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航船，前进！（2）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睡着之前，听您唱的似乎只有前面的一小段。就是……唱到‘他不得不散尽家财，可孩子却不见好转’那里。可是，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呢？我想把这个故事听下去。”

“啊……后面呐。”吟游诗人尴尬地笑了笑，“我听到的版本也不是完整的。不过，您如果只听了第一段的前半段的话，我可以为您唱一唱第二段……”

他拿起了吉他，找了找调子，开始唱起来：

“可是有一天，

他的独子生病了，

他不得不散尽家财，

可孩子却不见好转。

他找男爵大人去借钱，

仅仅借了五个银币，

可到收获季还钱时，

他的借款会加倍。”

……

吟游诗人唱着唱着，吉他的节奏开始变化了起来。仿佛像是阅读一本书，从起始的介绍性章节开始转向情绪的积累。

“若到了今年的收获季、他还还不上，

那么他的欠款会加倍，

加倍加倍再加倍，

直到他把欠款还清。

塔诺，塔诺啊，

这是多么窘迫的境遇啊，

塔诺，塔诺啊，

你的未来会是怎样？”

……

吟游诗人唱完了，把吉他放在了一边。可泰蕾莎却总觉得这歌还有后续，便追问道：“您唱得很好，可是后面的故事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之前和您说过，我听到的版本也不是完整的。”吟游诗人两手一摊，“这次乘船游历，我的一个重要的想法便是把这首歌补全。我的一位朋友，是古特兰的音乐家，她对这首歌的调子和歌词都很感兴趣，想把它改编成古特兰的市民们爱听的音乐剧……啊，但我实在是不知道这首曲子后面是什么样的。我猜后面也只是不断重复前面的曲调……您知道，有很多民谣都像这样，曲调不断地重复，只是变换一下歌词罢了。可那歌词，我确实不知道。”

“好吧，谢谢您和我讲了这么多。”泰蕾莎说，“我还没有问过您的名字呢……”

“在下路德维希·卡奥宁。”吟游诗人笑着摸了摸口袋，不过没能摸到名片，大概是忘在房间里了。“您叫我路德维希就好了，美丽的小姐……呃，我应该如何称呼您？”

“泰蕾莎。泰蕾莎·卢森堡。”

“啊啊……”吟游诗人有些惊讶地坐直了身子，“是卢森堡的那个卢森堡家吗？”

泰蕾莎点点头。虽然她实际上是个冒牌的，不过老法师在活着的时候已经把家传魔法都传给她了，应该也算是接纳她作为家族成员了吧。

就是不知道老法师在他的魔法工坊里到底藏着什么违禁品，一定要那样千叮咛万嘱咐地请求她去接手，而且“不要告诉教宗陛下”。

当然，她现在也不可能去向教宗陛下告状了——已经成为魔王、模样大变的她，一旦在南方的土地上解除气息屏蔽，恐怕就会立刻引来大批神官和圣骑士的围攻。在教廷的概念里，远征军应该是在极北的冰原上已经全军覆没了才对。

只不过，在她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吟游诗人倒是有些局促了起来。他也曾经为一些贵族名流表演过——但没有一次是在这样无准备的情况下。

“您不用这样惊讶……”泰蕾莎说着便给了他一张名片，笑着说：“感谢您的音乐，不过我暂时不准备聘请您来做青年私人乐手……”

“青年私人乐手”其实是一个笑话，说的是有一些富裕而又不检点的领主夫人们在丈夫不在家的时候，从外边聘请“青年私人乐手”，其实就是想找一堆帅气、文雅又有艺术品位的小白脸，来给自己打发无聊的夜晚时光。有一些做得相当过分的领主夫人，会轮流在城堡里开设多人参与的刺激活动；这些夫人们甚至会比赛“谁坚持的时间更长”并以此为乐，一边抽着从贸易都市进口的红冰，一边兴奋地摇动着脑袋和身体。

这个笑话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吟游诗人哈哈地笑了起来。似乎是因为这个有点老旧的笑话而缓解了一些压力，他接过泰蕾莎递来的名片，放松地说道：“向您这样，拥有着所有的王公贵族夫人们都会嫉妒的美丽容颜、又散发着神秘而又温和的奇妙气质的姑娘，又怎么会需要‘青年私人乐手呢’？”

“您真是过誉了。”泰蕾莎知道这是职业习惯式的一通瞎吹，可脸上还是有些羞涩了起来，于是赶紧转移一个话题：“说起来，您乘上这趟客船，是准备远行去哪里呢？”

“我会到契克努尔下船，然后乘坐马车去奥登堡……我大概会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吧。呃，就是那个以前盛产黑麦酒的地方。”吟游诗人叹了口气，“不过，近几年几乎每一年都是荒年，我已经好久没有喝过奥登堡的黑麦酒了……不知道现在那边怎么样了。对了，您是准备回家族领地吗？”

“是的……”泰蕾莎感觉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这样简简单单地回答。

“让本乐手猜猜，您回到家族领地是去做些什么。”诗人又说了这样一句笑话，不过泰蕾莎也听懂了。这个笑话仍旧是“青年私人乐手”的故事延伸出来的——那些贵妇经常会在疯狂的欢愉过后与自家的小白脸玩起这种猜谜游戏……或者叫侦探游戏。

“从您的外貌来看，相当年轻。”

“嗯哼。”

“如果您的年纪很小就一个人在外游历，家族里肯定不会放心。但您是一个人上船的，我没有看到任何的随从……所以您应该已经超过16岁，也就是已经成年了。”

“然后？”

“这样年轻的一位卢森堡家的魔法师在外游历，如果不是跟随某一位大魔法师学习，那就一定是在北境的某个自由城市的魔法师学院进修。”

“……”

“您的口音并不像在北境生活过很长的时间，反倒有些偏向于南方人。所以应该不是某个魔法师学院正在放假、而您趁着放假的机会回家。”

“对。”

“在南方的魔法塔里学习，有急迫的事情导致必须要回家一趟……但您却是从米登堡上的船。这也是最令我费解的地方。最好的解释是，您需要到那里取一些什么凭证，才可以回家操办‘某件事情’——所以，我的直觉猜测是，您是回家继承某位亲戚的遗产的。”

“……虽然过程是完全错误的，但您却获得了一个正确的答案。”泰蕾莎惊讶地说，“您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侦探。至少您有这种神奇的直觉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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