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两节拇指

在艾瑞克的通融下，强尼得以继续讲他的故事。

他和自己的部下，原本就是直属于元老的军队，只是元老一死，他们在海上就立刻失去了要效忠的对象，他们第一次感到迷茫。

是否要继续去寻找元老所说的救援，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回去也不可能，如果回去，等待着他们的一定只有叛乱者的断头台。

那着实是一段艰难的时光，他们在海上漂泊了许久，无尽的大海，无尽的彷徨，没有前进的动力，亦没有返回的勇气，就这样流浪。

失去前进的方向，再加上匆忙出发携带的食物不充足，在漫长的航程中，许多人丧失了对生存的渴望，跳海自杀，剩余的船员也毫无斗志。

所谓的黄金之都，他们谁都没有实际去过，贴近海岸航行若是被其他世族发现无异于找死，最后的结果就是在海上朝着一个模糊的方向驶去。

最后，当他们漂到半途，看到远处海角上那片被圣堂支配的土地之时，许多船员都留下了泪水。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避风港，漂在海上的陆地，漂在空中的陆地，还有那标志性的审判之轮！煎熬的时光终于过去了。

半径数千米、散发着虹光的审判之轮，就这样竖立在海上，哪怕是最高的浮空岛，也不过它的一半高，这毫无疑问是光明神降下的奇迹。

亲眼所见，这比任何奇谈里描述的审判之轮都更加震撼。

他们上岸，整备，并耗尽金钱办了一场盛大的狂欢。

就在那时，许多船员接受了圣堂的传教，成为了光明神的信徒，就这样离开了船队，到他们所谓的的“神之土地”定居。

……

“我也考虑过，是不是要留在那里，这样你们就看不到我了。”

强尼也被那高高立起的审判之轮所震撼，也许这片神之土地名副其实，留下来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但是他终究还是选择离去，带着一些还对元老的说法尚存幻想的船员们。作为一支舰队的领袖，他不可以作为逃跑者的代表，只能不断前进。

只是命运还是给他们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他们在神之土地上得到黄金之都的航道后，顺利抵达了黄金之都，也知道了萨菲娅的所在，但是却因为没有通行证明被拒绝入境。

“后来我听说贿赂一些海关的官员，也许就能拿到通行证明了。不过在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而且金币早在神之土地上就被挥霍一空了。”

耗尽钱财的强尼一行人，只能望着这座城市，寸步不得入内。无论去哪里都没有人要他们，最后流落到了海盗一般的境地，直到与艾瑞克相遇。

“怪不得你当时向我要求，说要和萨菲娅见一面，竟有这层渊源。”艾瑞克闭上双眼，回忆彼时，在返回黄金之都述职的时候，强尼提出了会见萨菲娅的要求。

对于他们来说，见到萨菲娅并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强尼非常清楚，她不是洁西达，不可能知道群岛的情况，自然也没有理由出手相助，但是为什么他还执意想见萨菲娅？没人知道答案，也许是处于对元老遗命的遵从，也许只是个人的固执，总之，在会面之后，他就完成了自我解脱，成为了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

这是一种扭曲的思维，也是在高压之下的行为模式，恐怕只有长期在世族领地生活的人们才会理解与认同。

……

艾瑞克让他去探明群岛的情况，他虽然害怕，却也有些期待，以他现在的身份，回到群岛，也许能做些什么改变。

他令船队停在外围，避免他们知晓群岛的实情，孤身潜入。他试图说服达洛特，告诉他黑鲸领地的现状，以及他们一意孤行的危险。

只是达洛特的贪婪超过了他的想象，他让人切掉了强尼左手的大拇指，让他向艾瑞克传话，说如果艾瑞克敢上来找事，他就要取艾瑞克性命。

强尼伸出了左手，之前他一直藏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其实那里只剩下四指。

“现在我还把那根被切掉的大拇指随身带着，”强尼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想要证明自己，“您现在相信了吗？”

艾瑞克盯着他残缺的左手，到目前为止他所说的并没有破绽，虽然不知道他和达洛特的谈话是不是如强尼自己所说，但是其他行动都已经从他的船员那里证实，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既然他都让你传话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直击灵魂的拷问，令强尼一时语塞。

黑鲸领地的现状，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只有艾瑞克一位半神在支撑着，如果他有不测，那么这块肥美的蛋糕很快就会被周围的饿狼们瓜分殆尽，当然对于群岛来说也是一样的。

而无论在哪一边，强尼都有必须保护的人，他不希望这两位半神走到决一死战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认为艾瑞克能赢过达洛特，如果他将达洛特的传话带到，他很怕艾瑞克一怒之下直接将舰队开到群岛，那将会是一场屠杀。

“所以，你认为我打不过他，才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搞清了前因后果，艾瑞克也是哭笑不得，又气又乐。如果没有达洛特莽撞的突然搅局，群岛的问题就永远地被瞒下来，那可是自己的腹地，万一哪天遭到背刺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令人将达洛特的神性和武器放在桌上。

“你知道这些么？”

艾瑞克指着这块散发着微光的神性，“这是我从达洛特身上取下的神性，除了一些与海洋契合的增益外，具体的能力我并不知道，那个弱智并没有强到开发出神性能力的程度，不过这把刀倒是有意思。”

“融裂刀，它能切开任何东西，至少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失效过，”强尼说道，“我们很早就见识过它的厉害，似乎是用了什么魔法。”

“我想这是黑鲸的海军们常用的快速解离，但是效果显然更明显。”艾瑞克说道，“我现在需要你带着这两样东西，替我征服群岛，也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强尼一愣，难道他还有活路？

“不过，为了以后着想，我必须让你明白一件事情。”

艾瑞克指了指强尼的右手，卡尔加里心领神会，他缓缓来到强尼面前，突然拔剑，将强尼右手的大拇指砍了下来，牢房里立刻爆发出了强尼的嘶吼。

看着缩成一团、抱着血流不止的右手的强尼，艾瑞克目中寒意涌动，“我这次不杀你，同样只切你一根手指，是因为你没有彻底地背叛我。但是你最好记住了，对我忠诚是你在任何时候都合理且正确的选择，因为无论任何人让你迷茫，都不会改变我比他更强的事实，只要你告诉我实情，你心中的阴霾，就会很快驱散。”

艾瑞克打开那个布包，将这根新鲜的带血手指与之前那一根并排放着，“这两根手指还是还给你，把它随身带着，这样不论去哪里你都能记得今天的教训。好了，赶紧把这枚神性吸收了，带着融裂刀去为我拿下群岛吧。”

说罢，他就带着卡尔加里离开了地牢。而强尼则是盯着桌上的融裂刀与神性，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艾瑞克没有将他处死，还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手就扔给了他，他却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种种看起来反常的表现，其实说明了艾瑞克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背叛，也完全不怕他成为半神之后能掀起什么风浪，艾瑞克能杀达洛特，也一样能杀他。

“无论任何人让你迷茫，都不会改变我比他更强的事实。”无比狂妄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默默拿起那枚神性，将其贴在胸前。

融合神性有失败的可能，一旦失败，就会立刻暴走变为魔兽。一般人就算取得神性也不敢融合，但是现在，强尼却没有一丝犹豫，他今天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做点冒险的事情，恐怕今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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