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洞悉黑暗（下）

有着如此详尽情报的回收目录表仍在闪烁着醒目的光晕，但只有拥有此权限的回收者本人能看得到，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Bug装备”直接“刷自己脸上”的诡异情形，但寒空月仍不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她便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神喵露易丝推到了一边。

“曙光裁决！”

随着一道璀璨的金色十字架如神迹般从天而降，露易丝原来站着的位置只留下一个冒着热气的大坑。

“...呵，果然没打到么。”

英朗的面孔浮现出淡淡的嘲弄之意，而随着一抹闪烁着红蓝双色的残影由远及近，高头大马的圣骑士也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武器。

“锵！”

金属交织的沉音再次打破了夜的死寂，一道道锋利在冰与火的交织下化作一道道致命的弧光，这是戴着“滑稽”面具的少年那毫不留情的一连串的抢攻，冒着赤焰的短刃向前突刺被银色长柄稳稳地挡住，而寒气逼人的长刃则舞出一道辟地般的纵斩，却又再次被冷笑着的轩日熟练地格开。

长枪与双刃的对抗如行云流水，几秒钟内便是七八个来回，披甲战马突然发出来连串的嘶鸣并前腿离地，不请自来的金发青年则趁势猛力向前一扫，冲击波般的金色气劲立刻将李杀神迫退到了数米开外。

“你这家伙！居然一言不发就开打，还真是混蛋得连吃相都不在乎了啊！”

“哦？怎么？难道我要补一句“多多指教”么？动手比动脑子还快的李杀神小老弟。”

半开玩笑地调笑着，轩日将自己那有着棱形利刃的华丽长枪随意地扛在了肩上，然后用指头戳了戳了自己的额侧，而这种讥诮的动作无疑也引发了李杀神更大的愤怒，在将双刃交握于胸前后，他又慢慢地压低了身型。

“谁是小老弟...带了几个狗腿子就以为自己了不起吗？本帅可是NO：2的“杀神者”，给我搞清楚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啊！你这个混蛋！”

“奇怪...我不记得“回收者”是靠说废话解决问题的公益组织啊，既然你们俩个明显和“垂虹烟雨”是一队，那么为了回收装备打个你死我活不是必然的结果么？”

“你，你这家伙...”

“...呵，怎么？莫非现在才要装个和平主义者或者谈同行的交情么？杀神小老弟，要打就赶紧攻上来，不然的话...你后面的“血腥猫公主”可要抢你的饭碗了。”

气定神闲的样子看不到任何的敌意，但却足以唤醒人们内心的危机感，大惊失色的魔剑士少年匆匆向后看去，却只看到一身鲜红洋装的猫耳萝莉仍只是默默地站着，并没有加入这场争斗的意思。

不好！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无名寒意，自觉中计的李杀神还是只能看到那模糊的骑影风驰电掣般冲到了自己面前，高高扬起的长枪足以将龙鳞甲都贯穿...

“...Let light become a shield！”

柔和而清晰的吟唱声中几乎与长枪的突刺声同时响起，随着那棱形的枪刃在护盾般包裹着魔剑士少年的金色光晕上擦出一连串的火星，李杀神仍是被击飞到了半空中，虽然没受什么伤，但他的狼狈地滚倒在了地上。

而稳稳地止住了不甘地喷着鼻息的战马，外形英朗的金发圣骑士重新将长枪搭在了肩上，他深蓝色的瞳孔默默望着某个女神般的白色倩影，表情中终于浮现出几分凝重。

“...轩日，如果你非要打的话，那么...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虽然残留着血迹的白色纱裙让她美好的形象多出了几分惨烈，但白精灵祭司那美丽的雪颜上却写满了郑重，随着“飞翼法杖”被紧紧地握在手里，她那婀娜的身型仿佛有某种致命的力量在沸腾似的。

“...烟柳柳，呵呵呵...我刚刚还在猜你什么时候才会动手呢，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事情就好办多了...毕竟，单纯是“bug装备回收”这种无聊的事项太没挑战性了。”

如此感慨着，面带微笑的圣骑士清脆地打了个响指，而一直在不远处的五名骑士玩家也纷纷亮出了各自的武器，看来一场惨烈的战斗即将爆发。

“住手——嘶。”

惊雷般的沙哑咆哮声如此的突兀，以至于人们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望向了他，望向了那个不知是由于激动还是恐惧而微微颤抖着的巨大身影。

龙百战，虽然他身上厚重的铠甲已经破碎斑驳，不过他蛇一样的眼睛里还是泛着坚定地目光，并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一脸讶然的轩日身旁。

“...把“黑白双煞”都得罪了的话，嘶，相当于和“垂虹烟雨”开战...在这种关头怕是不太好吧？嘶..”

“......”

默默地望着这个站着就和骑着马的自己差不多高的蜥蜴人伙伴，不过紧接着作为会长的轩日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的确不是最优解，不过如果随随便便就撤退的话...那也不是我们“百战兄弟会”的作风，今天折损了这么多优秀的兄弟，如果还堂而皇之让“垂虹烟雨”的人带着Bug装备走人，传出去了怕是会让我们的名誉都会成为笑话吧？”

蜥蜴人头上“Lv77”的数据显得非常可悲，原本带了一个团的人来给受气的弟兄出气，结果不但全军覆没，连身为团长的他都挂了还变僵尸...知道今天巨大的损失实际上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垂着大脑袋的龙百战深深地叹了口气。

“对不住....嘶，不过既然是老夫的错误...”

“道什么歉啊，百战老兄，呵呵，真的要道歉和承担责任的也应该是身为会长的我吧？无论是公道也好，私心也罢...“神怒法杖”我轩日是一定要代为回收了。”

郑重其事的声明中，他再次横枪立马，与麾下的几名精英摆出准备决死一战的态势。

“...仅此而已吗？喵”

“什么？”

对于那突然传来的轻细嗓音，蓄势待发的圣骑士不禁楞了一下，而缓缓地迈着小靴子，红裙飘飘的寒空月径直走到了两拨人中央，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原本由神喵露易丝保管着的“神怒法杖”正被她小心翼翼地拎在手里。

“这是Lv90S的武器，应该是现阶段最高级的武器之一了...就算是拿去回收价值也非常大，只不过现在它已经在我手里了...如果你认可的话，我可以将回收金分为三份，由“百战兄弟会”、“垂虹烟雨”还有我本人三方平分。喵”

他并不洪亮的嗓音却有着莫名的认真与淡然，却不得不说也有着挺大的吸引力，以至于“百战兄弟会”的骑士们一起以问询的目光望向了身为首领的轩日。

完全没料到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竞争者居然会首先表示让步，端坐在战马上的圣骑士不禁按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等等！干嘛要分给这群趁火打劫的强盗啊，本帅绝对不...咕嗯...”

吵吵闹闹的李杀神好像还要走出来理论，却由于背后被某人拍了一下而不得不闭嘴，那是一个保持潜行状态的青年游侠，他颇为儒雅的整齐五官始终挂着淡淡的神秘笑容，只是在发觉矮个少年瞪大了眼睛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七个对六个，场面上看的话，无疑是“百战兄弟会”一方占优势，而且这种优势不单单是数量，纯论装备和数据上来说，带领精锐成员赶来的轩日这一边也是压倒性的强。而寒空月这一边不禁刚刚经历过一场艰难的战斗，还有两个人其实等级低很多。

似乎已经看到了战斗的结果，默默颔首的圣骑士扬起了嘴角。

“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很遗憾了。喵”

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带着钢铁面具的寒空月默默地抽出了一张魔法卷轴，面对这上面散溢着的不祥黑色气息，轩日的帅脸也变得难看起来。

是“物品分解卷轴”，一个有着“将目标装备分解为素材”效果的低级魔法卷轴，因为和大多数游戏一样，成品装备一般比素材的价值要大得多，尤其是高级的装备更是相差悬殊，所以实际上很少有人会用到这个东西。

此时将其亮出来的寒空月所表示的威胁之意自是不言自明。

“...直接掀桌子么，呵，还真不愧是你啊...血腥猫公主。”

冰冷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愤恨，其中的无奈也不言而喻，可始终不作回答，寒空月只是将手上闪烁着魔光的危险卷轴缓缓地接近着价值连城的法杖。

“...这个法杖的价值最起码也值上万块吧？就算是你应该也没有回收过更值钱的东西，如果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毁了，我可不认为是明智之举...”

距离还在匀速地减少，那足以瓦解物质的黑色气息甚至已经开始破坏着法杖的外壁。

“好吧！...我....我答应你！”

如此迫切地大吼着，浑身颤抖着的轩日终于将长枪垂向了地面，似乎作出了非常艰难的抉择，他努力维持平静的僵硬脸颊甚至都有些泛青。

危机...就这么...结束了？

举着飞翼法杖的白精灵少女不禁一脸的茫然，手持枪械与匕首的神喵露易丝也露出了她的小虎牙，连时刻绷紧了神经的阿虫都默默地摇了摇头，并将自己妖气森森的野太刀收回了刀鞘。

“尼玛！在利益面前你还不是也真香了！靠！我还以为你多有定力似的！哈哈哈哈哈哈”

这夸张的笑声配合着他脸上的“滑稽”，使得刚刚放下杀意的轩日又狠狠地攥紧了手上的枪柄，不过发觉同伴们都以关切的神情盯着自己，他洋溢着无奈的面孔不禁又挤出几缕苦笑。

公会的会长本身所代表的就是一个团体的利益和尊严，这两者大多数的时候是相辅相成的，可如果出现矛盾需要抉择的时候，会长所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没有尊严的利益”与“没有利益的尊严”，究竟哪个更有实际价值呢？尤其是当一个公会刚刚遭受到损失的时候...

他应该怎么选择呢？

不，其实没得选择...因为即使是虚拟中的战斗，实际上拼得还是血淋淋的利益。

暗暗地松了口气，寒空月面具下的小脸儿上其实早已经布满了汗水，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威胁能一定奏效，她感到非常的疲惫，这种发自心底疲惫在《无限之境》里显得如此的罕见。

“噗兹——”

猩红的鲜血再次飙了起来，人们好像完全无法接受这突兀的状况似的只是愣愣地瞪大了眼睛。

有着六棱型肩头狭长箭矢贯穿了寒空月单薄的胸口，惊人的冲击力让本来就很娇小的她如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般向后飞起，而她手上的法杖与卷轴也随之掉落。

狙...杀...？

空地旁的森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静静地潜伏在一棵大树上，在确认自己得手后，他便兴奋地咧嘴一笑，紧接着便如梦魇便消失在了幽邃的阴影中，空留下大弓那弯曲的投影一闪而逝。

“大出血、瘫痪、眩晕...”

一个赛一个糟糕的debuff在个人菜单上闪烁着，而血条也瞬间减少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作为耐久度非常低下海利亚拉游侠，这种伤害完全是致命的...

听觉开始丧失，视觉也变得模糊...

这都是即将“死去”的征兆，而弥留之际，一抹淡淡的异香突然涌入了鼻腔...

“嗨，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赶紧起来啊，傻兮兮的杂鱼猫。”

甜得发腻的陌生嗓音中，寒空月终于睁开了她朦胧的双眼，视野所及之处仍然灰蒙蒙的，而所谓的“太阳“自是不知道在哪里。

血条已经恢复了原状，重伤带来的debuff也悉数不见了踪影，不过自己并不像是由于死亡而传送到了医院，这里...似乎就是原先自己倒下的地方。

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她突然觉察到了一些异样，仿佛置身于一处美好的公园中似的，本应属于“钢铁都市”周边污浊的空气竟然充满了花草的芬芳，而这种异香的来源并不难找，因为周围干涸的地面已经冒出了各种各样古怪的植物，它们相互交错着，蔓延着，争奇斗艳似的开满了无名的花朵，荡漾着勃勃的生机。

“...哈~哈~哈~哈~，就这样便已经吓呆了吗？愚民果然只有愚民的见识呢...”

全是升调的嚣张笑声透露着不加掩饰的傲慢，虽然并没有太多的恶意，但高高在上的感觉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而这份“暴论”的起源也同样不加掩饰，仿佛是这片森林的女王似的，一个比寒空月高不了多少的女性正静静地靠坐在藤蔓盘成的垫子上，紧身的紫色旗袍遮住了她雪白的肌肤，却罩不住她姣好的身姿，尤其是衣襟下故意开出的“一片天地”，那连绵的山峰看得寒空月都不禁两眼发直。

与这比烟柳柳都夸张的丰满身型相对应，她始终挂着淡淡笑意的脸庞倒是意外地清雅，甚至稍显幼稚...而就像是故意要掩饰这种差异似的，她的右眼挂着金色的单边镜，薄薄的嘴唇涂了鲜亮的口红，一头绿色的发丝也剪得短而整齐，只是在额前挂着一朵向日葵状的头饰。

发觉到寒空月正在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眉头一扬的旗袍美女轻轻地支起了自己的下巴，紫色的眼睛里也显示出看破了什么般的了然目光。

“哎呀~~果然被妾身无上的美貌吸引了吗？哈~哈~哈~哈~真是罪无可赦的愚人嗯...不过看在你帮了我会里的好姐妹们的份儿上，妾身就赐予你“舔足”的荣誉吧...”

一边抚摸着自己滑腻的发丝，她居然大大咧咧地翘起了二郎腿，露出了那没有任何掩饰的粉嫩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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