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圣节前夜,赫拉海姆的亡灵经过九天九夜的考验,回到亲人的身边。
有的,在子夜能与儿孙相拥而泣;有的,则成为枯骨莫德古德的零食。
今年,齐格飞终于被允许回到维京人的家乡。被诅咒的弑神者,人类的英雄,得到了一个盛大的欢迎祭奠,弗雷为他颂唱古老的灵歌,格欧费茵为他披上王的战甲,克瑞姆希特为他素手调羹烹牛炙羊。
既然齐格飞回来了,那要她亥博锐尔有何用?
亲人团聚时,孤儿落寞处。
人人都有相拥的理由,唯有浮萍一样的她不知所措。
因几位君主而纷纷攘攘的寝宫竟成为米德加尔特的赫拉海姆,贪恋曾经的吵闹,甚至想念某些的刁蛮和恶作剧。
《维京日报》评论说:“因为救世主诞生于米德加尔特,致使赫拉海姆的女王不得不向维京人低头,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终于允许齐格飞大帝的归来。”
既然因为我,为何此时却遗忘我?亥博锐尔讪讪的丢下报纸,宫廷内外欢声笑语,遥远的彼方,那些个说着自己是她们至宝的女人也都回乡拥抱祖先。
——为什么?这是亥博锐尔被迫陷入这泥潭后想的最多的。
不过也好,难得清净。违心的安慰自己,亥博锐尔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
“咚咚——”
“谁?我在睡觉,不见人。”亥博锐尔赌气道。
“睁着眼睛睡觉?我竟不知道亥博锐尔还有这种技能。”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笑语。
瞧她那个暴脾气,亥博锐尔腾一下窜到门口,恶狠狠的打开门:“不管你是什么君主,小爷今天心情不好,能不能别烦我!”连来人脸都没看清,亥博锐尔哐当一下摔了一下门。
可怜的门,它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都说你很温柔,我看就剩下莽撞了。是克瑞姆希特没喂饱你吗?还是——”女子也不生气,就在门口继续慢悠悠的调侃,“因为那几个都回家而生气了?”
正在闹别扭的亥博锐尔回到窗边的摇椅气哼哼的躺下,说道:“我一点也不温柔,很凶的好嘛!”
“嗯,好凶哦!人家好怕怕的~”女人继续调侃这别扭娃。
亥博锐尔冷哼一声,双脚一蹬,不成想,摇椅要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从窗口一把扶住摇椅,被吓到的亥博锐尔一口气没喘上来,脸憋的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活似一个松鼠。
僵硬,呆滞。
过了几息才回过神的亥博锐尔才记起窗口的救命恩人,扭头一看——
女人的皮肤甚是苍白,好像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不见阳光,与罗姬的白不同,这是一种病态的惨白。瞳孔的黑色如深渊般不见底,纯黑色的发丝如同命运女神的纺线:诱人却危险。五官端是柔和的紧,在那张脸上却显出一份泠然不可侵犯。她的嘴唇是淡淡的紫色,像坟茔中的亡灵美人。尖尖的耳朵从发间调皮的露出,不时的,还会轻轻颤动。她穿的很朴素,像米德加尔特的普通女子一样,皮质的束腰,黑色的麻衫,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胸口隐约露出的纹身——一条黑色的骨龙。
“谢谢,你是……”
女子淡淡一笑,耳朵抖了一下,伸到屋里的上半身顺势退回窗外,她开口道:“吓坏没?”
“还,还好。”对美人的笑容毫无抵抗力的亥博痴汉锐尔脸颊更红了,从摇椅上下来,还不忘小报复的踢了一脚,“多谢您帮我扶住,要不我的脑壳该起大包了。您能来到我这里,想必,您是某位君主吧,母亲?”
亥博锐尔总结出个规律,凡是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漂亮小姐姐一定就是某位君主也就是她的某位母亲。
巨人,龙以及亡灵的君主还没到,肯定这个女人是其中某位。巨人?身高不像。龙?据说龙族出门总是金闪闪的。亡灵?亥博锐尔突然窒息,难不成自己刚才冲逼死神王奥丁的亡灵女王海拉发了火?
“看来你真是嫌命长了。”亥博锐尔腹诽,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快扑出胸腔。
女人抬手,敲了敲窗框,笑着说:“我不大喜欢母亲这个称呼,不过,现在,消气了的亥博锐尔,我们可以进屋聊吗?从赫拉海姆马不停蹄的赶来,绕是我,也很累的。”
赫拉海姆?完了,完了,真是女王海拉。亥博锐尔的心脏骤停,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海拉进门后把她弄死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姿势。
她没敢动,下意识的说道:“我——我请您进屋,您能别把我带进赫拉海姆吗?我怕冷。”
出乎意料的,海拉听完简直是笑得花枝乱颤,丝毫没有君主包袱,可怜的小弱鸡,此时此刻更加悔恨,自己怎能说出这般发言,岂不是让这位君主有理由隔着窗户把她宰了?
“看来亥博锐尔的传闻应该再加一条,是个小笨蛋。”海拉抹掉笑出来的眼泪,也不管更加自闭的亥博锐尔,很自然的自己推门进来。
海拉的身影愈来愈近,亥博锐尔忍不住后退,这个笨蛋竟然一脚跌到躺椅里。
又是海拉,不过这回用了一个最亲密的姿势扶住了亥博锐尔。
海拉的怀抱很冷,秋末冬初,这样的温度让亥博锐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的身上是枯骨花的味道,曾经在维京葬区打过工的亥博锐尔见过也闻过,雇佣她的维京老人告诫她——
“枯骨花是七族祖先为后人留下的祝福,可它却很危险,它不允许被触碰,因为,它的每一瓣都是通向赫拉海姆的门。它很美也很香,却是所有活物最惧怕的东西——除了死亡之外。”
思及此,亥博锐尔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您是每天用枯骨花洗澡吗?”
还抱着她的海拉手一抖,差点把亥博锐尔丢掉,耳朵一通颤抖,亥博锐尔看的出来,海拉在强忍笑意。
总算,尊崇的陛下没笑出来,那抖来抖去的耳朵表明它的主人有多努力忍耐卡在口腔里的爆笑。
海拉松开亥博锐尔,然后拍了拍她乱蓬蓬的脑袋,说道“回去我就要传出话,说,亥博锐尔是一个傻傻的温柔的别扭的小脱线。”
亥博锐尔挠挠头,这种贬低好像没法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亥博锐尔有多窘迫,海拉的耳朵就抖的多迅速。相顾无言,好似亥博锐尔正在出演一幕独角默剧。
“呜————”维京号角的雄浑之声划过被篝火点燃的天空。
“齐格飞的祭奠开始了。”亥博锐尔不自觉的望向天空,喃喃自语。
海拉来到窗边,指着红色的夜空,说道:“亥博锐尔,你不喜欢齐格飞?”
她挠挠头,舌尖舔过干涸的唇,低头沉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他不配拥有这些,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惊诧的捂住嘴,亥博锐尔在知事后一直藏在心底的对维京英雄的鄙夷就这样悄**的溜出来,而对面正是一位真正的神祗,亡灵女王海拉。
神祗憎恨齐格飞,但是神还是赋予齐格飞半神的尊荣。当着一位神祗诋毁众神的决定,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依旧超乎想象,海拉竟笑眯眯的点头称道。她把头发拢到胸前,从束腰中摸出一根银色的绳子将之系好,说道:“亥博锐尔,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让齐格飞回到米德加尔特?虽然他能轻轻松松走过九天九夜的试炼。”
“不是您敌视这个屠龙弑神的家伙?”亥博锐尔愣头愣脑的答到,显然,她对这个问题丝毫没有准备。
海拉摇了摇头,黑色的发丝随之在胸前摆动,她笑了:“我虽与龙为伍,同是神明,但是你不要忘记我也曾屠龙弑神,还是好大的那种。事实上,”她顿了顿,神秘兮兮的,“是我看不上这个自大无用的家伙,把他交给芬里尔丢在吉欧尔河畔森林里自生自灭,后来到那一年诸圣节时候,我们仨都忘了有他这回事。直到今年,因为提到了克瑞姆希特,我才想起来。只是没想到一个骗子居然真能引起如此轰动。我亲自带他来,”她朝亥博锐尔眨了眨眼,一丝俏皮流露,在那张文雅柔和的脸上竟丝毫不突兀,“不是什么示好或者其他,只是趁机见你。平常别说九天九夜,除非我骑着奥丁的那头蠢驴百年我也到不了。”
“真是惨绝人寰的距离,真是不人道。”亥博锐尔应和着。
“谁说不是,耶梦加得天天和我抱怨,除了龙族,她都没地方去了。”海拉得到了附和,情不自禁开始絮叨对路途遥远的厌倦。
“话说回来,您刚刚说齐格飞是一个骗子,是怎么回事?”为了打断海拉的吐苦水,亥博锐尔灵光一现。
海拉止住了话头,一脸了然:“相必维京人都把他夸耀成奥丁了吧。这个事我不能说,但是有个人,”她再次指了指天空,“克瑞姆希特会在某时间,不得不说出真相。”她继续说道,“你务必要保持对他的蔑视,因为作为你,那个男人必定会被你踩入尘埃。”
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能作为救世主,还有八王来逢,但是随着遇到了更多君主,一种莫名的睥睨一切的感觉在那小小的胸膛生根发芽。
——
伟大的亥尔波忒,您的英名注定响彻三界
您的傲然能灼伤旧神的眼
您把长刀一挥
八族俯首
可您的光芒
必是经过剥皮断骨
——
亥博锐尔顺着海拉的手指看向那片烧起来的天空,嘴里的苦久久不能散去,她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是啊,蝼蚁岂能享有真神的荣耀。”
海拉看着这个还是羸弱不堪的少年人,虽口出狂言,但海拉乃至如果在场的七王都会感受到,少年人不知前路漫漫,却将义无反顾登顶神域。
亡灵的女王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在心中默默祈祷“亥博锐尔,你要记住今天你说的话,在不可预料的某天,还请你,坚定的把这些污垢剔除并碾碎,为此间还来清明。”
“亥博锐尔,你觉不觉得我话痨?”
“因为平常基本都和她俩没话说吗?”
“当然,你想想看,亿万年都对着的那两张脸,芬里尔尾巴一翘,耶梦加得尾巴一摇,我都知道她俩要做什么。”
“那这样来看,你不话痨,是憋的。”
“噗嗤——如果她俩看到我和你有说有笑的,估计以为我疯了。”
“平时,你不是这样的可爱吗?”
“其实你知道的,就是维京人说的那些有的还是真的。比如我会让我的骨龙虐待无知的入侵者。”
“嘶——还好你长得不像传言中青面獠牙的。”
“那是我的本态,要看看吗?”
“不不不,现在就好。”
“对了,亥博锐尔刚刚是夸我可爱吗?”
“……”
“那我奖励你到一个好地方吧!”
“哪里?”
“用枯骨花泡澡的地方。”
“你想谋杀我?”
“不是啊,是虐杀。”
谁说海拉冷酷邪恶,明明是个可爱还会撒娇的邻家姐姐。
额,不对,差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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