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者的反咬（五）

他右手动脉裂开，血液却没有流出，有如一串手链地缠绕在她手腕。不，那些手链样的血液在转动，仿佛是活生生的活物。

血液发出着红色磷光，代表注入了意志，成为了一种武器。

所谓血族，若没有控制血的力量，单纯因为吸血而被叫做血族，那未免太悲哀了。

这个敌人血液里的力量惊人，肯定不止是饮用人血，恐怕是对血液质量较好的例如修女之类下手了吧。

一联想到这些，娜塔莎便忍不住咬住嘴唇。

自己没权利干涉他的行为，可绝对无法认同，特别是虐杀了那位信徒这件事！

“愤怒吗？”

细长锐利的恶意眼眸正注视坐倒在地的娜塔莎，无声地嗤笑着。

“生死就是那么简单呐，有用就利用，没用就丢到一边或者杀死。哦，和交易很像不是吗？有用就买，没用就挂到一边，非常现实的问题啊。”

“你......！”

“哼，我没心思听你讲解大道理，尽快收走一脸不爽的表情吧。”

丝毫不收敛恶意，男人稍微握紧右手，五指并拢为捏飞到的标准姿势。

血液从手腕流动到手心，硬质化生成一枚红色匕首。

“你的同伴，很重视你吗？”

“......”

红光一闪，坚硬如铁的血弹打穿娜塔莎左臂，深深嵌入地中。

“唔......你这......啊！”

露出戏谑神情的男人朝娜塔莎方向一挥右手，只见弯曲的红光抽打而来，痛击在娜塔莎的脸颊，被冲击力抽飞的她立刻在地面滚了又滚。

血液洒下散开，留下斑斑殷红。

“哈哈，还行还行，怒不敢言的表情真是太棒了！你还能撑多久呢？”

脸颊被血鞭重重抽打，火辣辣的刺痛感从脸部深入意识，更加提高银发炼金术师的怒火，使其嗜血般的杀意更加深了一层。

非常痛。就像被火烧一样。

自己现在的脸就连碰都不能碰。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我已经帮你打开血管了，怎么不使用血液啊？难不成你和那群悲哀的小混混们一样，没有能力也不敢吗？”

“不......”

“那你就反抗看看啊！不然等你朋友赶来救援的时间里我可就太无聊了！”

血弹三连发顿时射出，但性质各不相同：具有撞击力的两枚分别重击在肩膀、腹部；具有切割力的第二枚划过另一边脸颊。

紧接着接连数发撞击性质血弹全部打在她正面，入骨的疼痛与血液一同从口中被吼出。

看着半空中自己吐出的血，娜塔莎意识恍惚了几秒。

肉偶不前进也不谈话，没有自主意识的眼睛只是望向虚无，之前还凝视银发炼金术师的眼神空洞无光，连看戏都称不上。

如果说有什么戏，那应该就是娜塔莎单方面被殴打的三流演出了。

事实上，娜塔莎每次想快速炼成武器，但在那之前意志就被打断，或者被刚炼成的武器直接被击飞。

“来，反抗一个吧！”

有空隙！娜塔莎察觉到可以进攻，立刻蹬出半蹲的身体，右手快速炼成剑，再以双手握持——

最大限度缩短距离后，往双手灌注全力，朝向嗤笑着的头颅发出的断头一斩！

“咚”伴随一声怪异的轰响，长剑飞了出去。

不，准确来说是因持有者松手而落下。

重重埋进娜塔莎腹部的直拳宛如一颗炸裂弹，血之力化为实在的力量，拧紧凝聚于拳头前端。这一拳所击中的娜塔莎像是被狂风吹飞的干草堆，随着一阵气流爆炸远远飞出。

她冲撞到肉偶堆里，而强大的冲击力尚未止步，更轰飞了站直不动的肉偶们。

然而奇怪的是，娜塔莎还能趁着膝盖站起来......

似乎事实并不是如此。

“咳！唔咳，噗咳——”

她连两秒都没有站住，弓起背大口吐血，洒在地上的血液里甚至带有部分骨头碎片，掺杂着恶心的颜色。

如果不是血族，娜塔莎早就已经死了，毋庸置疑。

“小心思被我发现了哟，刚才那一拳很痛吧？咦奇怪，你的同伴......不，雇主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钱没给够想分期，所以不敢来见你吧？那可真是个胆小没钱的孬种啊。”

崩断最后一线理性。

脚踩着自己吐出的血泊跟前，娜塔莎稍微挺直了身体。

“给......给我听着。你把我、把我当做什么了......交易规则和守则，只有遵守了我才会愿意当做别人的手下。不要......不要侮辱了我的雇主，还有......我！！”

咽下再次涌上喉咙的血液，汹涌的血潮无法抑制。

被贯穿的右臂激痛，伤口中流出散发红色磷光的血液。

“去吧！！”

娜塔莎用力将手掌按入血泊中，沿手臂轮廓滴落下去的血激活了血泊，放射红色磷光的血液溅射喷发，无形的冲击自血泊爆开。

灰尘、地面、岩石全部被这阵冲击波撕裂破开，肉偶群瞬间溃散。

“切.....要做的话不是可以做到吗？可别让我感到无趣啊！不过这可有意思了，你平常在压制这股力量啊，看来我估计错了。有意思！”

娜塔莎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炽热的血潮呼唤响应着愤怒。

流淌在浑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正给她带来力量。

她尽可能不想使用血之力，但眼下情况不得不使用。

“斩！”

如同号令一般，娜塔莎隔空挥出一剑——

“什么！？”

男人立刻下蹲，接着她头顶以及身后一排肉偶被斩断，大量血液纷飞在空中。

几乎黑色的血液里闪烁着些许磷光，那些磷光连成一线可组成一条由弧度的轨迹。没错，那正是娜塔莎挥出带血斩击造成的斩轨。

血液附着于剑身，整把长剑闪烁红光，只要娜塔莎挥动，洒出的血就会形如利刃，切开沿途的一切。

双方战斗力有所差距，身作炼金术师的她很明白，她也希望克洛蒂斯快点赶来，血之力并不能撑到天亮，或许连几分钟都撑不下去。

“我来了！可别让我无聊！”

敌人一踏而来，那身躯已然是离弦之箭。

血之力发挥效应，体能为此增强，眼睛能更清楚捕捉到动作，双手双脚可以更快地发动攻击。

银发炼金术师再次双手持剑，摆出攻击架势。剑尖指向对方额头，眼睛凝视不得不面对的敌人。

不要想什么有的没的，必须全神贯注！

瞬间，朝前突刺的长剑喷发强光，剑身至剑尖放出墙风，犹如龙卷风大螺旋的血液顿时袭向敌人面前。

下个瞬间，螺旋轨迹上人影消失，径直向前的血风粉碎了触及的肉偶，毫不留情。

对方也不会被轻易打倒。意识到战斗不会草草结束，娜塔莎顺势架回长剑，对冲刺而来的黑影施放强烈一斩。

只不过，看穿突刺的男人也看穿斜劈，与血刃擦身而过。

“太慢了哟。”

双手扭转剑身斩向，朝反方向再挥一击。

只见血匕首交错长剑，以小小的刃身抵挡住斩击，甚至慢慢压了过来。单纯比拼力量，娜塔莎当然比对方弱。

那双眼眸细眯瞪住银发炼金术师，无声诉说着嗤笑。

空气中忽然响起开裂声，剑与匕首同时发生龟裂，最后却只有长剑粉身碎骨。仿佛超欧消哦碎开的长剑般，血匕首刀身细小的裂缝形同笑容。

那不毛的微笑，正与其主人一同注视银发的炼金术师。

将匕首回转成刀尖朝下，男人迅速压低身体，左掌握住左拳，双臂发力挥动手肘。

不止是娜塔莎，他的体能大幅提升，面对迫近的高速肘击，娜塔莎只见到残留于半空的一道残影，接下来就是腹部剧痛。

难耐的疼痛使她再一次弯下腰——

瞄准这一空档，男人稍作后退，扬起右臂朝娜塔莎肩膀刺入血匕首，将刀刃深深贯穿进她的血肉。

娜塔莎反射性伸手抓往握住匕首的手，谁知对方主动松开，并顺势握拳后摇右臂，直截了当打向她胸腔下。

胃部正中一击，穿透至背部的冲击力奏响“咚”的一声。

嘴中喷落鲜血，意识再度恍惚了几秒。

她摇摇晃晃退后好几步，双手用力按压被击中的部位，再次呕出大量的血。

刚才一拳是袭来的名为“败北”的现实。

仅仅两发拳击，娜塔莎就毫无反抗之力，事实证明即便用上血之力，仍不足以弥补战力差距。血之力本身的差距，没有因为娜塔莎不再抑制自己而缩短。

从刚刚开始，男人也抑制着他自己的实力。

但，他也不一定完全没事——

“唔！？”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他的右手被数根血形成的锥子击穿。

“什么！？这难道......？”

刚才他的袖管沾到了娜塔莎的血，就在刚才，娜塔莎命令那些血化作尖锥，从而刺穿了他。

“连已经离开身体的血都可以控制？切，还行啊你，连我都做不到这个控制精度呢。不过，你也才差不多了吧？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一发突刺，两发斩击我们就决出胜负了，真狐假虎威呀你。”

身后犹如被铁槌击中，脊背爬过阵阵恶寒。

现在唯有诅咒自身的不幸，娜塔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欣然接受这个结局。

仍燃烧着余火的鲜红色眼睛，因痛楚而细眯，目光却还是死死咬住对方，即使会被杀死都不屈尊求饶。

炼金术师的尊严不允许她屈于现实。

就算无法打破现实，至少也要用愤怒瞪视他。

探索未知是炼金术师最喜爱的事，她很想见识见识对方还有什么招，想看看他到底还有想做什么，以及——

艾莉丝、克洛蒂斯和丝麦尔是否会赶来。

鲜红深处燃烧的瞳眸不愿紧闭，不屈而不挠。

“啊真无聊，让我砍掉你一只手，让你哀嚎出来吧！”

男人慢慢攥紧五指，当手握成拳头，膨胀的肌肉和血之力彻底挤出了血锥。

他向后扬起右臂，散发红色磷光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

“......嗯！！”

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男人径直转身，看向肉偶群的尽头。

火在飞舞。

明明没什么风，却好似眼前吹起了狂风。

视线所触及的尽头——

火在飞舞。

骤然寂静的深邃夜空下，炽盛的炎正在蔓延。

火在飞舞。

于远方肉偶群的尽头——

“黑绳焚割！！”

红莲盛开绽放，那份炽烈瞬间盖过肉偶，仿佛用锯条锯割血肉，肉偶被来回斩击生成斩击网格的火焰轨迹斩断夹碎，全身四分五裂后被焚烧焦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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