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房间中,矿物生成的大量天然灯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从卡里古拉晚宴会场归来的拉普拉斯,将褪下的长袍挂上了人形架后的脸上像是积攒了不少疲惫。
不过,在等到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时,拉普拉斯还是熟练地隐去了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强势的一面,无论何时都会作为领导者的笑容再一次覆盖上脸颊。
“进来吧。”
进入屋内的人是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礼裙的凯瑟琳,虽然脸上还是能看得出因为在寒风中舟车劳顿而挂起的红晕,但此刻的她显然散发着如玫瑰花般绽放过后的香甜气氛。
“关于这回任务的汇报……”
“不用了,毕竟这次的事件我也是参与者之一,关于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还是心里有数的。”
“我明白了。”
“……果然是,人在世上走,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啊,虽然这一次的事情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果然还是上了年纪了啊,感知也没有以前那么敏锐了。不过,我也要感谢你,凯瑟琳,要是没有你在我的身边的话,现在的我恐怕还是一副束手束脚的模样吧。”
“没有的事……为了主上献出吾等的一切,不是一开始便说好的吗?”
少女眼中的虔诚仿佛化作了实质,在安稳的灯光中,灼热地注视着那位不断抓挠着白丝想要再挤出些什么话语的少年。
“……能容忍我的任性到这个地步,真是……谢谢你了。”
离别之际,凯瑟琳只听到那段微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随后在嘴角默默地挂上了一组上弦月,轻轻合上了房门。
岁月流转,纵使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想必少女胸口的这份暖意也不会衰退的吧。
随着脚步声的渐行渐远,少年脸上绷紧的笑容也慢慢地松弛下来,随后他轻轻地拉扯着袖子管,大约退到臂膀的位置,那里有着一块明显与其他肌肤完全格格不入的可怕裂口,从其中流失的魔力很快便被分解成大气中的基本魔力。
拉普拉斯看着这道有些骇人的伤口,回想起之前在大殿上与伊格尼斯对决时的气氛。
在临近最后的阶段时,他已经捕捉到了对方魔力运转的轨迹,所以也事先做好了抵御的准备。
本该是完全被无序的虚空所分解的魔法并没有按照原先的轨迹完全消失殆尽,而是有一部分直接扭曲了法则从而逃过了一劫,藏匿在了衣服之中。
这部分的禁忌在接触到肌肤之后,就好像落地生根了一般,从灵魂内部传来的阵痛仿佛就像是身体里存在着另一个自己,在不断地挣扎着,逐渐壮大着裂口。
拉普拉斯十分明确这种禁忌的运作方式,因为这部分禁忌的术式正是从之前的暗之魔道书中泄露的【灵魂摧毁】,属于极其复杂的抽象性禁忌,以啃食宿主的灵魂作为代价而存在的恶性魔法,只要灵魂的火焰不熄灭,便会一直啃食下去。
如果对于正常的生物来说,染上了这样的禁忌估计离死亡只差一线距离了,但拉普拉斯并不是普通的生物,或者说这具肉体并非普通的肉体。
由空蝉所制成的躯壳往往只需要保持着最基本的魔力供给便能从虚空中操纵,这些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毫无疑问是由世界的法则所支撑的魔力线段便是拉普拉斯能够利用这具肉体在这个世界上行走的原因。
而现在,这些禁忌的魔力似乎是看上了这些线段,直接从中产生了逆流回流向虚空中的本体。
肉眼可见的地方,那些裂口部分像是连接上了血管,伴随着心跳声一同震颤着,说明这显然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
猩红色的方阵从少年的眼中显现,构造复杂的白色鳞片开始从胳膊处展开,沾染到裂口的鳞片也在顷刻间便刻上了奇怪形状的文字,那种夹带着漆黑与不详意味的异端文字迅速为这些渐渐从肌肤上脱落的鳞片染上了一股奇妙的色彩。
“呼……”
随着原本的裂口渐渐缩水,原本支撑着禁忌魔法的魔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啃食殆尽,原本被感染的丝线在此刻也缓缓恢复成原状。
少年的肌肤再次回归到之前那副看似吹弹可破的程度,但也是能明显感受到,他眼神之间的恍惚与疲惫。
他只是对着那几片鳞片轻轻挥了挥手,那几片鳞片就好像升起了自己的意识般钻入了虚空之中。
存在于虚空夹缝中的巨龙只是微微睁开了自己的复眼,眸中的猩红一闪而过,随后几片沾染了禁忌的鳞片便直接送入了它的巨口之中,不过片刻便在空余的地方长出了崭新的禁忌鳞片。
巨龙随后再次陷入了沉睡,而现实中的拉普拉斯也同时从床边站起了身,换上了之前凯瑟琳给自己挑过来的睡衣。
“这个size……会不会太小了……”
虽然感觉有些不太合身,比如衣襟的扣子方面之类的地方,没有以前的麻布衣那么宽松,但拉普拉斯还是在斟酌之下换上了这件崭新的睡衣。
某种意义上,这种与身体紧贴着的新奇体验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
等到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准备盖上被子睡上个不会有任何人打扰的好觉时,命运的女神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候与他擦肩而过。
刚将脑袋靠上枕头的拉普拉斯远远便听到了从走廊外回荡过来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响起了敲门声,是来找他的没跑了。
“门没锁,进来吧。”
“……”
带起一阵寒风的开关合纵,反射着银辉色光华的少女轮廓出现在了门口。
有着一大众‘灯泡’在旁边,拉普拉斯还是一眼便看出了这是雪华。
此刻的少女已经换下了之前那身看起来一点也不合适的百合色礼裙,而是一身君兰色的睡衣,手中则是捧着一个能分辨出不少咬痕的绒毛枕头。
“怎么了?是因为第一次在这里睡觉害怕吗?”
少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凑到了拉普拉斯的身旁,静静地注视着那些不被微光所笼罩的黑暗处。
拉普拉斯无奈地往床里边挪了挪位置,但白发的少女还是之前那副表情,看着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是像一个木偶人那样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看着她的这副身影,拉普拉斯则是在叹息声中再次靠回了枕头上,注视着那片凹凸不平的石质天花板。
“……爸爸,雪华是不是个很差劲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说?”
少女的嗓音饱含着徒然挣扎过后的嘶哑,即便是此刻的少年也只能依稀看到那颗潜藏在发梢间,缓缓滑落至床单,随后又消失不见的真心。
“爸爸说的对……雪华不是一个好孩子。”
柔软的枕头在少女的怀中改变着褶皱,虽然不过只是一个秋天的相处,但拉普拉斯还是在脑海的记忆碎片中,为这位爱撒娇的少女留下了一片只属于她的领域。
“践踏了许多人的梦想、放弃了多数人的信仰、选择了这条逃避的通道…………原本……原本应该放下的内心为什么会这么灼痛呢?”
“……是啊,雪华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果 然…呢——”
豆大的泪珠不争气地从眼眶的缝隙中流淌而出,在拉普拉斯的手背上唤起了名为罪恶的寒冷。
“雪 华 果 然 不 配当——”
“但是啊,我认为包括我在内凡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的人们都很差劲。”
“——诶?”
“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向着这个旧的世界妥协,直到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地为止,活在丑陋的名为生存这一永远的荒野上。明明活着便已经如此痛苦了,还不得不笑着迎接明天的到来。”
“……”
“但是我却反而认为这是美丽,因为在这里面还有一直挣扎着的人存在着。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哪怕是向这个世界再次屈服了也好,我都不会因此而讨厌一个人的,因为挣扎反叛世界的过程即是对自我的囚笼(命运)的反抗。”
“……”
“越是差劲的存在,那么理应是为了能在明日成为比今日更加优秀的存在而做下的铺垫。正是经历过、也痛苦过,所以我们才能寻觅到潜藏在挣扎之中的意义。将那份灼痛视作自己的宝物吧,能够背负着他人的痛苦前进,那便是今日的你比起昨日的你成长了的地方啊。”
“哭 出 来……也没关 系吗?”
“拿出勇气,现在的你应该比昨天更加坚强些了吧,有时候哭泣也是‘大人’的权利哦?明白了哭泣的理由、寻觅到了哭泣的发泄口,雪华在我的心里就已经是一个好孩子了哦。”
“爸爸!”
“……好孩子。”
“爸爸!”
拉普拉斯轻轻抚过少女的脑袋,而原本沉寂下来的时间之轮仿佛在此刻加快了旋转。
等到拉普拉斯留意到的时候,靠在怀中的少女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只是口中还在呢喃着宛如孩童的那两个字。
拉普拉斯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随后将少女倒在身旁的位置,覆盖起厚重的被子,最后……
“晚安,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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