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么说,这是他的孩子,身为男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对海拉负起责任。
于是,他开始试着尽一个丈夫的本分。
每次海拉送来鱼虾,他都会烤一烤再吃掉。而自从发现了这种新的吃法,海拉也对生吃失去了兴趣。每次一到饭点,海拉总会兴致勃勃地带来一堆的食物,两眼放光地等他烤熟。
当然,关于海拉的饭量,他早已放弃了吐槽。毕竟是像野兽一样需要到处寻找食物的种族,整天游啊游的,能量消耗大也算正常……
那天过后,他开始试着往烤鱼烤虾里加点别的什么东西。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他也并非每天都在混吃混喝。经过一番探索,他也总算是熟悉了这里的情况——这里是一座孤岛,而且有原始房屋的残骸,似乎是什么原始民族曾在这里居住过。
那个遗迹,估计也是他们的作品。这些来自海洋的美丽种族,估计是被他们当成神明一般的存在了。
除了这些,他还发现了不少自己认识的植物,其中有很多可以拿来当佐料和草药。于是,他自己也试着制作了一些。成功之后又加进食物里,果然,海拉很喜欢。
看着海拉露出孩童一般的笑容,他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真是的,明明还挺着个肚子,性格却跟小孩一样。
后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尝试着新的海鲜料理,并乐此不疲。而不止海拉,其他的人鱼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也纷纷过来品尝他的手艺。
虽然有点累,但毕竟自己的命是这些人鱼救下来的,他觉得理所应当。
只不过海拉似乎有些不满。每次看到他把食物分给其他人鱼,海拉都会气鼓鼓的把同类赶走,然后鼓着两腮,像小孩子发脾气一样盯着他看。
应该不只是在乎食物吧,他觉得海拉更多的还是在吃醋……
但是,意外也时有发生。
那天,他正在遗迹旁制作料理用的调味料,却看到,海拉正从不远处往这边缓缓游过来。
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海拉的身后的海面上,拖着一条好似尾巴的长长血迹。
难道是要生了?怎么可能,时间还早得很。
那么就是,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海拉剩下的体力没能支撑着她游到遗迹旁边。还有大概几米的距离的时候,她终于支持不住,沉了下去。
“海拉!——”他大喊着站起身来,纵身跳进海里。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在自己的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
他把海拉背到了那个圆形水池中,方便给她治疗。
海拉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严重的甚至能看到白色的骨头。然而,纵使身负重伤,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却依旧完好。
面对着忧心忡忡的他,海拉虚弱地笑笑,说了句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已能听懂人鱼的大部分语言。
“我们的孩子,没事……”
母性的本能,让她在危险的时候拼命保护自己腹中的生命。
那一瞬间,热泪夺眶而出,他一把抱住海拉。
他感觉自己失职了——作为一个丈夫。
后来他才知道,海拉在觅食的时候遇到了很巨大的魔兽,差点丢掉性命。
海拉受了伤,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海拉的动作也因为怀孕而越来越笨拙,自然不能再去寻找食物,只能拜托其他人鱼——当然,以各种烧烤料理为代价。虽然海拉一脸的不痛快,但也只能这么办了。
就这样,一直到孩子出生,海拉都没再离开遗迹。
孩子出生以后,他和海拉都很吃惊。
因为婴儿虽然是女孩,也有人鱼的部分特征,但下半身却是人类的双腿。
雌性种族的混血儿极为少见这种事,他还是知道的。
吃惊归吃惊,两人最后还是给自己的女儿起了名字。按照海拉的意见,女儿的名字就叫海涅琳——在人鱼的语言里,海涅琳的意思是“珍贵之物”。
就这样,他们三个人又一起生活了一年。眼见海涅琳已经脱离了虚弱的婴儿时期,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了。
在海拉受伤无法自理的时候给予无微不至照顾,再一起把孩子养大,他觉得自己已经报答了海拉的救命之恩。
在这大概两年的时间里,他从没有忘记自己在陆地上的妻儿。每天的他并非只是在研究料理,同时进行的还有返回大陆的计划。如今,小岛的具体位置已经大致确定,用小岛上的磁石制作的指南针,晾晒的咸鱼干,储备的淡水,还有自己花了不少时间制作的小船,也都已经备齐。
是时候出发了。
而意料之内,他遇到的第一个难关,就是海拉和海涅琳母女的阻拦。海涅琳虽然还不记事,但那天真无邪的模样,还有口齿不清的“爸爸”,恰恰是最致命的。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可他没有想到,海拉会决定跟自己一起回去。
他想拒绝。毕竟人鱼与人类的文明差异太大,仅沟通都是问题,她们母女又怎么可能轻易融入人类的社会。
可海拉说,海涅琳拥有近似于人类的躯体,这是大海的指引,她应该与人类生活在一起。
“你和海涅琳都是是我的‘海涅琳’,我不能失去你们。”
最终,他还是同意了。
有海拉在,食物和饮水都不成问题——食物自不必说,饮水方面,海拉能支配水元素,可以从海水里分离出纯净的淡水。抵达岸边之后,为了掩人耳目,避免吸引太多人的视线,他先让海拉带着海涅琳在隐蔽的地方等着,他本人则跑到商场买了件长裙和一把轮椅,把海拉伪装成残疾人,这才低调地进了城。
毕竟他也算是革命军的重要成员,说不定现在还被通缉着呢。
就这样,三人回到了大陆上。
“好像童话故事一样呢。”听到这里,戈雷笑了笑。
在海涅琳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治疗。
话说回来,关于海涅琳古怪的说话方式,戈雷也差不多想明白了——估计是母亲执意要教她人鱼的语言,后来因为需要,父亲又开始教她人类语言,导致海涅琳对人类的语言很不熟练,说话别扭得很。
“肯定。”海涅琳伤感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爸爸,妈妈,童话一般的邂逅。”
“可这个故事应该不会就这样结束吧。”戈雷起身走到一堵石壁后面,把身上破破烂烂的盗贼装束脱下来,从魔导器里取出剑士服,“后来呢?你的父母,不会都……”
闻言,海涅琳的表情又灰暗起来。
“啊……”躲在石壁后面正准备换衣服的戈雷探头看到了这一幕,“抱歉,你要是不想说——”
“是哥哥。”
“什么?”戈雷皱起眉头,“你的父母,都是被他……”
“肯定的……回答……”海涅琳抓着裙摆的双手握得更紧,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海涅琳的父亲费了不少力气才回到佣兵团的据点。经过两年的休整,佣兵团总算是恢复了不少。加上据点较为隐蔽,而且易守难攻,所以整体情况还算是比较乐观。
当时的弗基尔已经十岁,海涅琳才一岁,弗基尔的母亲已经在过去的两年里病逝。
佣兵团里地男女虽然都是整日刀头舔血的佣兵,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非常团结和睦。对于海拉和海涅琳母女,众人虽然很惊奇,但并没有恶意,待她们十分友好。
只有弗基尔除外。
两年的艰苦生活以及父爱母爱的缺失让他过早地成熟,过早地明白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以及所谓真挚情感的可笑。在他眼里没有所谓的朋友,只有利用与被利用。
而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弗基尔遭到了父亲的厌恶。
对于父亲的那些观念,弗基尔也嗤之以鼻。但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自己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不人鱼不鱼的妹妹,夺走了本应属于自己的全部父爱。
他恨海涅琳,恨生下海涅琳的海拉,甚至也恨带回她们母女的偏心父亲。
恨之入骨。
于是,年仅十岁的他离家出走,整整十年都没有回来。
而十年后,他带回了一个同样叫做【血牙】的盗贼团。然后,下毒,偷袭,围攻,凭借着种种肮脏的手段,他击败并手刃了自己的父亲。海拉虽然拥有支配水元素的能力和能够操纵人精神的歌声,最终也难逃一劫,被弗基尔杀掉。
佣兵团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下了弗基尔的手里,怕死的也都投靠了【血牙】盗贼团。
只剩下海涅琳了。
站在海拉平日起居的水池里,弗基尔冷冷地看着海涅琳抱着母亲的尸体放声痛哭。
“轮到你了,我的妹妹……”
然而,当他走近海涅琳之后才发现,海涅琳流下来的眼泪,融进水里之后居然变成了泪滴形状的宝石。
他这才想起,眼泪遇到海水会凝结成宝石,这是人鱼独有的一种特性。
就这样,因为这唯一的利用价值,海涅琳没有被杀掉,但也被囚禁了起来。
“可你为什么不逃走呢?之前你明明有机会的吧。”换好衣服的戈雷从石壁后面走出来。而此时此刻,比起之前的便装,现在的戈雷又显得更加英俊帅气。
“【血牙】,家,唯一的归宿。”海涅琳低声回答,“被哥哥虐待,讨厌的生活……可是,逃走,未来,很迷茫,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恐惧……”
原来如此。
不是不想逃走,而是看不到未来的道路。
所以她才会那么矛盾,明明逃出了【血牙】,却又不肯完全脱离。
“但是,戈雷不一样……”海涅琳抬起头,泪光闪烁的双眼看向戈雷。“戈雷,酒馆的梦想……”
“那个是——”
“戈雷,不用管我,离开,实现梦想……”泪水涌出眼眶,“一个人的事,不想牵连戈雷……只……只是……”不知为何,海涅琳露出了微笑,“如果……无法实现的梦……梦想……同样……我想……打工……在戈雷的酒馆……”
如果无法实现的梦也能算是梦想,那么,我想在戈雷的酒馆里打工。
“你……”
原来,这就是当时她没有说出来的话。
所以,其实是自己给了她向前的理由。
“真是的……”
戈雷在心里无奈的笑笑。
“这样的女孩,果然没办法坐视不管呐……”
戈雷露出微笑,慢慢走到海涅琳身边,蹲下身,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你的未来,可一点都不迷茫哦?”
“诶?”
“是你自己说的吧,要在我开的酒馆里面打工。”
“那个……是……”
“而且我的梦想也不只是随随便便开一个酒馆。”戈雷继续说着,“而是在阿格尼特,开一个有你在打工的酒馆。”
海涅琳的心头颤抖了一下,“戈雷……”
“你刚才也说了,要我去实现自己的梦想,那么,我就按照你说的做。”戈雷温和地笑笑,“我要在阿格尼特开酒馆,而且,必须有你在里面当服务小姐。”
“可是,哥哥,放过戈雷,不可能……”
“是啊,他不可能放过我。而同样的,”戈雷温柔的目光里闪起一道杀意,“我也不打算放过他。”
“不,哥哥,很强,很多人,戈雷,不是对手!”
“的确,他身边有一群杂鱼帮忙,有点难办。不过要是单挑,我有大概六成的把握战胜他。”戈雷自信地说着,“所以只要想先办法解决他的手下,就基本没问题了。”
“疑问,戈雷,想到了办法?”
“对,我的确想到了。”戈雷站起身来,“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伸手递出两个小瓶——消毒和治疗药水,“所以,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海涅琳。”戈雷又再次露出温和的微笑,“为了你和我的梦想。”
刚才戈雷看到了,海涅琳右肩上的伤口。
与戈雷相互对视,海涅琳也笑了。“肯定的回答。”说完,她伸手接过药水。戈雷又拉住她的另一只手,再一用力,海涅琳便被拉了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
然而——
“咕……”
“呜……”海涅琳的脸“刷”地红了起来。
“呵……”戈雷忍不住笑出来,“果然,在那之前,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的魔导器里有面包和肉干。”
吃过晚餐,海涅琳自己也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两人开始了反击计划。
“怎么可能放过你啊,混蛋。”戈雷站在洞口,双剑整齐地佩戴在左腰间,“你对我和海涅琳所做的一切,明天,我要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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