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
溺之女面色大变,慌忙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躲去了身首分离的命运。
“来者,可是冈绮武士?”
胸口剧烈浮动,她深吸了几口气,也算是镇静了下来。
而那食人的念想,自然也是丢到了九霄云外。
“奴家隶属百鬼夜行!与你们武士,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人,看着年轻,怕是不懂规矩!速速退去,否则,休怪奴家下狠手!”
再是龇牙咧嘴的威胁了一番,溺之女也是定下心神。
是了,此乃夜间,更是百鬼夜行之时,又哪有什么武士,吃饱了没事,朝她动手?
妖怪与武士之间的暧昧关系,在东国,不说是世人皆知,可也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那足以追溯千年。
千年之前,东国,还是一片荒芜。
人族与妖族,在那无尽的争斗与厮杀。
鲜血染红了土地,骸骨遍布荒野。
武士倒下了,妖怪们便血洗城池;大妖伏诛了,武士们便放火焚林。
那是黑暗的年代,地狱般的岁月。
于此,它降临了。
青炎净世,建出云国,号大国主。
好似霸王横扫六合,救万民于水火,上至大妖,下至凡夫俗子,皆以称臣,莫敢不从。
以大国主为尊,世家与大妖们为辅,东国的法则,便诞生了———
昼夜交替,人类在白日里横行,而妖怪,也可在黑夜肆虐。
妖怪若是白天食人,那便是犯了大忌!而武士,要是在夜时围杀妖怪,那也是有罪了。
混乱的年代,结束了。
这是平衡,人类与妖怪,在同一城池之下,安然无恙。
巨翼的尊王端坐于出云国中,俯视人间。
又哪有狂妄之徒,敢挑衅大国主的神威呢?
“奴家不愿与你计较,小武士,退去罢,莫要再犯了忌讳!”
溺之女无谓地摆了摆手。
换作以往,要是遇着冈绮武士夜间寻事,她也乐意小题大做一番,可现在,却有些失了兴致。
毕竟,如今她也算是身负重伤。
若眼前的武士,当真是个楞头,自己再言语挑衅一番,把他惹恼了,一刀上来,自己叫他给砍杀了,岂不是血亏?
“你!你这妖怪!气煞我也!”
武士咬牙切齿,手紧握刀柄,挣扎着,徘徊不定。
欣赏着那年轻武士铁青的面色,溺之女不由得心情大好,被人重伤的烦闷,也是渐渐熄去。
武士,大概便是如此纠结吧。
她瞥了一眼那武士,暗自思量。
这个年纪,能成就武士之位,大概也是有过一番作为。
可那又如何呢?
他敢动手吗?敢坏了大国主立下的规矩?敢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吗?
“可恶!”
千纸明泷斋双目赤红。
他喘了几口粗气。
“明明一身戾气,不知食了多少生人!可我,我却....罢,罢了!”
他颓然叹息,从腰间摸出酒葫芦,牛饮几口,便放声而歌。
“终日不如意,一醉安所求,自笑弱男儿!”
歌罢,面色熏红,微醉,摔酒葫芦于地,大笑不止。
这人....
溺之女嘴角抽了抽。
算了。
“哎呀,总算是想通了,真是吓坏奴家了呢~”
压住心头的古怪,溺之女娇笑几声,舔了舔红唇,笑道:“那么,奴家就先行一步了,有缘,再见。”
她闲庭若步。
刀光已至。
啪嗒。
白藕般的玉肢,夹杂着黑烟,断裂在地上。
啊咧?
溺之女眨了眨眼。
喂,喂...
右臂空荡荡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提醒她一个简单的道理。
那个武士...
疯了。
“啊啊啊啊啊你这混账啊啊!!!”
武士摇摇晃晃地走来。
“妖,妖怪...嗝!哪里,哪里走!”
这人...
这人......
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从她心底冒出。
这人,不会是...醉了吧?
又是一个难闻的酒嗝扑倒脸上,溺之女的脸色,此刻,当真黑如锅底。
“疯子!”她啐骂一口。
规矩,道理?
这些东西,与一个醉汉讲,与对牛弹琴,又有何异?
强忍住疼痛,化掌为抓,准准地掏向武士的心窝。
看样子,只有杀了这疯汉,我溺之女,才能...
一阵翻天覆地的旋转。
溺之女重重地砸在地上。
乌黑的血丝,从嘴角溢出。
“嗝~妖怪,休走....”
一股寒意,悄然弥漫在溺之女全身。
这人...
不对劲。
相当不对劲!
她什么都还没看见,居然,已经给摔倒了。
冈绮武士?
开什么玩笑!
一招一式,将她这百鬼中排行第四的人物放倒?
那帮子酒囊饭袋,哪有这般本事!
跑!
只有先跑一步了!
看着那面色潮红,摇摇晃晃走来的不知名武士,溺之女咬了咬牙。
说到底,也只是个醉汉!
只需骗他一骗,我溺之女,想要逃走,还不容易!
“哎呀呀,那里的武士,你打我做甚?”
她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像是温婉的大家闺秀,轻声道:“奴家只是个落魄的女子,哪里是什么妖怪呢?我先走一步,你莫要...”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哪怕是捉风捕影,可她确实看到了。
那因为醉酒而混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
他没醉。
荒唐。
溺之女愣愣地盯着他。
盯着那潮红的面颊。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醉酒伤人?先斩后奏?这可不是在自欺欺人么??
他以为他是谁!无双武士?还是三派一宗??以这种莫须有的理由伤了她溺之女,事后就没人敢责罚他了吗!
不惜装醉,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前程,也要....
也要.....
“疯子。”她呢喃。
下一刻,她凌空而起。
浑身的妖力,在这一刻,凝成一线,她像一枚箭矢,横冲而去。
跑!
什么都不用想!跑!
那不是她应该对付的敌手。
只要,只要能跑出去,百鬼,必将围剿于他!只要...只要.....
她脸色蜡黄。
跑不掉了。
刀光以至。
铛!!!
想象中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
只是金属交汇的嘶鸣,几乎将她的耳膜撕破。
“是谁...”她艰难发问。
那是个身披重甲的男人。
与东国武士戛然不同的沉重甲囊,将浑身上下护得严严实实。
精钢的大剑,在月色的映衬下,闪着寒芒。
那不是太刀。
骑士剑。
“安格道尔...大人?”
男人连头都不回。
“滚。”他说。
“是!”
溺之女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而去。
“阁下...何许人也?”
那一身的酒气,不知何时,已然消散不见。
千纸明泷斋轻抚刀柄,淡淡开口。
“难不成,是“骑士”?可是,骑士来这穷乡僻壤,意欲何为?”
“哦?”
面甲之下,男人挑了挑眉。
“蛮夷之地,想不到,还有人有些见识。”
两米的壮硕体型,再加上那层重甲,他仿佛是一只噬人的凶兽,令人心中发寒。
“那么,既然知道我是骑士,为什么还不退去?”
千纸明泷斋哑然失笑。
“为何而退?”他大笑,“阁下,莫不是在欺在下无知?毕竟...”
笑声收敛,他微微正色。
“哪里有什么骑士,会包庇吃人的“魔物”呢?”
七尺太刀,晾衣杆,默默出鞘。
“我说的对否,黑骑士?”
太刀与大剑,赫然碰撞在一起。
“你这是在找死,小子!”
安格道尔狞笑着,一把将武士逼退。
大剑如风,每挥一下,都带起一阵气流。
“好气力!”
千纸明泷斋大吃一惊。
“这种程度的力量...吾不敌也!”
大剑轰然落下,将地面的青石斩碎,溅起一阵呛人的烟雾。
黑骑士微微皱眉。
那小子...
人呢?
不远处,是一声凄厉的嚎叫。
“安格道尔大人!救...”
话音未落,七尺的太刀,便穿过了她的胸膛,刺穿了心脏。
名为溺之女的妖怪,浑身颤抖了几下,便软软倒在了地上,没有了生息。
安格道尔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该死的!
什么时候!
“你完了,小子。”他低吼。
双腿骤然发力。
箭步!
精钢大剑,在这般神速下,几乎化作了风。
“噫!”
千钧一发之际,千纸明泷斋一个仰身,躲过了这被一刀两段的命运。
“何至于此耶?”
他怪叫一声,连连后退。
“我斩杀妖邪,与阁下又有什么关系?何必动怒?”
见那黑骑士无动于衷,他也是连声叹息,后退不止。
“还是说,你与那妖怪,有什么联系呢?那么说来,我倒是有些眉目了...”
千纸明泷斋忽然低笑一声。
“喰,是吗?”
暴风雨般的攻势,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继而,是更猛烈的剑雨。
原来如此...
千纸明泷斋眯起眼睛。
“可识幕下左人耶?”他问。
黑骑士不予理会。
“可还在这冈绮城中耶?”他再问。
黑骑士闻所不闻。
挥舞着大剑的手腕,忽然被紧紧扣住。
平静的眼眸里,酝酿着令人窒息的风暴。
“我在问你,喰,现在还在冈绮城里吗?”
黑骑士沉默片刻。
“小看你了。”他说。
猛然发力,挣脱了束缚,赫然暴退数米。
“我听说过你...太和一流的七十四代当主,千纸明泷斋。”他沉声道,“想不到,东国,确实还有能拿得上台面的人物。”
“我倒要看看,你们太和流所谓传承,有几斤几两!”
精钢的骑士大剑,猛然**青石板中。
“原高伦帝国骑士,安格道尔,在此,向你发出挑战!”
.......
沉默良久。
“可是上位骑士?”千纸明泷斋发问。
“.....”
黑骑士默然无语。
面甲下的脸庞,也有些难堪。
“与这无关!现在,和我战斗。”面甲之下,黑骑士暴躁地低吼,“我会让你见识见识,骑士的力量。”
他弓起身,猎豹一般,弹射出去。
压缩,然后,爆发!
那是箭步。
也是属于黑骑士.安格道尔的底牌。
他是天才。
这只有上位骑士才能习得的骑士绝技,也只有他这样的天才,才能以一介骑士之身,学得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便能将其一刀两断。
神速之术,好似离弦之箭,名曰箭步。
百战百胜。
那么,现在...
“速战速决。”武士说。
“狂妄!”骑士嘶吼。
他们同时迈出了左脚。
同样的步伐。
同样的,箭步。
等等!箭步?
“为什么!你也会....”
黑骑士猛然瞪大了眼。
武士消失了。
并非是神速所致,而是真真切切的“消失”。
无痕无迹,脱离了视野。
黑骑士恍然。
毕竟,箭步是骑士的绝学,武士,不可能会箭步。
所以,那根本不是“箭步”。
而是,某种超出理解的东西。
两人身形交错。
夹杂着一丝血线,面甲一分为二,露出了黑骑士煞白的面孔。
精钢的骑士大剑,断为两截,沉重的铁块砸落在地上,发出极具嘲讽的声响。
“混账!”黑武士啐骂一声。
紧接着,他轰然倒地。
七尺的太刀,收入了鞘中。
流法.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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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卷大概会很长,所以说暂时坑比较多~
PS:细节全在文中ヾ(*ΦωΦ)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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