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要说我有什么不同的话，只能说我还能保留有自己还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在最开始的那个年代，一个人被改造成半机器人的时候，手术会造成很多东西缺失，记忆就是其中一个。但是我在死前就已经做好了在战斗中牺牲的准备了，虽然对不起那时的队员们，但是那对于我来说是重生。”

我看着眼前漂浮着的自己，用力记住他说的每一个字。过去的我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眼神视乎穿透了我看向更遥远的方向，或者只是我的镜像罢了。

“在进行了大约一年的神经适应工作后，我的记忆就如之前我所预想好的回到了我的大脑。很快我就明白了，重生只不过是另一条相同道路的开始。我的人生轨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用另一具新的身体拿起了枪开始了新的杀戮而已。

“现在对于你来说，杀掉一个人只不过是从瞄准到扣动扳机，大概一秒钟都不需要。回想起我最开始在战争中所感受到的噩梦就像幻觉一样。那时我还没有成年，几乎连举起手枪都很费力，每晚我都会被噩梦惊醒，随后就去营地附近的小河中洗身体，试着洗掉想象中自己浑身沾满的鲜血，而就在我徒劳无功的想把自己洗干净时，我总是会感受到周围的实现，而在一片黑暗中，我总是能看到被自己杀死的士兵在黑暗中不断想着河中的我靠近。随着日子推移，这些来索我命的鬼魂越来越多。然而我却不再去试着洗掉自己身上的血迹了，甚至都不会再做噩梦了，人类真的是一种适应能力很强的生物呢。

“但即使如此，每次我能够闲下来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的去向，这些被我杀掉的人，每个人都是一样，在或欢喜或悲伤的气氛中出生，有着属于自己的记忆，属于自己的梦想，属于自己的童年时光，伙伴，朋友，兄弟姐妹，意味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加入不同的机构和组织，站在了与我对立的位置，然后这一切的终结只因为一颗从我的枪**出去的子弹……

“夜狼，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双脚再次落回地面的时候，这一次没有什么人物搞什么突然袭击。我转头看向依然立在一旁的银兔，两条感知电索在静电的作用下慢慢在她身后舞动着，像两条有生命的蛇。

“我发呆了多久？”我将手中的枪放在了腰后，永远的取代了之前那支刚开始用顺手的突击步枪的位置。

“七分钟十三分二十八秒，少校”银兔站得直挺挺的说道，就像接受检阅的士兵一样。

“……”我有点无语的看着就差向我敬军礼的银兔，“我已经不是少校了啊，更不用说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头衔了。”

“回去吧”我这么说着，向着我们来的方向走去，银兔很快就跟了上来，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银兔，之前你还在担心我是不是冒牌货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会怀疑少校你呢啊哈哈哈……哈……”

“……”我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直到她笑不出来为止。

“搞定了么，夜狼。”我和银兔从地下通道走上来时，整片地下雨林已经恢复平静了，黑岩他们已经在银兔安排好的地方做好宿营的准备了，实际上只是一些储能加热器和帐篷。不得不说半机器人的要求相对于人类来说简单多了。

“啊，解决了。”我指了指身后的突击步枪，和我断开连接后，那两条电索就自动从突击步枪上消失了。至于是收回了枪体中还是自行分解掉我就没办法研究明白了，也许过一阵子能够弄明白，但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知道。

那就是银兔在这里的原因，以及我们之后要怎么办。

“我现在几乎已经是半脱离灰烬哀鸩了，”当对吼一点阳光消失在这片雨林中时，银兔带领我们进入了另一条地下通道，知道最深处的一个像是作战指挥室一样的房间，只是这里看起来原始的很，就像是几个世纪前的设施，纸质的地图被张贴在墙皮严重剥落的墙壁上，红色的细线被图钉钉在了地图的各个角落，而这些细线共同的检查点相信就在这里。“在少校失踪之前，我从少校那里接受了这个任务。”

“安置这件武器么？”我趁着这个时候将这支突击步枪放在了房间一侧墙壁下的一面桌子上，开始慢慢将它拆卸了下来。经过这么久，里边的零件还能够继续使用么……

“这是其中一个任务，另一个任务就是这里的雨林。”

“这应该算是……某种研究么？”黑岩看了一眼专注的看着地图的力量，白岩则是饶有兴味的看着房顶龟裂墙皮的纹路。

“这里是我们还是名为‘雪之歌’时，寻找重生之地时偶然发现的。随后这里几乎被我们遗忘了，因为当时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意向。”银兔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红线的交叉点，“但是直到有一天少校突然让我到达这里，在妥当保护这件武器的同时，试着在这片存在于地下的柔软土地中进行在地上进行的很困难的植被培养。我可是经过了很多失败才在热带植物体系中得到初步的成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一边研究着手中这件武器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银兔说的话。现在的我有无数个秘密在瞒着我，更是从过去的我口中，我总是得到很多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现在可以推断出，过去的夜狼，似乎位未来的自己设计了一个很庞大的计划，而且实现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那些狼呢？”力量突然对地图失去了兴趣，回到了中央这张桌子旁边，“它们也是你研究计划的一环么？”

“并不是……”银兔的电索有点不自然的悸动，似乎对力量这种异常直接的询问方式有点抵触……不如说是审问的口气了，“在我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在这里生存了，我和它们战斗了很多次，最后好不容易和它们达成了一种协议……”

“协议？你会它们的语言么？”

“不，那是一种很原始的感觉，当我看着那只头狼的眼神时，就能够明白它想表达的是什么。”银兔说着，用闪耀着赤红色的眼睛扫视了我们一圈，“它们和我一起居住在这片地下，我可以进行不妨碍它们生活而利用这片区域进行种植研究，而我们同时也要保护彼此，并且共同守护这片区域。”

“原来如此，”我用力拉下枪栓，将枪保险打开，这样枪械的检查就结束了，保养的异常的完好。“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就是像狼这种食肉动物是不会对我一身铁皮感兴趣的，果然是在守卫领地。”

“那么这次袭击是怎么回事？”黑岩突然提到，我这才意识到我几乎将这件事忘记了。“那群异星人对你的植物学研究有兴趣么？”

“我想应该不是……”银兔打开桌面的案板，我一直以为是一张普通的桌子瞬间就变成了这个地区的全息地图，以我们的位置为中心展开了方圆十千米的全景，其中有三个相距比较远的位置被标上了三个红色的标记，“这些是自从我在这里开始尝试种植植物时开始异星人出现过的位置，一年半以来只有这三个位置，所以我今天才会放心的出去探索新的实验场所，这次袭击还是第一次。”

银兔说着将地图的中心点上了红色的标记，试着从这四个红色标记中找到一些规律。

“但是这次就不会是最后一次了吧，”力量说着，将双臂抱在胸口，“我们击退的应该是侦查小队和前来增援的另一只侦查小队，只要是能够对抗它们的东西就一定会被不停袭击到消失殆尽，启示录是不会放弃的。”

“这附近有发现启示录的基地么？”我看向银兔，发现她变得一脸茫然，只好再加一句，“在我们和异星人战斗时，它们自称启示录。”

“并没发现类似的痕迹……毕竟它们不经常出现，”银兔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那么我应该怎么办……转移这个基地么？”

“这么容易就能转移么？”我惊讶的看着银兔血红的双眼，瞳孔闪烁着离子的光芒。

“事实上，这片地下我所准备的肥料已经差不多要消耗尽了，所以我正在打算将这里的植物就这样放置观察，看看在这种情况下植物系统能够生存多久，说不定能发现一些好的变异。”

“那么……这些狼群呢？”

“我会说服它们和我一起到新的地方安家的，那里和这片土地差的并不是很多，差别的只有土壤的元素结构，似乎能让我尝试下别的类型的植物，而且……”银兔说着，双眼闪着狡黠的光芒，“我还打算为这些远道而来的启示录们准备一份薄礼……”

我们看着房间的一角一整柜子的各种型号的感应性挖掘地雷，一时没了言语。

“一定是一场异常火热的欢迎会吧……”

“我们打算去大陆另一端的亚洲，”黑岩说道，指着墙上纸地图上加拿大的最左端，“有什么快捷的道路让我们能够到达白令海峡么？”

银兔突然看向我，严重闪着刚刚在地下通道中时出现的不信任，我只能对着她点点头：“因为记忆被封印了，我只能重新开始寻找重生之地，因此我需要去找一个可能知道些什么的线人那里，去获得情报。”

“既然这样的话……”银兔将周围的柜子悉数打开，搬出了除了地雷外的其他工具，一部分是研究器材，而其他的则是补充能源方面的装置。

“请各位帮我搬个家吧。”

“情报需要等价交换，这个小姑娘很明白嘛。”黑岩扛着几个绑在一起，装满了玻璃器皿和显微镜行走在废墟中，尽量让自己在行走过程中不发生磕碰。

在银兔的吩咐下我们收拾了几乎三个小时，而银兔则吩咐我们应该怎么做之后就去埋地雷了，而白岩在打碎第三个试管的时候就被闻声赶来的银兔带走了，貌似是去帮忙挖地雷洞了。

而在深夜时我们终于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银兔将盘踞在这里的狼群们发动了起来，开始以我们为中心散落在周围整体行动，对我们进行护送。银兔骑在了那只巨大的头狼身上，另外分配了几只狼来带着一些不需要小心轻放物品，而其他需要小心照顾的家当就需要我们几个来运送。

基本就是龟速。

“我们要真么走一整晚么？或者一整天？”力量有点不满的盯着前方带路的银兔的方向，“我希望她真的知道一些捷径……至少能够节省的时间也要超过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的两倍。”

“埋地雷真的好有趣啊。”白岩突然蹦出来的一句吓了我一跳，真担心她那张一直保持发呆的脸什么时候会突然转变成那张虐待狂的人格，那个时候估计就是地雷噩梦的开端吧。

“夜狼，她曾经是你的部下么？”黑岩靠近我说道，“现在感觉你被完全不当做一回事了呢。”

“不，也不是不当做一回事吧……”至少，相比于黑岩他们，银兔更加信任我。但是我现在无法回忆起她在过去的我身边时是个什么样的部下，但是一个人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人居住进行着植物的研究，一般的人类早就在精神方面出现一些异常了吧，坚持这么久却从没有对我，或是过去的我说过什么一句怨言，这需要多么强烈的发自内心的忠心才能让一个人坚持这么久而没有放弃。

但是，一定会有不满吧。突然分配到一个没有任何同伴的地方独自进行研究并且守护一样武器等待着我的到来，甚至都没有明确的时间指示我会什么时候到达，几乎是会无限延长的惩罚一样。

简直就像是被流放了一样。

一些细微的东西，一定会在本人没有发现的状态下，慢慢的扩大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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