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久违地站在禁岛前。
久违地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十株紫阳。
而她,却已经不知道它们之间的界线是哪里了……
自己种的……原来并不会长成自己期待中的样子。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
枝头雪落,枯败尽显。
——江夏至此才经历过它的四季。
留在脑海中最深的,是它花团锦簇时的姹紫嫣红。
领略过它最美的风采,现在这般冷落景象,才让人对那曾经……更为迷恋。
江夏也没想到自己会对那些花有如此执念。
是因为那零落的枯枝吧……
——那是繁花存在过的证据。
如果……
如果来年春天,它不再复苏……
江夏想走过去细看一番的时候,却发现连接岛的桥出不来了。
……故障了?
江夏俯下身,想看看情况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出一个声音。
“小夏,桥被冻住,出不来了。”
阿深?
江夏没见到人,这声音听起来又像是从机器里发出来的。
以前……有这东西吗?
江夏环顾四周,发现多了个监视器。
之后,她见水面结了层冰,不知这冰薄厚,厚的话,小心点说不能就能走过去。
于是,江夏便伸脚往冰面上探了探。
不过一夜结成的冰,脚一用点力就裂开了数条缝。
……想什么呢,本来就不可能这样走过去……
江夏对自己的体重也没这么自信。
“江夏!”
!
她正要收回脚的时候,却因逆回川的这一声呼唤而失去了平衡。
“砰”的一声闷响,落水声让地下室中的齐雨深连忙地跑了出来。
而本来就在一旁偷偷跟着的吴家特,已经飞身到了池水旁。
“他就算再怎么厉害,在结冰的水里也没有飞起来的能力!”
吴家特看了一眼呆站在岸边的江夏,之后立马去抓逆回川的手,一把将他从水里拉了上来。
“到手了就不珍惜了?你这十年来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结果吗?!”
吴家特拖着全身颤抖、手僵僵硬、口喘粗气而无法自制的逆回川要往公寓去。
逆回川并不是盲目地伸手。
虽然为了护住江夏,他比她多靠近了池边一步。
不过,他以为是地面的地方,却是被雪覆盖住的草堆。
脚下不实,才会没个准备的就掉了下去。
……还未镇静下来的江夏想拉住逆回川,但因触碰到他冰冷的身体,让她更为一惊地抽回了手。
只说了一句。
“去酒店。”
“你疯了吗?”
吴家特已经故意挑难听的话说给江夏听,希望能把此时的她骂醒。
但她都没有反应。
他便没再多说,直接把逆回川带到了近处的海滨公寓。
吴家特在浴缸中放满热水,让逆回川泡在里面恢复体温。
之后就离开了。
江夏站在浴室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再有个万一。
但是上上下下,没个节奏的心跳声,让她无法安下心。
要是没有齐雨深在身边陪着,她灌了铅似的双脚,恐怕都无法走到这公寓中。
……
“安装了新的监视器,因为曾有客人想越过池水,去摘岛中的紫阳。”
……紫阳?
江夏看着齐雨深。
为什么现在说这个?
“其实你种的第一棵,没多久就枯死了,因为这里没有人懂得要怎么照顾它。”
……第一棵……但是现在明明有十株……
“怕你知道了不开心,我们在同一个地方重新种了棵新的,还查了资料,学着如何照料它,所以现在的它,才能让人难忘。”
“……我以为它们只是自然生长,没想到让你们这么费心……”
“不是这个意思!”齐雨深扶正江夏的肩膀,“你这次再放弃,可就真的没有了!十年你都坚持下来了,现在退缩,就真的什么意义都没有了,清楚吗?”
齐雨深觉得不直接的话,是无法让江夏回心转意的。
因为他看了当日的视频。
所以他知道,江夏为何当起了蜗牛。
那是江夏用藏在眼镜中的微型摄影机拍下的画面。
然后,又用危在旦夕的生命体征作为信号,传送到了齐雨深的手上。
所以,他从江夏的视角,看了在十六处发生的一切。
……
安璐知充满欲望的嘴脸,以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威胁。
江夏从未想过要重回江家,安璐知却因为自己找不准方向的焦躁,而将这个想法强加于她的身上。
并以此为理由,来让自己的威胁,变得冠冕堂皇。
然后,让江夏不管选择哪一个——都让她悔恨一辈子。
江夏虽然与她周旋了不少,但安璐知已经决定一条路走到底了!
从火云派找上她的那刻起。
从她答应的那一刻起。
已经注定不会改变了。
一个是命。
一个是情。
江夏不能选,是因为安璐知先告诉了她,那台不明所以的机器的用处。
破坏人的大脑,让人丧失记忆。
江夏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相信安璐知的一面之词。
——因为,她的母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什么消失的记忆只有江夏一人?
因为在机器运作前的最后一秒,江夏都只在意着眼前屏幕中的两人。
为了让她避开身后的危险,逆回川拼命出声提醒。
那一刻,被机器束缚住的逆回川,脑中只想着江夏。
所以被破坏的,也只有关于江夏的记忆。
——这是齐雨深觉得唯一能解释的通的理由。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闯了过来,齐雨深可以接受她重回枝头做凤凰,从此相逢不相识。
——毕竟他早就预感到江夏的这个打算了,在他不断从天眼中搜寻她身影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然,她早就把行踪和计划告诉他们了。
……
但是,齐雨深不能接受的是,纵使江夏做尽所有她最讨厌的事,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幸福。
所以他必须告诉江夏。
现在放手,一定只会让她更痛苦。
既然讨厌的事做了,那也不怕再做一件。
——就是昧着良心,自私到底。
你不也一直这么标榜自己的吗?
就算……
当时的你,是故意让安璐知将那一刀刺进自己的身体。
明知逆回川在提醒自己,也没有回头阻拦。
——为了让之后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
江夏明白齐雨深的用意,所以最终站在了这里。
因为,在逆回川叫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落水的情景太过熟悉,未好的伤疤再次被重重掀起。
连着血肉。
深可见骨。
痛到麻木……
逆回川身体恢复之后,开门的时候,见江夏就站在门口。
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就从她身边经过,走进了衣帽间。
是吴家特跟他说这里有他的衣服的。
虽然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几次,但他的身体,习惯性地走向了那个地方。
从自己身边经过时,逆回川的身上还带着热水的热气,这让江夏的心情也恢复了一点。
她本想等着逆回川先开口的……
但见他换好衣服后就要走,她急得先伸手拉住了他。
“……身体……没事吗?”
逆回川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回应她。
“要不要在这儿休息一下?”
“为什么,会有这种令人厌烦的感觉?”
逆回川推开江夏的手。
“等我想明白了……算了,我们——婚礼上见吧。”
厌烦……吗?
终于,不想再顺着逆冥嶟的意思,陪着我这个名义的未婚妻了。
终于,知道跟我在一起,只是会不断地受伤而已……
最后的机会……
没有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江绫媛。
……
如约而至的心痛让江夏动弹不得。
自己不是早已有了准备了吗?
有准备了为什么还是……
无法承受……
江夏的双耳突然间嗡嗡作响,大脑逐渐停止了运转。
她,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包括心痛的感觉。
这样……
更好吧。
跪坐着的江夏竟嘴角上翘。
但她也感受不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
江夏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晕眩所致。
但是许久之后,她的周围仍是一片死寂。
这个感觉,曾经也有过一次。
上一次是被石虎做的炸弹震的,这一次呢?
为情所伤?
——可笑的理由。
就是自己惹出来的。
……让安璐知成功“偷袭”自己的时候,江夏一直看着逆回川。
她想用眼神告诉他,不用担心之后会发生的事。
但是,他接收到了自己的信号,仍是想极力阻止。
不是阻止安璐知。
而是阻止自己。
……只是自己,没有顾及他的一意孤行。
所以,现在的一切,是上天给的惩罚。
江夏便承受着。
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挺怀念皇樱的惩戒的。
这次若不是恢复了江家千金的身份,她没能保逆回川周全,对管家来说,不是单单失职二字就能蒙混过去的。
所以听不到声音这件事。
她——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但这副模样,江夏不想让某些人了看笑话,于是就留在了公寓。
不想进的家门,还是回去了。
想断的地方,却也断不了。
——对抗了十几年的命运,最后还是听天由命。
没有了外界声音的干扰,她这几日过得的算是没那么揪心。
睁眼便是醒,闭眼便是睡。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了被一行人逼着吃饭喝水,基本上过上了修仙的生活。
乌鸟鸟还是按着以前的约定,为江夏打扫房间。
“听说是你感应到了我的位置,才救回我一条命,谢谢。”
正在清扫的乌鸟鸟回头看了眼江夏,发现她并没有看着自己。
……她在跟我说话?
“我现在听不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说清楚,不过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没听见的话就算了。”
乌鸟鸟疑惑地又看了江夏一眼。
……她是在跟我说吧?
乌鸟鸟坐到江夏对面,看着她的眼睛。
“……你的性格怎么越来越别扭了,既然说了,就直接说到别人听明白不行吗?”
……江夏眯缝起眼,瞪着乌鸟鸟。
“虽然听不见你在说什么,但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你……真的听不见?”
乌鸟鸟试探着问江夏。
江夏没有回答。
因为她真的听不见。
就算看懂了乌鸟鸟的唇语,她也没想回应她这个问题。
乌鸟鸟又开始收拾起了房间。
“我才帮了你一次,你却救了我很多次,其实,你不需要再做这些事。”
听江夏说这句话,乌鸟鸟的身子僵了一下。
然后心不在焉的……继续着手里的活。
“……说不定,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跟逆少说了那些……”
乌鸟鸟隐藏了最大的一件事。
——不是她跟逆回川说的那些话。
而是还有一些……故意没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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