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航船，前进！（1）

“曾经有一个农民，

他的名字叫塔诺，

他耕种的土地，

是他唯一的财产。

可是有一天，

他的独子生病了，

他不得不散尽家财，

可孩子却不见好转。”

……

悠扬的歌声和着吉他的伴奏，随着船只飘荡在二月十九日的威瑟河上。那是吟游诗人，在唱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民间歌谣……亦或许是他自己创作的。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上午，飘荡在客船上，泰蕾莎却有些昏昏欲睡……今天早上为了赶班船，起得太早了，到这太阳升起来了的时候就会有些困倦。

稍微喝下了船上的一些低度葡萄酒之后，泰蕾莎就拿了一张躺椅，在甲板上开始享受这并不怎么强烈的阳光浴了。许多旅客也都像她这样，有说有笑地在甲板上休息或者走来走去……毕竟这样的好时光可不多了。

按照船长的说法，离开米登堡之后的一小段路程还算是安全的。河流上有隶属于米登堡市民自治委员会的巡河船队，两岸也有步行巡河团。

但是呢，顺着河流溯流而上、一直往南行进的话，河上的状况就会逐渐变得微妙起来。有一些大型的河兽会出现——它们没有办法适应下游的生活，只能在远离米登堡的中上游活动；但它们的体型巨大，对人类也十分不友好，经常会给船只造成不小的麻烦。

米登堡的炼金术士们在最近几年基本上弄清楚了这种怪物的习性：它们不愿意到下游去，其实是因为下游有海潮倒灌的现象。在月圆之时，北海的海水会因为潮汐而倒灌进威瑟河的下游，那些咸水能够一直冲到米登堡附近。这些体积巨大的怪物们讨厌海里漫进河道的咸水，长期待在咸水里会让它们很不舒服。但要是仅仅稍微待一会儿，还是没有问题的。

跑河路的商团一般把这种河兽叫做“河牛”。它们皮糙肉厚，而且攻击性很强。如果遇到这样的河兽，一般会由三到五名经验丰富的魔法师合力进行“约束”——要杀死它是比较困难的，而且非常耗费魔力。

除了大型河兽以外，还有一大威胁便是流匪了。

在北地，像米登堡这样的城市聚落，并不占有着最广大的土地面积。要知道，如果坐着空中马车往地上看的话，看到得最多的颜色应该是绿色——森林，草地，还有耕地。而那些耕地上的农民，时常会撂下农具，跑到森林里和河岸边当土匪。

只不过，自从赤焰远征军来过之后，流匪的主力构成便发生了变化——来自南方的冒险者们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流匪团伙。

当初发起远征军的时候，教宗陛下便是“来者不拒”，只要肯为赤焰大神的伟大事业出一份力的，统统都可以参军。正规军有两万多人，而跟在后面的大量冒险者、雇佣兵和投机商人却有超过五万。有许多南方冒险者在进军的过程中不断地和大部队脱离了联系，到附近的村庄去烧杀抢掠。

实际上，他们就是借着远征的名义，到北方来当流匪的。

毕竟，在教宗大人的眼里，抢掠同教兄弟是十恶不赦的罪行，抢掠信奉魔王的异教徒则是光辉而伟大的事业。

他们占据了河流两岸的悬崖峭壁，一旦受到攻击便流窜到茫茫的森林之中。而看见那些防守薄弱的船只，他们就会一哄而上，截停船只，然后上船打劫。

船长把他们形容为“凶恶的猴子”，引来了许多旅客的笑声。船长却很严肃地说：“不要笑，他们可是相当危险的。离开米登堡一天之后，所有人都必须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从我的安排。不要一个人擅自到甲板上去，如果一定要去的话请叫上我们的几位船员一起去。当发生战斗的时候，请各位保持镇定，不要慌乱地跑动，不要大声尖叫，而是安稳地呆在各位的房间里。女士们，先生们，我想你们都经历过米登堡保卫战。现在的流匪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现在那些蹲在河流两岸的敌人就像我们半年前保卫米登堡的时候遇到的那些敌人一样凶恶。所以……珍惜你们现在的美好时光吧。至少在这一天的航程内，没有什么危险。”

……

泰蕾莎从躺椅上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快到中午了。太阳温和地照耀着这条看似平静的、波光粼粼的大河，和过去几千年里照耀着这条河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她揉揉眼睛，有些疲惫地从躺椅里爬起来。不知为何，这睡了一觉居然越睡越累了，大概是因为做了个噩梦吧。

泰蕾莎努力地回忆着梦的场景，却只能抓住零星的场景——燃烧的高塔，蝗虫般的人群。过了半分钟之后，她连那些零星的场景也想不起来了，于是只好放弃思考。

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她三个小时前只喝了一口的橘汁饮料。她拿起来喝了一口，猛然想起来睡前正是因为太酸了才放弃继续喝它的。

“呃……您知道糖包在哪里可以取吗？”泰蕾莎询问了旁边的另一张躺椅上的男人。那人抬起头来，挪开了盖在脸上的帽子。这位正是刚才上船的时候就在甲板上弹吉他的吟游诗人。

“糖包？在餐厅角落里的那个放调味品的桌子……呃，那张桌子的抽屉里。说实话，我不建议您喝咖啡放糖，这里的咖啡是正宗的阿比西尼亚进口……”

“糖包吗？我这里多拿了一包，小姐您拿去吧。”旁边一个年轻男人递过来了一包还没拆开的古特兰白糖。泰蕾莎道了一声谢，便把那包糖全都倒进了橘汁里面。

“嘶……”看到泰蕾莎简单粗暴的加糖方法，吟游诗人整张脸都抽搐了起来。

“没事没事。”泰蕾莎笑着说，“我不会被腻死的。以前没吃过古特兰的白糖，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吃一点试试。”

“……古特兰的白糖算是便宜的了，像这种客船上都可以免费拿。”吟游诗人说，“记得我们小时候，白糖都是一年才吃一次的高档货，家里也实在是买不起，唯一的一包糖还是个在外闯荡的叔叔送的。”

“您家住在米登堡吗？”泰蕾莎说完便吸了一口橘汁，感觉甜甜的，味道确实不错。

“我？不。我是个吟游诗人，需要在各个地方游历，寻找灵感。如果您想问我小时候的家的话，是在遥远的里卡加。”

“嗯……不知道。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地方。也许以后我会有机会去那里吧。”泰蕾莎感觉这样说话好像有点冒犯，于是便换了个话题：“之前您在这里弹奏的那首曲子，是您自己写的吗？”

“不……不是。是我以前路过奥登堡和卢森堡家的领地的时候，听那里的农民们唱的歌谣。我觉得旋律很好听，于是便把其中一段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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