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灯火——自明日初晨
小小的艾薇拉在窗边独倚。她看着那漆黑不见底的天空,无星无月,就像是染血的绸缎凝固在一片墨色中,灯塔的光芒凄冷冷地映耀在海面上,煞白一片的勾勒出水波粼粼,又忽而黯淡了,在那翡翠色的瞳孔中静悄徜徉,沉寂了光芒坠于冰冷的无月。
她并不喜欢魔界的海。在她的眼中,那只是永远的黑暗而已,深沉而无底的,仿佛遥远遥远的天空中,那吸纳一切甚及是光明的洞口,牵引着她的灵魂荡了进去……再荡了回来,然后又将其猛然拽去——她并不喜欢这种煎熬,更许是能说为讨厌。即使灯塔能为她带来一丝仅有的光明,对这位热爱黎明的小姑娘来说,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吧。
大概,又有谁能知道,那被映得煞白的海底有着怎样的盛景呢?是黑色的礁石与凝固褪色的珊瑚礁,还是沉睡的蓝鲸与头顶灯笼的小鱼,或者是死去的龙族在哀叹着它无端的命运?可能连最最睿智的圣者也未尝见闻,更何况让她或者是她道出:那毫无生机的海底中,藏有的所谓为生机的事物,未沉睡的生灵或小到所有发光的鱼类……这简直是一种无用的调侃罢了。
普洛丹丝婆婆正同那守塔人暄聊。隔着对处忽明忽暗的灯火,凑过窗帷的罅隙,艾薇拉尚能看见婆婆僵硬的笑容与干枯若枝虬的手指,守塔人先生乌黑的长发与墨色的瞳,甚至是那抹苦涩的、哀凉甚至于淡漠的神情,都被她给悄悄地捕捉住,挽在瞳眸中,然后便是化形,拟作了一寸细碎的薄光。慢慢地给荡漾开去了。她并不知道婆婆是怎么与那足不出户的先生结识的,她只听闻那守塔人是一对孩子的父亲,就算从外表上看他也过分年轻,清秀的面貌甚至形似于女子。但对她来说,这也不算个值得探究的事儿吧。
艾薇拉感到了焦躁,不知紧拽着哪里的蠢动,随着时间一步一步地蚕食,使她仅有的耐心,便在这时候、消耗尽似的耷拉瘫下了。更别说是那极其轻微的钟声作响,在这死寂到窒息的夜空中,就像是敲响的鸣鼓伴着一阵嘈杂,葬礼的哭号声与蹑手蹑脚的行刑者,蜘蛛夫人举起她的红酒杯,鸟嘴的少年跳起他滑稽的死之舞曲,以及——青色的小少年靠在她的身边,一手搁在窗扉上,另一手拎起他的酒杯,很是随意地晃荡着,看着那橘汁从杯角淌下,聚集于一处之时,悄悄地坠入海中。
那深沉不见底的海面,稍乎一瞬染上本应艳丽的橘黄,冷冽的光芒煞白煞白的,竟将其映得一片通明,就连橘色徜回淡褪的痕迹,都被显而易见地勾勒出一处之余,然后便是平复,消散了一切乃是一切的痕。
“——哈,要来一杯吗?”那小少年嬉笑着,晃了下他空空如也的酒杯,似曾灌满的橘汁在杯底攒动,许是已快倾尽般,拖依在半透明的外物与那冷色调的灯光里,在此刻又显得分外浑浊,让人不禁想起海妖塞壬的眼泪——只不过呢,那泪水是被偷偷染上了橘子的味道而已。然后,他攥紧那杯柱,高高举起杯来像是在呼号着胜利,又仿佛是在挥舞着他所热爱的小红旗......
噢,在上面,许是印下了魔界的标志吧。当然,大概是为了开一个大大的玩笑,他亦高声调侃了几句,说道要把自己藏了多年的烈酒也送给这奥罗克洛的神,不过对于那海神喝不喝的问题,具体来说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啦。
——他递给她一支红酒杯。他们同时将橘汁倒入了海里。在这两个孩子眼中,这便是那深幽幽的海所携去的唯一的彩色,伴随着橘子的甜味溃散在空气中、在那无底的水面里,直到化为了纯粹的黑与白。呀,或许还有灰色呢。
魔女遥望着那远而极远处,灯塔的光依未淡息,在地平线的地方、揽起一隙绰绰的余芒。她独坐在阿丽西雅家的红沙发上,逶迤的灯光在地平线的高处忽升忽落,随而便是蔓延,蜿蜒摇荡到更远更远的地方,如同张开翅膀的天使在拥抱着何物般的,直至淡隐散作成点点斑斓,在红瞳间敛去一隙寒光。那必是极为冰冷的颜色。
微垂的法帽孤独地倚在魔女的发上,空旷的大厅中了无他人身影,至于过去的人啊又在做着何事,对雪凌来言,都是不需提及、亦不必纠结的外物罢了……此刻,她并不想拉下帘幔。她只想看着那远处的灯光随着时间消泯,然后无尽的黑暗便是到来,像是那造物主将他的油灯顺手熄灭般,黑夜的寂静无声概许会成为她唯一的安宁。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想起曾经的时候,早就过去的旅行、墨绿的猫与满是繁星的夜晚——还有看似无存又许是存在的新月,黎明的曙光便及是弗洛斯塔,神父念祷词的声音、精灵的低语、白桦林与老教堂、头戴鸟嘴面具的少年怯生生地离开。又或许,那是些什么的过去?已是死去的银发姑娘躺在棺木中、未来的母亲在出逃、能预见一切的戒指是祖母绿的色彩、赠与神灵的金箭……她想着,闭上了那双眼睛。这便就是曾经的故事了。
不知道此刻的阿丽西雅在做着些什么,是专注地在喂养她的那只狮鹫吗?又是否晨曦还是在悄悄寻找、解读着那家纹的含义?这概许便是如此吧,只是像她这样逐于宁静的孩子,约莫也并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对她来说,将一切的一切掩藏在心中便好,不必张扬,亦是不必有所埋怨,只要相信自己的心灵所告诉她的东西,就像是神父先生从海螺中听闻的天使的歌声、梦中低语的神灵所言道的故事,至于人间的是非对错,便是个一目了然的外物罢了。
然后,她重重按下她的帽檐,提起长裙走向那昏暗的长廊、蜿蜒的扶梯让她不禁想起钟摆、魔界的空气是潮湿而压抑的颜色、渗入脚踝及骨髓中的微寒冷彻,噢,这是初晨还是夜半?她在街头漫无目的地徘徊,青灯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她看到远方的城镇,灯火朦胧淡隐在漆黑的夜幕里,清冷的光辉如月如雾,勾勒出一派悠长游离之态。
雪凌从未涉足过那个城镇。在她的记忆中,初次坐着那马车穿梭过一道道街区时,隔着层层珠帘,她所曾看到的便是那阑珊灯火,许是魔族的人们做着他们的买卖,下水道的老鼠在暗处逃窜着,黑暗的天穹被映出惨白的颜色。这让她不禁想起了过去旅行中所看到的一切——大概......这和她曾经所看见的,约莫竟是同样。
可还有......还有的呢?便只是在她的眼前而已,歌唱着奇怪语言的孩子手牵着手、攥着灯儿飞过街道,形似怪人弗兰肯的大叔搬着一个钢琴,接缝的皮肤呈现出青紫色,在灯光下显得分外惨白了。还有戴着鸟嘴面具的小少年,背着他重重的旅行包在人群中游荡,甚至是那些长着各形各样角的魔族们,窝在街边开着他们的小会——好像是在聊关于怎样保养好自己的角,及是讨论如何把自己的角打扮得更美那方面的事情吧。
她顺着人流而行,浩浩汤汤的队伍从道路中间分散开,纵横通向钟塔的长路接连排列,犹如六芒星的尖角,一直延伸到遥远遥远的低处或及是大殿的高层,冗长冗长的、在黑暗中勾勒出山岭的负形,蜿蜒状似石林——那便是魔界的高墙,爱洛茵斯。雪凌看到那高耸的钟塔,在她的眼中摇摇欲坠着,略有些歪斜的塔身呈现出清一色的漆黑,雕刻出恶魔形象的廊柱在黑暗里,被雾气所掩,许而若隐若现的、如同月色下淡褪的薄纱,深沉色泽的塔砖被风沙磨蚀,终沦得只剩下那形同虚骸的外在。
莫许是沉滞了时间与岁月交织而作的川流,那坚硬的石墙已就化成一派的空洞潮湿,绰绰融入黑暗里,待着灯光映在青苔上,冷得犹如冰窟,掺杂与腐朽的气息,勾勒出那跳荡攒动的人影,一刹锋锐,又瞬而淡去。
雪凌顺着长梯攀上,她看到那低矮的房屋,鳞次栉比地团簇在在近处的位置,隔了一个广场、几道街区、郊外到城区长长的路、自魔界王都行向内城的高台阶,甚至是去往灯塔的那浩浩苍茫的大海。大概,这是个很遥远的路途吧。魔女孤自朝塔上行去,她顺着那爱奥尼柱间游走,漆黑的影子徘徊在恶魔石雕镶嵌了红宝石的瞳孔中,变得虚无而终然消泯,藏在青蓝的雾气与透明的薄莎里,使娇小的身形便虚虚淡隐了。
她孤自站在钟塔的高台,红瞳望着那底下的一切,不仅是星罗棋布的屋子与灯火,还有她所初来的地方,马车所驰过的那长长蜿蜒的路,离城区不远的阿丽西雅家的房子,还有——她看到矮个子的少年,和她同样的,呆呆遥望着那通明的城区、灯光珊阑的角落、惨灰色的天空藏着血的色彩。或许,他也是个闲来无事的、想要寻找着何物的孩子。然后,那少年微微颔首,转头望向了她。
“......喔?早......早上好。”他怯生生地言道着,颔首点头,漆黑中渗出些酒红的中发扎成个短短的小辫子,顺着他纤细的脖颈垂下,末端的地方显是齐平的。那鎏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耀得如同深海里最澄澈剔透的宝石,只是其中却不免藏着些儿惧懦,大概无论对于是怎样的人,当在初识的时候,都会使他感到莫名的拘谨甚至是畏缩,当然,这又许而只是因性情如此罢了。
雪凌提裙应道一声,红眸中映入那初识者单纯且是胆怯的神情,尚算是上等的衣着与对方还算是显然的贵族式举止。噢,他应该是个不受欢迎而总受欺负的小贵族吧,虽然形态是和普通人类也差不了多少,没有属于恶魔的角与翅膀,但是......那藏在衣服里的是何种的项链?掩在他头发下的又是怎样的符号呢?不知何来的血腥味掺杂着甜品的柔腻,释放在清澈亦而微凉的空气里,攒动于发丝间的是葡萄酒的香味,他微颤的语声许是带着些小结巴,“啊啊......您......您也是来散心的吗?这位小小姐。”
“是的......我的名字。雪凌。”魔女低应一声,她在高处睨望着,看着点点青色的灯光在不远处蠕动,聚集又而分散,稍纵亦是聚拢,犹如漫天的萤火虫飞舞在黑夜中,渐渐地荡入王的皇城中去了。她不知那是怎样的灯,也不明魔界的人为何如此执着于这样外物,约许便是希望、又概是一份小小的慰藉,黯淡的青灯延伸到高处的地方,密密集集地排列着,倏而便是参差。
携着青灯的魔族在街上调笑,顺着长长的队伍,玩闹似地追着富贵人的马车,看着那大资本家从窗帷中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雪茄的烟雾在风中游走着,让人猜想它的火星会不会烧到帘幔,以致那车中人会不会仓忙地逃窜出去,提着他烧焦的亮粉色大衣飞速逃去呢。当此时,那小贵族悄悄应道,鎏金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如此的温和怯懦,恰地闪烁出浅柔微颤的光,“我......我叫伊诺丝。”
“那个。您是在看——蒂斯塔那?我指的是,是……嗯,我们的初诞节吗?”称呼自己为伊诺丝的少年顿是失措地摇了摇头,那双手直凑到脸颊边上、紧紧攥起就像是在藏起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倒是显得有些莫名的可爱?即使他的声音、体型甚至是面容都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子一般,但归根到底还是魔族的他,估计也历经了许许多多的时日吧。
待当雪凌问询到时,伊诺丝方才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自然的整整他的袖口,有些颤抖的声线被尽量压低下来,掩饰了他的焦虑与拘谨,甚至连耳根的红晕与额头的汗珠,都在淡薄的雾气中显得虚无、坠入冷暖色调的交界处了。他喏喏地攥起衣摆,轻言道之时,那脸颊许是泛绯,“每年的十月二十三日就是魔界的初诞节啦,这时候,每户家庭都会领来青灯……欸……呀!那个,只要让自己的朋友在愿签上写下他所希望赠与你的东西,当青灯挂在王城的镜厅上时,第二天的早上……啊早上,魔王大人就会为你们实现愿望!”
“——愿望?”雪凌轻喃,朝伊诺丝瞥视了一眼。娇小的少年似是在思考什么般的,嘟囔着嘴抓揉了下他的面颊。然后,他便以极小的如同蚊子一样的声线,悄道出了一句语,但这也太过拘谨怯懦,足可让人想起不闻世事的婴孩。待听闻到雪凌肯定的允诺声,伊诺丝方是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刚想再做什么行动似的,可随刻,他却像是惧怕似的缩回手来微颤了颤,然后又缓缓的轻柔的、再将手伸了出去,当自己的手正好握住魔女的手时,他们便一同朝钟塔下行去了。
在浩浩汤汤的人流中,他们看到满街悬挂的灯,稀稀两两地在黑暗中闪烁着,若隐若无的。待二人从桃红色翅膀、钴蓝头发的男性恶魔手中拿到一对青灯,伊诺丝便就兴奋地攥住灯上挂着的愿签,那魔女依旧平静地抱起灯来,不存情感的红眸直愣愣地盯着那柔柔的光,竹制的愿签在她的臂腕下游荡,淡然地凝滞着,若同虚无。
“雪......雪凌,您......您可以?我......”可伊诺丝却不知所措地举起他的灯来,他攥着他的愿签,朝雪凌的位置摇晃了几晃,但对方固然是毫无反应的。他随而便是瑟缩地将愿签捏在身前,鎏金色的眼瞳四顾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熟悉的人般,可来往的魔族大概也根本就无视了他,谈笑着、嬉戏着或者是不时开个小小的玩笑,追打着把他挤到这儿、推到那儿,使他踉跄地旋转了一圈,直待勉强站稳脚跟时,小姑娘的面容猛然映在他的眼里,使他怯惧地向后退了几步,恰好拿着愿签的手颤抖着贴近了对方的脸。
噢,这可真是一大窘境。那小姑娘直直盯着他看着,青白与紫灰色相缝合的皮肤被奇怪颜色的丝线连结在一起,贯连的接点是各色的小螺丝钉,她那青灰发丝耷拉着、其中两簇极其夸张地卷曲在一起,饰以小小的白色爱丽丝花,粉绿色眸子怀疑似地眯起来,随之是她沙哑却如此可爱的嗓声,“要礼物——要礼物的话?你可以问问我的爸爸!”
“爸爸,爸爸!给这个没有朋友的大哥哥写个愿签吧!他好可怜呀。”没等伊诺丝手忙脚乱地来解释方才的状况,那小女孩便已活蹦乱跳地拽住她爸爸的粗手臂,拉着自称为魔界最有关怀心的绅士——也便是弗兰肯先生,强拉到了伊诺丝的跟前。巨大的钢琴在一瞬间猛然触地,激起一阵轰隆,让伊诺丝感到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似的,却只是呆呆站在那儿,不禁一愣住了。
魔女微然有些介意地捂住耳朵,高大的、形似于传说中科学怪物的大叔此时正凶狠狠地盯着他们,然后竟一把掐住了伊诺丝的肩头。大概是很痛的样子,伊诺丝瑟缩地俯身,那腿不自禁弯成了内八状,或许是想找个时机逃走。噢不,像他这样坦诚怯懦的孩子,估计也怕自己出逃了后,无法再回来面对这样的情况吧。但只见弗兰肯先生拍了一下伊诺丝的肩,青灰色的瞳孔中流露出分外狠毒的神色——不过,这仅仅是对伊诺丝来说的。
他指了指伊诺丝的愿签,又指了指自己方才背着的大号钢琴,那粗犷的声音直言道,“你家缺钢琴吗?小兔崽子。缺的话我现在就送给你......”
“哦!说的也是,现在的年轻人还挺注重传统的,来!我这就为你写——弗兰肯家送这位小兄弟一架钢琴,明天送到......”
“不!不!弗兰肯先生......我......我不需要了。那个......钢琴的话,我家已经有了。”伊诺丝连忙摆手,他的青灯显是不耐烦地在他身边打转,又忽而便是荡回到了他的手中,愿签的红绳缠着他的手指,灯中映入魔女古井无波的神色,甚至是弗兰肯先生那句‘啊,这就太可惜了。’的叹声都清晰可闻了。小小的女孩开玩笑似的朝他吐了吐舌头,弗兰肯先生又再忙他的活儿, 雪凌和伊诺丝两人便乘上回程的马车——他们的路线大致相同。
或许在远离市区的地方,能找到本来相识并且志同道合的朋友吧?这时候,伊诺丝天真地想着。雪凌抱着她的青灯,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玻璃质感的外壁上攒动着,像是枝杈与高处所见的那夜半微眠的城镇,哒哒的马蹄声在耳畔徜回,终是归入了永久的平静。周身蒙着黑纱的车夫点头示意他们离开,那相较于市区冷清了许多的高楼庭院、映在二人的眼里,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有的只是宁静,无比的宁静,就如同死一般的冷寂。
“——你想要什么?我想,我能为你写。”魔女扭头朝他望了一眼,那双红眸中辗转过一缕生硬的温柔。可声音却依是涩然无情。
“雪......雪凌?”他颤抖地整整衣袖,鎏金色的瞳孔中乍现出一抹微芒。然后便是沉寂。
“不,不了。”
“在你的心里......应该会有更好的人选。”
在黑夜中燃烧着的两盏灯儿,悄悄地藏入蜿蜒的街道里、在那故人的蔷薇丛中,幽幽地淡隐去了。
我愿拿起我的笔,在你的愿签中写下,我那最最温柔的赠物。
一切皆好——
这便是我们。是朋友,是知己,是相互慰藉的残缺者。
我所希望的。明日初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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