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蹊跷的火锅店

刚刚解冻的小城，到处都洋溢着团圆的气氛。空中还有燕子在飞，永冻时光打乱了它们的迁徙，再过一阵子，当它们意识到天气已经非常冷了的时候，就该往南飞了，在六十万年以前，候鸟们往南迁徙要跨过一座“奈瑞阿城”，整座城横亘千里，北接沙漠之都，南通十字港城，东临大海，西接铁门关，城中天使的数量几乎占到整个沙漠天国的一半。

“我们坐这里吧！”熊倩祎把大家带到一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在她旁边，露出来半张桌子，桌旁是一根大方柱。由于紧挨着半人高的隔墙，使得这张桌子颇显“雅间”的气氛。

“挺好，就这了！”林梦梦说着，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拉出椅子坐下来，同时不忘把旁边的也拉出来，“熊姐，坐！”

“嗯。”熊倩祎答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摸着椅子背，然后一边弯腰坐下，一边拉长脖子四处寻找着，火锅店里人声鼎沸，这次冰河无疑是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一般的考验，经过这次考验，许多人都意识到生命的脆弱与命运的无常，都如喝多了一般念叨着以往的过失，然后不停地承认错误，不停地忏悔，或许，人就是这样吧，不痛到心里，永远不知道改过。

“服务员？”熊倩祎实在没有找到服务员的身影，便随便朝一个方向大喊了一声。

“哎！来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一声回应，听到回应，熊倩祎便放心地坐了下来。

“一会让他们给搬俩椅子么？”林梦梦看着正站在一旁的陆东阳。

“天笑和师娘呢？”童羽见他们不在，便问道。

“师娘回去放东西了，师父不知道，好像是临时有事吧，我们先点着，一会他们就回来了。”熊倩祎说话间，女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白衬衣红带裤，头上系着一张红手绢，看上去就觉得干净整洁。或许是嫌冷，外面还套了一件羽绒马甲。

“您好！”她将一张八开彩印纸铺到他们面前，纸上的大图是火锅店的推荐菜肴，然而还是不忘在一旁注上“图案仅供参考”。

熊倩祎大致看了一眼，侧过脸对服务员道：“你们有没有小桌子？能拼过来的那种，我们这有仨人没地儿坐。”

“这个没有，您看我们这今天人特别多。”服务员一脸歉意地解释，声音轻盈如弦，甚是动听，来当服务员简直委屈了这好嗓子，“一会帮您把桌子拽出来点，然后再添三把椅子吧。”

“行，就这样吧。”陆东阳一开口，仿佛整个火锅店都跟着震颤起来，“一会我哥跟我嫂子坐一边，我胖，单独坐一边。”

“诶呦，嫂子都叫上了。”童绍唯调侃道，“他们俩离法定领证年龄还差好几年呢！”

“你懂啥，人家那都是上辈子轮回来的感情，年龄根本不是事儿！”

“在塔里他们就跟咱秀，出来了这俩人不在，他弟弟也跟咱秀！”熊倩祎撅着嘴说道，“你们就秀吧，等我找了老公我也秀！”

“那个——你们——”服务员听了他们的对话，有些发愣。

“没事没事没事！”林梦梦慌忙摆手，“点餐好了，你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

热闹，只属于外面，当文晶晶走进小区的时候，回忆便朝自己凶猛地扑过来。她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流行一种零食：将豆皮切成掌心大小的方片，然后泡在用辣椒油、孜然、麻油、糖等等调制好佐料里，吃的时候用竹签把豆皮串起来就好，那味道，吃到嘴里微麻微辣，而麻椒与孜然那种独特的香味又能恰到好处地在口中徜徉，小孩子们很喜欢这种味道，而且不贵，五毛十片，经常看到有小孩子拿了刚从爸妈那糊弄来的一块钱两块钱，跑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上五毛钱的甚至更多，然后吃的满手都是淡红的油。有的时候小孩子不懂，拿着满是红油的手去揉眼睛，揉得面红耳赤哇哇大哭。

但是文晶晶的母亲胡月秋觉得这种食品不健康，不卫生，尽管女儿每每路过小区门口都会馋得抹口水，她还是坚决不给买，父亲文天星早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偷偷领着文晶晶来到小卖部，让她吃个够，然而很不巧地被出来买菜的妈妈撞个正着，把小文晶晶和爸爸狠狠地数落了一通。

现在，小卖部早已易主，当年的辣片似乎也随着易主而“失传”了，不知多少年，再没有吃到过那般的美味，而且今天，就连牵着自己的爸爸，数落自己的妈妈，也都不在了。

“妈妈，爸爸，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爱我，我会好好地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文晶晶轻轻抹去眼角的泪花，快速走回家里，因为这短短的几十步路的回忆太多，几乎每一块砖，都有父母亲领着自己的足迹。

转动钥匙，锁芯的摩擦声响彻楼道，大家都忙着去外面的大饭店小餐馆吃团圆饭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月底，却如大年初一一般。

“唉——”她叹了口气，呼吸着如往日一样的家的味道，却找不到家的气息。

文晶晶朝地上随手一指，地上便张开一个发光的圆环，之前拿到冰河之塔里的锅碗瓢盆一并涌出。她无精打采地坐进沙发里，把星云法杖、铁皮书还有波涛双刃都放在茶几上，然后手肘搭在膝盖上，捂着脸，同周围的空气一起安静了下来。

忽然，一条手臂从身后的空气中淡出来，环过她的肩，把她勾在怀里。

“妮妮，怎么了？”耳畔传来成天笑的声音。

“你……你还真能回来啊？”文晶晶把脸抬起来，诧异地看着身旁的成天笑。

“当然，我说了，我会遵守以后的每个约定的。”天笑紧紧地抱着她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加倍爱你，做一个永远守护你的天使。”

…………

简单洗漱之后，成天笑拉着文晶晶的手，走出了小区，老柳树的残桩还没有被人挖掉，凄惨地仍旧守在那个他们相识的老地方。

“那火锅店在哪呢？”成天笑面朝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问道。

“那不就是。”文晶晶朝对面左前方的位置指了指。顺着她的手，成天笑发现在众多简单的店招中，有一家竟是独树一帜的古典的牌匾，匾上用行楷书写“北斗火锅”四个大字，字字苍劲有力，勾、提、横、捺都有十分清晰潇洒的飞白，一眼望去，四字一气呵成形同一体，仿佛某个古代书法大家的传世之作，可美中不足是没有落款。

“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成天笑皱起眉头。

“应该是换招牌了吧？我从小在这长大，也没注意过这个地方。”文晶晶露出了些愁容，“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那么点问题，不过应该不会那么巧吧，才刚从冰河之塔出来，就又在火锅店整事儿？算啦，等会问问咱大徒弟就知道了，她带咱们来的。”

“好吧。”成天笑很自然地勾过文晶晶的腰，比肩并排走到火锅店前。

别的不说，单从这店门就能看出掌柜在店面装修上没少破费，在圆形的门框里，柔和地镶嵌着那对开的古典木门，近晚的余晖点缀在光滑的门把手上，折射出包浆的质感，似乎，这店已经有了个把年头的历史了。

“小心点，这地方绝对有问题。”成天笑用力拉开门，同时侧过脸对身后的叮嘱道。

“嗯。”文晶晶轻轻回答。

拉开门，一股浓重的火锅底的香味扑鼻而来，其中还夹带着淡雅的檀木香；而接下来映入眼帘的，除去众多喧哗的食客，就是这古风古韵的室内装潢了。

精美的天神画像遍布天花板，每个天神都眉目可辨，神态各异，有的刀剑在手横眉立目，凶神恶煞；有的腾云驾雾手抱元宝送财送福；有的矛戟相交切磋正酣；还有的正襟危坐，怡然闭目……形象之多不可一目而览。雕梁画栋比比皆是，且不说这是何等的笔墨与建材，仅这妙笔丹青就足够收入国家博物馆了。

“哎！哎！”成天笑顿时看呆了，半张着嘴，用胳膊肘碰了碰后边的文晶晶，“咱没走错吧？”

“应……应该没有吧……”文晶晶也看得目光发直。

“你确定这地方一直是火锅店么？”

“我……我还真不确定。”

“师父！师娘！”正迟疑着，不远处在鼎沸的人生中传来大徒弟熊倩祎的声音。

大家都已经在饭桌旁落座了，和围坐的食客相比，这鸳鸯锅似乎有些寒酸了。

“老蛇，出来吧！”成天笑把袖子抬了起来，一条小白蛇露出了脑袋：“没事，我在这挺好。”

“诶，别介！”成天笑说，“一会我伸手夹菜的时候，胳膊一哆嗦，没准把你抖搂到锅里给涮了。”

“好好好，我出来我出来。”蛇神听了他这话，忙从袖子里钻出来，自觉地坐到陆东阳旁边去了。

“大徒弟——”成天笑低声叫熊倩祎，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是怎么想到来这里的？”

“好吃啊！”熊倩祎斩钉截铁地说，“就在下雪之前我还在这吃了一顿呢！”

“不对啊。”文晶晶忽然说，“我怎么从来没注意过，你确定是这家么？”

“这店是什么来头，感觉怪怪的，虽然大白天的，还是有些阴森森的呢。”成天笑追问道。

“我也有感觉。”童绍唯把双臂抱在胸前，仿佛很冷似的，“我一直感觉……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嗯？”林梦梦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食客，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些人竟然真的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这边，这一幕，让林梦梦登时打了个冷颤，虽然大家都在，她还是感觉有点小腿转筋，头皮发炸。

“这个我知道，不用担心。”童羽突然说——在她说话的时候，那些人又把注意力拿回到他们的饭桌上——“这个火锅店一直都有，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就来过。”

童羽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朝大家挤眉弄眼，仿佛话里有话。林梦梦见状偷偷掏出一支碳素笔，又把桌上之前用来点餐而现在成了“桌布”的菜单撕下一角。在进行这些动作的时候，她的余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周围的人群，可是当她收回余光，集中到桌上的时候，不由得又倒吸一口冷气——那菜单被撕开的断口，竟然流着鲜血，有一滴很清楚地，正摇摇欲坠地从毛边里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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