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一时间想不出该说什么,甚至不愿意从喉咙挤出声音,她只是目瞪口呆地直视无法称之为人的颓废身影。但是,她向萦绕在耳边怂恿自己火冒三丈的心声发出抗议,犹如攥破手掌般扣紧五指。
诱惑自己的心声是如此甜美,说着只要勃然大怒地发泄出来就可以解脱。不,光靠愤怒不能解决这问题,应该要更多沟通才对。娜塔莎这么想到,强行咽下涌到喉咙的怒火,她往前走的脚步简直像是齿轮一样嘎吱作响。
“爸爸......”
呼唤声自嘴中喊出,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无法传达给他,甚至在潮湿空气里就被淹没消失。
咬牙,咬牙,再咬牙,一定要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无奈之下,娜塔莎走到埃尔文身旁,将他左臂掠过后颈,以自己的左手扛住;接着她右手绕过父亲的脊背,紧紧抱住并扶起了他。
“唔!!”
酩酊大醉的埃尔文身上传来一阵强烈酒精味。
感到愤怒之余,娜塔莎不禁觉得胸口刺痛。就像是刀刃穿透胸膛直达心脏,滚烫的疼痛在心里灼烧,那股锥心之痛几乎使发不出声的喉咙窒息。
他竟然已经这么瘦了。骨瘦如柴,感受不到一点力量,仿佛随时会垮塌一样的身体。只以酒精勉强支撑起的身体,等同于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啊!
将幼时的自己背在背上,让幼时的自己跨坐在脖颈上,能举起沉重炼制品的健壮身体,竟然被摧残成形同干柴。曾经有力的双臂,如今已连少女的臂膀都比不上。
娜塔莎一堵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父亲,但是藏匿在血缘里的直觉肯定了这个问题:他就是我的爸爸埃尔文。
“爸爸为什么又喝酒了?是又赌了吗?不是说好要戒......”
本来想继续说下去的批评,却在一句细如蚊鸣的回应中戛然而止。
“有钱吗?”
......
......
......
声响在快要窒息的喉咙里压抑着,喉咙苦涩得快要开裂。
思念、信念、意志换来的是一句“有钱吗”。自己都没有被再呼唤名字,得来的仅仅是一句深深刺入心脏的疑问。
娜塔莎这个名字,名为娜塔莎的这个人,难道比起钱来说不值一文吗!!用牙咬紧嘴唇,娜塔莎强行把声音掰回了正常。
“有......我们先回家吧。”
银发炼金术师没有看父亲的脸。她没有勇气看,连想象那头散乱刘下的脸是什么表情都做不到。她只是朝前,一个劲地往家的方向走。
现在她搀扶着父亲回家,而全身散发出强烈酒精味的埃尔文,依然没有多说一句话,跟夏日虫鸣似的碎碎念着。她根本不用认真去听,因为来来回回都和钱有关。
天才炼金术师已经不复存在,自信豪爽的父亲已经不存在。
自己身旁是一个醉汉,见到女儿回家直呼“有钱吗”的醉汉,骨瘦如柴、几乎是燃后残渣的名为埃尔文的空壳。
但是!即便是空壳,他也是独一无二的亲人......至少要先把他带回家。
承受着路人无数的白眼,二人走在没有任何遮羞布的这片残酷白昼下。默默承受着众人大变的看法,娜塔莎不止住脚步拼命往前走。
终于,她能够看到一处在一排房屋中明显算豪华和大气的建筑。
两层楼式的住宅在血族城市时很奢侈的,从前的天才炼金术师父亲有优秀的经商头脑,他冒着风险去和人类做生意,最终也得到了不可小觑的回馈。
假如是以前的父亲,在城市里必然备受尊敬,至少自己也能自豪地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字,以及自己炼金术技艺的师傅是谁。
她刚搀扶父亲进入连门都没关的家,差点被展现在眼前的光景击碎意识。
酒瓶堆积如山,整间一楼大厅弥漫着一股馊臭味;摔得仰面朝天的桌子下是血瓶,也许是一堵饭的血液翻得满地都是;沙发满是各种污渍,同时被用撕剪之类的方式破坏得满目疮痍......这一切就像是残渣,某些重要事物被破坏成残渣后堆积起来的产物。
这里是家。这里真的是家吗?我所爱的家,这里就是吗?
强忍着难以咽下的怒火,娜塔莎尽量用平缓语气问道:
“妈妈在楼上吧?”
“是......”
娜塔莎的母亲因为重病,父亲又一直赌博,外加楼下总是有肇事者,因此娜塔莎将母亲安置到自己房间照顾,并在离开前关照父亲“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妈妈”。
她重重地把埃尔文放到沙发上,紧接着刚想往前走——
身体没办法往前。有人从后面抓住了炼金术师黑衣的一角。
脖子咔哒咔哒地如齿轮般转动,瞪大的焰色瞳眸流露出嫌恶目光,瞥视着那片散乱刘海间黯淡无光的眼睛。
“娜塔莎......”
——终于!!
“有钱吗?”
......
......
只见娜塔莎粗鲁地把钱袋丢到沙发一旁,径直往楼上走去。
在楼梯前的房间原来是她父母的卧室,但恐怕也已垃圾成堆,没有看的必要。
此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什么被踢倒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脚步踉踉跄跄的埃尔文提着钱袋,推门直接离开,对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
“......”
埃尔文就这样扬长离去,仿佛家中完全没有女儿和妻子的存在。
娜塔莎咽下咬破嘴唇流入嘴中的血,厌恶地转过头,再也不多想父亲的事,决定先去看望一下母亲,然后再处理父亲的烂摊子。
只不过,她才经过一楼卧室,异样的臭味从卧室里传出,惊慌到手足无措的她狠狠踢开卧室房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却有股浓郁的恶心香水味,像是哪里的娼妇留下的。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埃尔文这个人......
“!!”
娜塔莎鬼使神差地降下了愤怒,她现在心中没有一点怒火,反而有恶寒从脚底一路爬上脊椎,直入脑髓。银发炼金术师浑身冷颤,冷汗淋漓。
她已经顾不上思考卧室里来了什么人,只顾着冲上二楼自己的卧室。
然而,当她慌张到撞上门时才发现,自己的房门被上了锁,而且不知道钥匙何在
“混————蛋——————”
银发炼金术师根本没有使用炼金术的想法,急得压根没想找钥匙,她从剑鞘里拔出剑,暴力破坏掉门锁,猛一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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