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种地

　　义庄位于这个义城最偏僻的地方，义城外不远处各稀稀拉拉坐落着几个村庄。蜀东本就人迹罕至，大部分地方都是杂草灌木丛生，为野兽昆虫的居所。因而许多蜀人其实都集中在这一处平原定居，繁荣比之兰陵要差很多，甚至连夔州也不及。但人们安贫乐道，自给自足，倒是过得平静安宁。再加之蜀东山环水抱，天人合一般钟灵毓秀的风景，灵气萦绕，除非有心人利用，这样的地方倒是很难催生出凶尸这类怨气十足的东西来。对村民来说，最有威胁力的，也不过是走尸罢了。这便是蜀人世世代代安居于此的原因了吧。

　　晓星尘去了义城集市，日光正烈，街上没什么人，但还是有几个没收摊的村民。

　　村民们都是自己种些菜，吃不完就卖。而真正一些生活用品和很重要的东西却必须要赶好几天路去夔州采购。

　　晓星尘面前的是一个年纪挺大的老婆婆了，她见晓星尘气度不凡又生得俊秀，心生喜欢，便热情地给他讲这讲那儿。

　　从她口中，晓星尘知道她的儿子去了姑苏，很久没回来了。晓星尘知道姑苏应该算是最风平浪静的一块地方了，老人的儿子也许会过的挺好。只可惜没有机会去拜访姑苏蓝家，姑苏双壁，他有幸目睹其一的风采，另一却不知是何缘由，不曾出现。这倒算一大遗憾。

　　老人说了很多，晓星尘也静静听着。最后老婆婆不仅卖给了他一些大米糯米，还有蔬菜种子，以及送了两只小鸡。

晓星尘：“大娘，这……”

　　为抱着那两只鸡，他不得不把拂尘霜华都背到身后去，那两只鸡应是才孵出不久，毛都是炸的，努力地扭动想要逃走。

　　晓星尘有些手足无措，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这小生命给捏死了。

老婆婆：“年轻人小心点啊，别让这两个小家伙跑喽。”

晓星尘：“好，谢谢大娘。”

　　晓星尘微微躬身，想了想又道

晓星尘：“星尘会些拳脚功夫，若是村子有东西骚扰需要帮忙的，大娘可以来义庄找我。”

老婆婆：“好好好。”

　　老人干哑的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高兴。

　　于是晓星尘走之前，又被塞了一篮子蔬菜水果，和几斤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腊肉。

　　晓星尘：“……”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要去打猎的？不过，好像不用了……

小贩：“糖葫芦！糖葫芦咧！糖葫芦……”

　　不远处一小贩正喊着，阻住了晓星尘的脚步。

　　他将所有东西都装进了乾坤袋，除了某两只活物不能丢进去，只好轻轻抓在手上。晓星尘算了算钱袋里的剩余，最终还是走向了小贩。

　　午后空气闷闷的，连阳光都有些倦怠，令人疲倦的空气蔓延着。

　　阿箐正撑着脸望着义庄门口，周围无力的空气让她控制不住眼皮打架，眼睛快要闭上时，模糊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还有，吱吱吱的声音，听着像某种小动物。

阿箐：“道长！”

　　阿箐一下子清醒地跳了起来，

阿箐：“你回来了，那个是……”

　　她噎住了，因为他看到干净得如清风一般的道长正捏着两只拼命挣扎扭动的物体，是两只浑身炸着黄毛的小鸡，尖尖的嘴巴，黑黑亮亮的眼睛，把阿箐的心都萌化了。

阿箐：“啊！”

　　阿箐兴奋地大叫，

阿箐：“好可爱啊~道长我可以养吗？”

晓星尘：“可以。”

　　晓星尘笑了笑，把小鸡递给她。

　　阿箐小心翼翼接过，正要说话，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凉凉的声音

薛洋：“瞎子养什么鸡？养飞了都不知道，还不如烤了。”

　　又是这个讨厌的东西，阿箐气愤地转过头，恨恨道

阿箐：“我喜欢我乐意，养飞了也不给你这个坏蛋吃，哼！”

晓星尘：“好啦好啦，别闹了，阿箐你先找个笼子把它们装进去，我有东西给你们。”

　　晓星尘无奈。

阿箐：“可是……道长，没有笼子啊。”

　　阿箐的声音如被太阳烤蔫的花朵一样有气无力。

　　薛洋拄着一根拐杖倚靠在房门口，这样的天气本来非常适合睡觉，奈何阿箐那小瞎子不知在那儿鬼吼些什么，睡不着，出来就看到晓星尘表情略无措地捏着两只鸡，连袖口被铺满鸡毛也不知道。

　　这样微凌乱却不失风雅的身姿，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阿箐在义庄转了大半圈，找到了好几根竹片。

阿箐：“对了，这个可以用来编笼子。”

　　阿箐兴奋道，转而想到自己好像不会，抱有一丝希望问道

阿箐：“道长，你会编竹筐吗？”

晓星尘：“呃……”

　　正在收拾桌子的晓星尘愣了一下，

晓星尘：“着实惭愧，我不会。”

薛洋：“我会。”

　　懒懒的声音传来。

　　阿箐回头，看到薛洋靠在门框旁漫不经心转着拐杖。她嗤道

阿箐：“就你？”

　　薛洋抬起眼皮，

薛洋：“你可以拿来我试试。”

　　阿箐极度不情愿，然而除了试一试没有其他办法，出乎意料的是，薛洋接过后竹片后手指翻飞，很快就编出了一个小小的笼子，还用剩的材料整了个小狗的样子。

薛洋：“我是不是很厉害？”

　　薛洋把笼子和小狗一起递给她，开玩笑般问道。

　　阿箐心里早就掩饰不住的惊叹了，薛洋的确编的很好，跟她以前在街上看到卖的那些笼子的几乎一样。

　　但她把面部表情隐藏的很好，装模作样地摸了半天，才口气生硬道

阿箐：“就，就那样吧。所以你这么好，是有什么要求？”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薛洋：“我想想啊……”

　　薛洋好似真的在思考，

薛洋：“就你那只小鸡，烤一只。”

阿箐：“不行不行不行……”

　　阿箐差点又跳起来。就知道这个坏东西没安好心。

薛洋：“小姑娘太赖皮据说会没有人要，”

薛洋：“那就先养着，等你养肥再烤。”

　　我哪里赖皮？阿箐简直没法和这个真正赖皮的人对话。不过他暂时放过小鸡，让她也松了一口气。

　　在阿箐小心地把小鸡装进笼子里时，薛洋拄着拐杖慢慢挪到桌子旁，看着晓星尘从乾坤袋拿出一件又一件东西。

晓星尘：“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晓星尘也很惊奇薛洋竟然会编东西，据阿箐的反应应该是很好的。

薛洋：“过奖。”

　　薛洋故意斯文地回答，还颔了颔首。

阿箐：“虚伪。”

　　一旁的阿箐无声地道。

　　当腊肉被拿出来时，一股奇异的香味迅速占领了整个义庄，刚刚捣鼓好笼子的阿箐立马就蹦了过来，

阿箐：“这是腊肉吗？好香啊……”

晓星尘：“嗯。”

　　晓星尘按了按那硬邦邦的肉，

晓星尘：“第一次见这种做法，这个，要怎么做？”

阿箐：“我知道我知道，”

　　阿箐抓起肉就跑，跑了两步意识到了什么，又连忙慢下来朝灶台摸索过去，还不忘回头道

阿箐：“今天就让道长尝尝我的手艺吧。”

晓星尘：“这个给你，”

　　晓星尘最后拿出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了一串给他，

晓星尘：“回来的时候买的，如果你不喜欢，就给阿箐吧。”

　　说完，站起身准备出去。

薛洋：“道长去哪里？”

　　薛洋喊住他。

晓星尘：“哦，义城的大娘送了我一些种子，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种。”

　　晓星尘答完便抬腿跨过了义庄大门。

　　薛洋看着手里那串糖葫芦，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将糖葫芦小心揣进袖子中，拿起拐杖，一拄一拐地出去了。

　　阿箐端着香喷喷的菜出来时，才发现义庄里空无一人，只有两只小黄鸡呆愣愣地啄着竹片编成的笼子。

　　斜阳轻倚山头，在义城渐渐升起的袅袅炊烟中，慢慢西沉。黑衣和白衣的影子交织满地，谈笑声融化在风里，摇曳着拂过大地。夕阳为韵，草色为声，幻化成一笔墨毫，书写着今生的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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