诉爱意。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短暂的夜晚。

……

清晨，路易在诊所外舒展四肢，敲打筋骨。

“哟，你终于醒了？”

要说这么早有谁会来这里，自然只有要上班的克莱尔。

二人在走廊上相遇。

“医生每天都这么早上班吗？”

“是啊，你怎么样了？身体知觉全都恢复了吗？”

“嗯，昨晚睡得比较好。”

既然没什么问题，克莱尔也就不再过问，这个问题少年已经住了三个礼拜，是时候让他支付各种医疗费和住院费了，不过在这之前还要清扫一下他住过的病房。

她一走进病房就愣住了，那张病床已经放歪了，而那个经常来照顾他的女孩正睡在上面。

“我的天……”

地上到处都是乱丢的衣服，床上也惨不忍睹，女孩的睡姿……实在是不敢恭维。她黑着脸走到床边，稍微掀开了一点床单，立即证实了她的想法。

路易做完了一组复健运动，就发现克莱尔愤怒地走出病房，直奔他而来。

“你这个禽兽！”她拽着路易的领子，把他按到墙边，“你们做了是吧，昨天晚上，在我铺的病床上面！”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路易百口莫辩。

“额，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家吗！”克莱尔再次逼近，“我可告诉你了，你下次再在我收拾的病房里面做这种事情试试，我给你一针让你烂屁股。”

“噫！”

随后，路易支付了巨额的医疗费以及赔偿。

……

离开诊所后，趁还是早上，他来到了世界树旁。

上课时经常行走的石质圆环广场已经被砸碎了，露出空旷的地下，他只能远远地观望。因为重修学院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大把的建材被凌乱地堆在地上。

在灾难中脱离世界树本体的外层树壳已经被全部拉走，似乎是吸取了这次教训，新的外壳底层由混凝土浇筑而成，而且远离了世界树本体，看来建筑师们也都害怕世界树再次野蛮生长。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平安无事。”

昨晚，本来他是有机会从塞布琳娜那里得知大家的消息的，不过因为种种不可名状的原因最后没有做到。

“咳咳……”他扫视下方的废墟，突然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于是就向世界树靠拢。

只是没等他去确认，在他接近世界树的瞬间，环境突然变得虚幻起来。

“怎么回事，还有敌人吗？”他立刻驻足，警觉地注意四周。

“不用害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场景从世界树废墟转换到了不知何处的一片广袤冰川。

是雷芙娜女王，时隔将近半年多，她再一次将路易拽进了自己创造的幻境。

“原来是您。”无论雷芙娜女王如何用语言试图打消他的畏惧，她那闪烁的异色瞳还是令路易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路易，我在你身上没有感受到戈尔加里安的气息，他已经死了吗？”

“……没错。”

他差点忘了雷芙娜女王的委托，要他除掉戈尔加里安。

戈尔加里安到底还活着吗？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三周，按以往的经验，他是时候该醒了，但是无论路易怎么呼唤，他就是不出来。

难道他真的已经走了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已经为这个世界除去了最大的隐患。虽然无法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结果就真真切切地摆在我面前，我要奖励你，路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一副大地之子的强壮身躯，或者告诉你我藏在这学院里的一本禁忌魔法书，或者……只要我能给的，你尽管要求。”

戈尔加里安是被弗兰布里茨的魔力流失“杀死”的，而雷芙娜并不知道这一点，这让路易十分困惑，照理来说，雷芙娜操纵着世界树，应该会知道路易和弗兰布里茨之间的战斗……不，如果顺着这个逻辑走下去，弗兰布里茨一开始就不可能执行这个计划，因为不朽灵杯是雷芙娜女王的圣器，她不可能放任别人把它夺走。

除非……她的意识无法到达世界树的根部。

去揣测一位大人物的心思是很危险的，在雷芙娜的幻境里，路易很清楚对方一个念头就能要了自己的命，最好不要被她看出自己此刻的想法。

但他还是要尽可能地去打探，能复活戈尔加里安的方法，以及过去发生的那场大战的真相。虽然雷芙娜女王要他杀了戈尔加里安，但是路易已经被他救了那么多次，他不能放任不管。

那么从哪里切入会比较好呢？

“尊敬的女王，我想知道过去魔族和大地之子之间发生大战的真相。”

意外的要求让雷芙娜挑了挑眉毛。

“你，是不是发现不朽灵杯了？”

路易冷汗直流。

“……是。”仔细斟酌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没骗我，就好。”雷芙娜缓缓开口：“让我来猜猜你现在是什么状态……我知道你去了那下面，至于你做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你应该……不，戈尔加里安让你去吸收灵杯里的灵魂了对吗？那个装着真名‘哈泽鲁夫’的灵魂，因此你取回了一个记忆的片段，关于那场大战？”

“……对。”

“也好，现在这个危险的真名也随着他的死而消失了。”雷芙娜女王点了点头，“从这个意义上说真是幸运，好吧，我会告诉你真相的，只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有没有拿走不朽灵杯？世界树上发生的异状是因为有人想催眠它，那肯定是为了拿走不朽灵杯。”

“没有，但是我想它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路易并不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列维奥斯已经将灵杯拿走了。那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本该知道的，那就是去确认哈泽鲁夫先祖之魂的状态。将自己的哈泽鲁夫真名抵押，直到敌人被击杀前都不会还回来，而早晨在来之前他已经能唤出无面先祖了，也就是说弗兰布里茨已经死了。

“不，灵杯已经被人拿走了。”

注意到路易毫不做作的震惊反应，以长久岁月积累出来的眼光，雷芙娜女王将他从小偷候补名单中剔除了。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好吧，我会告诉你，关于那场大战是如何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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