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与炼金术师（四）

恍惚间，意识坠入名为“过去”的记忆走马灯。

夜被染色，视线鲜艳火红。

过去的碎片筑起高塔，托起塔顶留下记忆的存在。

红莲焚烧高塔，最后将只会残剩毫无意义的余灰。

燃烧的声音化作思念的残响，徘徊在夜晚的安然静谧之中。

此刻在被烧尽的是尸体，是亲人，不可替代之人。

熊熊烈火连形体轮廓都不允许剩下。

灼热的温度就像是放大了的体温——

我还不想离开妈妈......还不想......我还想再体会一下她残留的温度......还不能看着她变成毫无意义的灰烬！！！

“不......不要！再等等！！”

娜塔莎伸手冲向了火焰，拼命地往前跑，只顾往焚烧的烈火里奔跑疾走。

很遗憾，她往前跑了几步就无法再继续。不管双脚如何用力，都没办法向前半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尸体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妈妈......啊啊啊......妈妈她！！”

她哀伤地悲鸣着，但是某人不允许她再看，左手拽住她右臂，右手拽住她的左肩强行把她扭转到与柴堆相反的方向。

咔嚓一声，银发炼金术师的脖子被某人掐住了，接着被单手微微拎起。

焰色眼眸流着泪，哀怨地看望着祖母绿的双眸。

在祖母绿深深的底部，燃烧着火焰。那股怒火焰与其说愤怒，不如说是同情，对银发炼金术师的行为感到悲哀。

某人的眼神第一次如此锐利，锐利得像是一把足以刺穿银发炼金术师的剑。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没有反悔的必要。”

“艾莉丝......！！”

“听着，过去固然重要，但不能沉沦在过去。思念绝不会断绝，因为你的母亲深爱着你，那思念就会永远陪伴你。但是，重点是你能为那思念做什么，而不是自暴自弃地投身火焰一起被燃尽。‘死’的存在，和‘生’的存在必然是两种概念，不要为了‘死’而死啊，你这混蛋！！”

艾莉丝没有掐得很紧，但她对娜塔莎确实相当有火气。

她灌注到娜塔莎身上的视线，比以外都要来得多，几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注目一个人。

“为了‘死’而生，然后想想能为‘死’做什么，这才是真正敬重你母亲的生命。如果看不下去，那就不要去看，静静等待火焰熄灭那一刻来临。”

金发佣兵就这样掐着银发炼金术师，不让她转头看她无法忍耐的画面。

如此粗鲁的方式只有艾莉丝做得出来，也是具有艾莉丝风格的安慰。既不是用温暖的拥抱也不是用温柔的话语去抚慰悲伤，她仅仅是如冰冷的剑一般斩断悲伤。

尽管很残忍，但娜塔莎接受了下来，聆听着思念残响直到终幕。

当火焰彻底熄灭，银发炼金术师被松开脖子放下，她与艾莉丝一同走到尚余留灼热温度的灰堆前方。

受尽病痛折磨最终病逝的人，与过去的碎片一同成了灰。

“并不是变成了灰就没有意义，这白色的真实就是你母亲存在过的痕迹。”

风将灰吹散，自由自在地飞舞。

“如果灰烬归于天空的话......只要我想，就能感受到妈妈的存在吧。或许在外人眼里这是那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货真价实的事实啊。”

“不需要别人怎么想，正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所以只有你能感受到他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哈，所谓每个人狭隘的世界观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吗？”

娜塔莎没有转过头，却用几近呜咽的声音说道：

“艾莉丝......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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