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眼下的困境 下

黑鲸领地的人口众多，粮食需求量大。境内有的是矿山，却没有那么多的农田，因此主要的粮食都来源于进口。

当艾瑞克了解到这个事实后，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很快，事态的发展就应验了。

从金狮的大平原输送来的粮食占总进口的一半以上，主食更是达到七成。然而自那次不愉快的会面以后，这条途径已经被掐断了。

自己的父兄恐怕早就想好了，用断粮的方式将自己逼至绝路。

光是这样还不够，另外一条重要的副食品通道，从东北方向而来的青狼族的供应，也同样被砍掉了百分之八十。

供应量前两名的通道被截断，直接导致了食品价格的飙升，短短的一周内，粮价已经翻了一番有余，神座已经开始大量发放存粮稳定价格，而其他三座城市仍处于危险之中，尤其是月牙湾这个目前滞留人数最多的港口，城内的存粮已经行将耗尽。

“派人从其他领地内部直接购买如何？”有人提出一个解决方案。

“盐城的边境有金狮的骑兵巡视，现在对方已经进入戒严状态，我们不可能部署大量的运粮车队。”

来自盐城的官员反驳道。

不只是盐城，与大森林接壤的东海城，同样发现了青狼族新设的哨卡。似乎这两个家族已经商量好了，要断黑鲸的粮道。而他们暗戳戳的使坏，也到达了目的。

“我相信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早就意识了问题的严重性。我预先从黄金之都采买了一批救济粮，很快就能够运到，三天内就会发放到各个城市，供我们度过接下来的一个月。”

听到艾瑞克的保证，众人也是松了口气。

……

只是黄金之都的渠道，不可能持久。

首先，黄金之都的粮价本来就是大陆最高的，艾瑞克通过萨菲娅的途径进口粮食，还要支付额外的费用来替她偿还一部分贷款，实际上，如果不是他替萨菲娅偿还贷款，后者也不会为他购买黄金之都的粮食，从大陆粮价最高的地方进口粮食，这听上去实在很蠢。

但他没有选择。

就算他从其他地方进口粮食，也无法从陆地运进来。唯一还开放的通道，是黄金之都与月牙湾两座城市中间，这条跨越大陆的V字型海路。从黄金之都出发，途经圣堂支配的半角地带转弯，再回到黑鲸领地，交通费用高到能使一般富豪倾家荡产，而艾瑞克还不得不以便宜的价格将这些粮食卖出去。

当务之急，是恢复粮食的供应。

“我们可以向其他世族求助，以他们的名义采购粮食。”有人提议道。

“绝对不行！”长老反驳道，“如果我们向其他世族求助，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连粮食问题都解决不了，会被其他人耻笑的！”

“那还能怎么办？陆地的运粮通道都已经被封锁了啊！”

“如果靠运输的不行，我们就自己来种。”这时，艾瑞克在一旁幽幽地说了一句。

“自己种？？？”

自己种粮食——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在这里讨论什么。黑鲸领地之内到处都是矿区和盐碱地，哪来的农田？

“族长大人，我们境内没有农田啊，就算是种粮食也长不出来啊！”

“对啊，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是靠进口粮食才能维持这么多的人口，不然这块半岛的区域根本不可能这么繁华。”

“等等，我们不是还有一块地方可以用吗？”

在反对的声浪中，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是之前提出继承人话题的那位青年。

他走到地图的前面起来，手指着下方的蛮族大陆，“我们就不能在这里开辟农田吗？”

“蛮族大陆？”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对蛮族大陆的认识，还停留在过去。

“蛮族大陆沿海的这一大块区域，”他比划着，“因为历史原因，现在应该是一片荒地，从入海口向内走，这里有一块大平原，这里难道不能种粮食吗？”

黑鲸的贵族们沉默了，他说的“历史原因”，那就是黑鲸的海军对蛮族大陆侵略的历史，他们扫平了蛮族大陆东北角的沿海区域，并迫使他们放弃了原来的家园。

对面的蛮族族长们也陷入了沉默。青年所指的区域，原本就是蛮族人的家园，有许多族群因黑鲸捕奴队的到来而遭遇灭顶之灾。因此，在艾瑞克率领蛮族人击败格拉迪乌斯之后，这块区域的所属陷入了争议，蛮族方面希望艾瑞克能帮助他们重建家园，而黑鲸的贵族们则是想借着新族长的面子将手伸进蛮族大陆内部。

所以，现在的气氛突然微妙起来。

“说到底，我们吃的谷物，在蛮族大陆的土地上能够生长吗？”

有人提出了土地适性的问题，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刚才让大家吃的东西，如果作为主食的话，能被领民接受吗？”眼看讨论没有进展，艾瑞克岔开了话题。

“口味很淡，不过作为主食的话确实是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在承认它的可食用性的同时，黑鲸的贵族们还好奇食物的来源。

“针球块根，是我们经常吃的东西。”一位蛮族族长解释道。

“蛮族的食物？”

“没错，是我向他们要过来的。”艾瑞克让人取来了针球块根，看起来像是球状的果实，被包在针状的根须内部，“这是蛮族人经常吃的主食，将针状发散的根须剃掉，里面有着粉状的块根，研磨压缩或者直接加水煮成糊状都可以食用，播种后一周就能收割，我想这是充当应急食物的最佳候补。”

黑鲸的贵族们这才明白过来，艾瑞克早就想好了这一招。粮食短缺只是一个借口，或者说只是他顺便要解决的问题，他的真正用意，是尽快将蛮族大陆上这一片面积相当于黑鲸领地三四倍大的区域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征得我的朋友们的同意。”艾瑞克转向蛮族的族长们，“如大家所见，现在我们遇到了不少麻烦，如果我们能够暂时借用这块大平原以及周边的区域，粮食短缺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如果各位朋友能派出各自的族民在这里种植各类作物，我会根据各位族群的出力，为大家在新城市里安排恰当的位置。”

新城市！

在场的各位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就连葛罗瑞娅也十分关心。

族长要在蛮族大陆上建立一座不亚于黄金之都的城市，这是在格兰普神座的高层中早有议论的。考虑到今后他们在广阔的蛮族大陆上的发展，谁都想将自己家族的势力安排进这座新城市。

行政架构已经定好了，是模仿黄金之都的模式，因此不论那个家族都想在新城市里捞一个一等贵族的身份。

黄金之都里的一等贵族是用资产堆出来的身份，那么要成为这座新城市的一等贵族，恐怕就要看他们在族长的建设大计里面出多少力了。

葛罗瑞娅盘算着，她的身旁有许多听闻了她的去向而跟来的同校生，只是在月牙湾并不能为他们谋求更多的利益，所以她也必须将他们安排到蛮族大陆去，当然，因为在新城市的建设上，艾瑞克还要仰赖他们这些阿尔特兰国立学院的毕业生，因此，他们必然能在这些新兴的一等贵族中占据一席之地。

“族长大人，我们家族愿意出一千人去蛮族的大平原种地！”

“我们也是！”

“我们出两千人！”

很快，没等蛮族族长们有所表示，这些黑鲸的贵族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承诺了。

强尼目瞪口呆，这些人都这么没节操的吗？

而另一边，在短暂的争论后，蛮族族长们也达成了共识。

“艾瑞克大人，您是我们的恩人。如果没有您的帮助，现在我们的族群还饱受战火的蹂躏，我们的同胞也无法回归母族的怀抱。我们愿意为您分担忧虑，万神之主的使者也告诉我们，要迎接来自另一个大陆的善意。我们的族人，会指导各位种植粮食。”

艾瑞克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说定了，我们大家一起合力，不仅为解决粮食的危机，也为我们的朋友重建家园！”

沉浸在即将成为一等贵族的遐想中，在艾瑞克的呼吁下，各位黑鲸的贵族们与蛮族族长们齐声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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