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在阿箐每天的吵闹声中,一月已过去。这一月来,晓星尘一边尽心照顾薛洋,一边在他的指导下开荒种田。
晓星尘觉得,薛洋真是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上一世那么久的相处中,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对方,然后被狠狠地打击,跌落至地狱;这一世……他不知道,薛洋除了会编竹条,还会种地,经验丰富得像个老农民。
究竟是上一世他不曾发觉,还是如今他带来的改变呢?
就像一棵挖了很久的树,千辛万苦看到他的主根,却发现这只是冰山一角,更多交错复杂的根早已深埋地下,不得其见。
更让晓星尘感慨的是他自己,他以前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修房种地的一天。
可这样躬耕于田,每日与清风明月相对,脱然于世之感,又让他体味出山中生活的那种自由和恬淡。
这似乎,正是他想要的。
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
超然外物,达观于心。
这也许就是师父所说含生抱朴、各适其性、天机自张的道家之境。
阿箐时不时会来帮忙,小姑娘心细,又活力十足。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玉米籽,求晓星尘帮她开了块小地,洋洋洒下一大片金黄色的种子,没过几天,便嫩嫩地破土而出一大片羞答答的绿芽。那两只小黄鸡,白天被她带出去放养,晚上又带回来装在笼子里。她又是个人巧嘴乖的女孩,就算不小心放到了别家的地里,别人看着这样一个乖巧可怜的盲眼小姑娘,也都会心软的不再计较。于是短短一个月,两只瘦弱的小鸡就长得圆滚滚的了。
由于阿箐白天总不在家,晓星尘白天无论是打坐、种田或替薛洋疗伤都只有两个人,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倏地多了起来。晓星尘有一种怪异的错觉,他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青神。因为薛洋不说话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而惜字如金,给他那个话少又倔强的孩子还在他身边的感觉。
孩子确实还在,不过已不是孩子,而是一个高挑的少年了。
而阿箐一回来,薛洋就会摇身变为那个市井气十足说话略毒的无赖,三言两语将阿箐气得跳脚,然后哭唧唧地找晓星尘控诉。
晓星尘只能无奈地摸摸阿箐的头,温声安慰她,然后再给她一颗香甜的糖果作为安抚。
当然薛洋也是有份的。
晓星尘能感受到,薛洋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那种凶气了,不知是深深藏了起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薛洋:“道长,”
薛洋含着一块糖,声音也不甚清晰,
薛洋:“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吃糖的呢?”
你知不知道你跟那个人该死的相似,情态、气质、细节……
薛洋转着手中的拐杖,他好久之前就可以自己走路了,但还是习惯拐杖在手的感觉。
他这几天观察晓星尘十分仔细,连话也很少说了。可越认真,心中的振荡就越大。
两个明明毫无关联的人,为何会如此相像?
那么多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每当又一秘法失败辗转难眠之时,每当鬼气侵扰身体痛苦难忍之际,他总会一遍遍地回忆那个人的模样,那个人笑起来时轻抿的嘴角,那个人温柔的话语,还有那个将他从地狱之中拯救出来的温暖怀抱……一遍又一遍,几乎近疯魔。可是,他想,若非这束光在他一生中最需要光芒的时候照进,并且在他每次身陷黑暗时都燃于心中,他早就自甘堕落到地狱,变成疯子了。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四苦真是一一让他占完了,他上辈子究竟是如何的十恶不赦,才让他每个夜深人静之时从梦魇中惊醒,然后面对这个残酷的已没有了他的人间。他不敢松懈,不敢真疯,因为他害怕,怕他真做了什么,那个人就真的回不来了。
问灵他试过,招魂也无用,夷陵老祖的研究他也看过,上古秘法甚至被他翻得快烂掉,可那个人身体里没有一点魂魄,完全无从下手。
也许,是已投胎转世了罢。可晓星尘年纪应比他还大,时间上又对不上了。罢了,来日方长,若是,他总会找到证据的。
证据。薛洋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疯狂。
晓星尘只听薛洋问了这句,便是一阵长久而尴尬的沉默。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可是不回答又不妥,想了半天,率先打破寂静,诚实道
晓星尘:“我也不知道……”
薛洋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着晓星尘覆着白绫的面庞,忽然就想看看他的眼。
像那个时候他看到的,皎皎如星辰尽入眼中的眸子,能包容万物,如冬日初逝,春阳化雪。
若是他眼中能只有一人……
薛洋回过神,手中拐杖好久没动过了。自嘲地勾起嘴角,站起身,无声向外走去。
正在给阿箐刻木簪的晓星尘手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继续起来。
阿箐:“道长道长!”
伴随着某种生物的咯咯乱叫的声音,阿箐蹦蹦跳跳进了门。
晓星尘:“怎么了?”
最后一刀完工,晓星尘拂去手中簪子的木屑,道
晓星尘:“回来的正好,送给你。”
阿箐原本就很激动的心更加澎湃,看着那支简简单单的木簪上蜿蜒刻着一只小狐狸的模样,娇俏可爱,她忍不住嘴角上扬,赞美道
阿箐:“道长你太厉害了,我超级喜欢这个簪子!”
说完一把扑到他怀里。
晓星尘被她扑了个满怀,揉揉她脑袋道
晓星尘:“喜欢就好。对了,你刚刚进门那么激动做什么?”
阿箐想起来,把两个热乎乎圆滚滚的事物塞进晓星尘手里
阿箐:“道长,是蛋啊!大黄小黄下蛋了!”
大黄小黄是阿箐给两只鸡取的名字,为这名字没少被薛洋寒碜。
晓星尘也笑,真心为阿箐感到高兴,
晓星尘:“阿箐真棒,那今天晚上我给你们做鸡蛋羹?”
阿箐:“好耶好耶!”
阿箐欢呼一声,开心地手舞足蹈。
阿箐:“对了道长,”
阿箐神神秘秘道
阿箐:“我刚刚看到那个坏东西鬼鬼祟祟地出去了,道长你要千万小心。”
晓星尘哭笑不得,但拗不过阿箐,还是郑重点头道
晓星尘:“好。”
后来晓星尘才知道,薛洋所谓鬼鬼祟祟,就是去不知是谁家后屋的竹林里撬了一大堆竹笋回来。阿箐一边耍嘴皮子,一边吃晓星尘蒸的鸡蛋羹和炒的笋片砸吧嘴。
剩下的没吃完的一堆,被薛洋在义庄后面找了块适合的土地连夜种了下去。
蜀东也许是风也带着灵气吧,没过几天,那种着竹笋的地方便毛茸茸耸起一大片绿芽,惹得阿箐心痒痒,忍不住摸摸这个,又戳戳那个,那绒毛手感极棒,猫抓似的痒。阿箐喜欢极了,没过多久便自愿去照顾那一大片小家伙了,连心爱的大黄小黄都忘了好几天。
不得不承担起此重任且还要防备薛洋烤鸡的晓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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