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宅（上）

拂晓的空气，黏糊糊的。

也不晓得是水还是雾，人若是使劲儿深吸一口，便得揉上个半天鼻头。

但拂晓本身，却是清爽的———像是气喘的老人，捶胸顿足了整夜，终于将那口浓痰咳出。

小坂宅邸前，不知不觉，已然扎扎实实的围了一圈人了。

青石的地砖，经受了晨雾的滋润，很快便生了层青苔，人走在上头，不免东摇西晃。

他们像是群木偶，一瘸一拐，却又顽固地担当自身所配备的角色———

有的睡眼朦胧，只是迷迷糊糊地顺着人流，聚在了一起；有的手里还握着个饼子，一面温吞吞吃着，一面梗着脖子，想瞅瞅这香商的宅里到底出了什么乐子。

可再是努力，也只是被那扇朱红的大门拒在外头——凑热闹的，多是些早起做活的香工之流，无权无势，又哪里有勇气强闯进去，一探究竟呢？

宅子里，依旧毫无动静。

众人议论了一阵，却始终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搞什么呀！”

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非喜非庆，放什么炮杖，扰人清梦！”

“炮杖...哪有这般声势的炮杖！”

人群中有声，高喝道：“这分明是拿了什么火药，开了大料！小坂高志...这厮运气倒好，怕不是又撞了财运，捡到了什么上乘香木！”

这了这番解释，人群里，顿时相互嚷嚷起来。

有的羡慕，有的妒忌，有的不甚在意，更多的，不免唏嘘起来。

“早些知道，我也认小坂先生做东家了！”

“可不是！今日开一块明日开一块的...好料都要给他家开尽了！我那几个在他家做工弟兄，想来，已经赚翻了吧？”

越是这么闲聊着，这几个亲近些的香工越是不免唉声叹气。

“那个叫小坂高志的，住在这里？”有人问道。

“那还用问！”

答话的香工挑起眉头。

“邻水县就那几个东家，你连小坂家都不晓得，还在这里说...说....唔！”

他悍然惊觉：问话的，好像并不是什么善茬。

那是个与东国画风格格不入的女人。

十字样的大剑，几乎囊括了身体，斜挎在后背。

樱粉色的长发披在肩头，奇异的赤眸里，像是蕴着一缕清泉，难以看出任何色彩。

“你！这...这这.....”

“不用害怕。”

艾薇儿指了指扣在腰间的太刀。

“武士。”简明扼要。

“武，武士！！？”

香工木讷了一阵，待到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背发凉。

武士！？为什么会有武士来这！小坂家...难不成是小坂家犯事了？

他也着实犯糊涂了，居然没一眼瞅出那象征武士身份的太刀！

这也难怪，若是背负足以称之为“异形”的硕大十字，又有谁会在意腰间的太刀呢？

他悄悄瞥了眼那柄长得夸张的太刀，慌忙收回了视线。

不论是“十字”还是“太刀”，都不是他一个小小香工能注视的物件。

斩马足矣，斩人有余....“士”若是斩杀一个无足轻重的秽多，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

“所以，那个叫小坂高志的，是住在这...”

“没，没错！回大人的话，这千真万确就是小坂先生的宅邸！小坂高志...这人今年三十一岁，是，是个倒腾香木的商家！爱好是赚钱兴趣是赚钱目标也是赚钱屁股上有三颗痣为了保持必要的锻炼每天早上必然要围着庭院跑五圈！”

“还有，还有...哎！大人，请留步！我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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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众香工敬畏的目光里，朱红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艾薇儿迈进了庭院。

她忽然回头，顿时，像是梗着脖的鹅样的众香工，慌忙瑟缩起来。

“走开。”艾薇儿说。

众人望了望彼此，一哄而散。

艾薇儿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把门闭上。

现在，她进来了，进到了这个属于小坂高志的宅邸。

只是那一片废墟，实在难以有什么可供欣赏的地方——房屋几乎塌了大半，只是几根脊梁柱孤苦伶仃地支撑着，本该精致小巧的庭院池塘，也是溅满了墙壁的碎屑，变得凌乱不堪。

这里，想来已经不能住人了。

艾薇儿叹了口气。

实在想不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却能确定一点———赤的星火，就是在此消失的。

就好像是揪去一根汗毛似的，虽然无足轻重到微不足道，但又的的确确能清楚感觉到。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有人吗？”艾薇儿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分明是白天，可这片名为小坂宅的废墟里，却透出一股诡异的静谧。

“空宅...吗。”

艾薇儿蹲下身子，拾起灰白的瓦砾，仔细端详了一阵。

极为细微的纹理，像是树木的年轮，层层叠叠地凸显起上；痂仿佛是一块块肉瘤似的，变扭地黏在上头。

这个材质...不像是建筑用的材质。

艾薇儿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原来如此。

人的骨骼吗。

她没有声张，只是不着痕迹地把骨片放下。

这里，死过人。

还不止一个。

这大概是目前唯一能分析出的情报。

那么现在，危机解除了吗？随着方才小坂宅的崩溃，危机已经解除了吗？杀人魔已然伏诛了吗？

不知道。

艾薇儿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无形的原力四处弥漫开来，像是精准的仪器，准确无误地扫过庭院每一个角落。

的确，没有生命的迹象。

只是....

“原力磁场，一片混乱...”

难以理解。

动物，植物，甚至矿物质，任何事物都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原力，差别只是原力的强度罢了。

就像羸弱的学徒只能泛起一阵微风，而西迪厄斯却能干涉宇宙一样。

只是强度的区别罢了。

而原力形成的磁场，哪怕会因为原力强度而产生大小的区别，但本质的构造上，应该是一样的。

可是这里...

被打乱了。

像是在二十六位字母表里强行塞入一个“€”之类的奇怪符号，让本该井然有序的一切变得陌生起来。

这也意味着....

“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原力的运作吗...”

赤红的眼眸，骤然变得犀利起来。

这种敌人，她并不陌生，倒不如说，甚至早在晨风的时候便面对过。

很熟悉，太熟悉了。

艾薇儿瞥向那座几乎崩塌的宅子。

“在那里。”她确定。

但她甚至怀疑那种“危楼”到底能不能进入，或许才刚迈进去一步，这摇摇欲坠的房屋便会巧儿又乔地轰然坍塌吧！

艾薇儿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冒然进入，还是太危险了。

“喂！没人吗！？”她又朝里喊了一遍。

依旧无人应答。

风呼呼刮进窗户，在那漆黑的空间的回荡，仿佛是有头凶兽，卧在里头，打盹。

“这么说，确实不会有人了。”

很纠结啊。

在外面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可要是冒然进入便会陷入“敌人”的主场...

才怪啊！

十字大剑悍然抽出。

仿佛是九天落下的星辰，宽厚的剑刃，带着无穷的剑压。

然后，朝着破败不堪的宅子，斩下。

...........

PS：泷泽萝拉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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