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死者（五）

重构最后步骤完成，初次强化、基底加固开始。

当第二阶段结束，娜塔莎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仔细检查刚打造完成的半成品大剑。

以大小和重量来看基本是以双手共持，壮年男性都难以挥动的大剑，完成后只要用优异的臂力挥舞，能发挥强大的破坏力和斩击能力。

第一阶段彻底完工后，娜塔莎是把剑放到地面上处理炼制，她的手臂力量不足以挥动这把剑。

当然，最早之前艾莉丝就说过不需要拘泥常识，她自信满满告诉娜塔莎自己的臂力绝对足够，只差一把高强度的武器。

娜塔莎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并伸了一个大懒腰，接着长呼一气。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炼金，她的精神意志已低下，支撑她继续下去的是那份对薪酬的期望，以及认真的态度。

通宵一两晚对炼金术师是必须撑过去的关，尽管不一定把工期压缩在几天里，炼金术师们仍凭着自己的热情，尽量早地完成自己的作品。

此时入夜已深，是真正意义上的万籁俱寂，街上更不可能有人。透过窗望过去，能看见微弱苍白的光。

那是孤单矗立在街路中陈旧的灯。

点亮了灯的夜不怎么美丽，在红月照耀之下反而显得凄凉。

这就是血族城市。可怜者和堕落者聚集的抱团取暖之地。

又呼出一口气，娜塔莎侧身看向睡得极沉的艾莉丝。

走近看，就算对她有点恩怨，也会感叹她长相的不同寻常，奴隶佣兵之中少有这样的美丽长相，因为很有贵族相貌的轮廓感，金色的发丝更是有如倾泻而下的金砂。

老实说她如果不是奴隶佣兵，大概有更多的路可以选择，而不是一直参与永无止境的战斗。与克洛蒂斯走在一起，或许已经算最大程度不接触战斗了。

艾莉丝只要闭上那张臭嘴，表情沉静些，还是十分标志的美人，金发更给她增添了一丝睡美人的气质。

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睡美人的“睡”是几乎永远的，也就是与死无异。艾莉丝睡眠时散发的氛围着实有一股“死亡”感、凄惨感。

“嗯？”

因为背靠椅子睡觉要换个姿势，艾莉丝一直背着的大剑被搁置到椅子旁，而这把大剑刚好吸引了炼金术师艾莉丝的注意。

探寻未知总伴随危险，炼金术师就是这么一群执着于未知、时不时忽视问题轻重的人。

至于“时不时”的时机，现在差不多可以算是一个。

实际上娜塔莎很就发现艾莉丝背上总背着一把剑。

以习惯而言并不奇怪，大剑不适合挂在腰间或拿在手中，用皮革带束住放在背后背着是最好的选择之一，艾莉丝的习惯可能也不例外。

但是，奇怪的是那把剑——

说是剑，由于缺失了一部分剑刃，显得尤为怪异，且刃锋充满了锯齿般的崩口，这是长期过度使用的证明，如果不修复保养，定会在战斗中彻底断裂。

整把剑身看上去是一把略微经过设计的武器，比普通的大剑更好看些，除此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是不是本能作祟，娜塔莎总感到哪里不对。

一方面是疑惑，另一方面是对工作的上心，既然艾莉丝说“我们的工作都交给你了”，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复原这把剑。

为了不打扰艾莉丝睡眠，娜塔莎轻手轻脚拿起断刃大剑，并来到室内灯光下，准备先调查一番。

只不过——

“这......这是什么啊？”

娜塔莎精神非常集中地注视断刃剑，发现沾满污秽物的剑身表面游走着一层薄暗。粘液似的黑暗附着于断刃大剑，释放出细微的渗人寒气。

她右手将剑握住，左手拖住剑身，此时她的双手已经开始失温发抖了。

断剑的剑刃透着强烈的阴冷，仿佛连灵魂也能冻结。

“什么啊这把剑.......构造理解.......什！！！这把剑究竟！？”

银发炼金术师刚往剑里注入意志，在这个瞬间——

剑身里没有什么实体物质！

诅咒、黑暗、怨念、憎恨、死亡......奴隶佣兵艾莉丝所持有的大剑里充满负面物，或者说剑本身就是负面性质的集合体所变成。死者的悲鸣、死亡的痛苦、断气时的憎恨......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的负面性质层层叠叠拧成螺旋，无数杀戮瞬间的剪影如同眨眼般闪烁。

这把剑是——

“黑暗的......旋涡！？等等，从剑里传出的巨大声音是！！！”

低沉、厚重的心脏律动——

来自深渊的鼓动。

“唔！！！”

娜塔莎随即松开手，断剑“啪啷”落地，成为一颗砸落水面的巨石，发出足以精心人的尖锐声响。

“娜塔莎！！！”

“等......艾莉丝！？”

银发炼金术师惊诧地回头，只见金发佣兵一把提起尚未完成的大剑，朝她狂奔而来。

“别乱动我母亲的剑！！！只有那个，绝对不要乱动！！！”

极其强烈的杀意。明确的恶意。

大剑迎面斩落。

斩裂地面的压迫力划过。

足以劈开头颅的冷意从头顶直入脑髓。

银色发丝缓缓落地。

一连串过于快速的画面流过娜塔莎的意识，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呆立在原地，惶恐地与那抹祖母绿交换视线。

大剑距离银发炼金术师头顶仅毫厘之差。

因恐惧而颤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因愤怒而颤动的眼睛。

祖母绿中映出了惊恐至极的炼金术师；焰色的鲜红里倒映着手持大剑的金发身影。

“切.....”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东西......”

“哈，反正又是炼金术师狗屎一样的好奇心！我建议你这家伙早点舍弃那样的东西！！”

艾莉丝咬牙切齿地啧了下嘴，怒意未尽地朝后收回大剑。

她把剑换到左手，右手捡起断刃大剑，再次将其插回了皮革绑带里。

“这把剑是身为奴隶佣兵、‘天生死者’的我唯一的救赎，而且极度危险。为了你的安全，我劝你别在意它。”

“艾莉丝！‘天生死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和人保持距离不让人触碰，又为什么一点不保养母亲的剑呢？其中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请告诉我！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

大概是受惊后的反弹，娜塔莎一股脑全部爆出了问题，然后就意识到大事不好，整个人只是傻站着不动。

说出去的话是泼出的水，没有办法收回。按艾莉丝火爆的性格脾气，自己肯定难逃一顿揍。

总之接下去肯定不会好受，因此娜塔莎做好了所有的觉悟。

“你就那么想了解我？你就对未知那么感兴趣？对垃圾感兴趣，莫非你是捡垃圾的吗？你只不过在我们队伍里待一个月，难不成还想深入我这种垃圾里嗅垃圾的气味吗？用你们这群人熟悉的语言说好了，你们是无法点石成金的，为什么不让无价值的废品独自流落？”

“不一样！炼金术师无法改变世界之理，确实无法点石成金，但你是人！不是金属或者矿藏！”

“白痴，干嘛要有毫无意义的好奇心！我是冰冷尸体一样的东西，到底哪里值得你深入？”

冰冷尸体？娜塔莎想起那个意外——自己不小心滑倒吻到艾莉丝时，就察觉到那没有温度的嘴唇和身体。

金发的佣兵极力拒绝回答，她狠狠瞪着银发炼金术师，眼神坚决而倔强。

换一个角度，她正极力避免娜塔莎自找麻烦。

“你的思路很有传闻中炼金术师的范儿啊，不愧是真正的炼金术师。既然你对于未知如此喜爱，对于未知想追根究底、穷究下去——那么来吧，来侵犯我这个‘天生死者’吧，展现你对未知的喜爱！你连这个都做不到，还说什么大话？”

这句话挑战了自己炼金术师的身份。

继承自恶魔炼金技艺而诞生的人类炼金术，在最初遇到了许许多多问题，恶魔炼金和人类炼金主心骨截然不同，仅仅形式相似。

改造了恶魔炼金术却失败的先人们，纷纷葬身于工房。

但是，正因为有这样的牺牲，人类炼金术才会发展到此。

探寻未知的勇气，自找不必要麻烦的无畏，也是炼金术师的本质。

对，自己知道艾莉丝想借用极端方式来劝自己后退，但自己确实喜欢未知。

不，侵犯这种事明显有违自己的底线......

自己绝对不能逾越自身底线......

到此为止了吗。

看来没办法完全深入了啊。

这样草草了事的结局真是......

“我......”

“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答案了，娜塔莎。哈，这样也好，这才是正常人而不是狂人。”

“艾莉丝，你叫我侵犯你来证明我对未知的喜爱，是出于本愿吗？”

突然地，艾莉丝顿了一下，随后非常无所谓地回答道：

“本愿？啊啊对了我纠正下言辞，你情我愿的事可不叫侵犯，那叫**对吧？嗯，因为是你想了解我的故事，我就特别只对你开放吧。来啊，我刚好想试试第一次交给女人的滋味。”

现在只要自己摆正心态。

“再见，我还是先去街上逛到早......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双手紧紧抱住冰冷的身体。

用嘴唇堵上她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嘴。

开始吧，**。

先从湿热的舌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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