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休息的时候,我狼狈地躲进卫生间。
即便想撒气也找不到地方,只好狠狠地洗了一把脸,冲自己撒气。因为没有带手帕或者毛巾之类的东西,所以只好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
抬起头,自己阴郁的脸映在镜子中。
无论是那张娃娃脸,还是那个眼神,有关我的一切的一切。
都令人不爽。
自己应该没有在真理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吧。
与不认识的同学擦肩而过,走出了卫生间,在铺着瓷砖的走廊上前进。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男生,还有在为升级典礼的演出而进行彩排的女生。
大家的表情都好开心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那样开心呢?
搞不懂,不明白,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哟,好巧啊。”
“真、真理......你在干嘛?”
“在和你打招呼。”
完全没有意义的回答。
有一瞬间,我想逃避。
想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好地方,然后安静地死去。
既然人类出生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那么死去的时候也应当是一个人才对。
“你今天很奇怪。”
对方逐渐走进,向我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我......我哪里奇怪了?”
她尝试以各个角度观察我,但最终似乎还是没能找出我奇怪的原因。
我为小小的胜利而陶醉。
“今天不去后山散步吗。”
真理用认真的语气问我......不,这不过是她一贯的语气罢了。
“......今天不去了。”
“真的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骗你啊?”
“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这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而且我的病和真理你相比,恐怕还只是小巫见大巫吧。当然了,这句话我没法说出口。
“才没有。难不成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然呢?虽然你大概看不出来,其实我还是很重视你的。”
用着轻浮的口吻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虽然是和往常一样,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起伏的声音。虽说早就习惯了,但我还是没法判断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嗯,的确看不出来。”
沉默着,我们向教室走去。
“去天台吧。”
“为什么?”
“因为天台很大。”
又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回答。
对方丝毫没有顾及我想法的意思,一个人走向天台。我只好跟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我们学校有三层,是一栋稍微有些古老的建筑。天台就位于第三层的禁区。
但说是禁区,也不是完全不能去。老早以前就修了新的围栏,所以安全还是有所保障的。但是天台的门会上锁,但是一般又不会锁,不禁让人质疑这锁究竟有什么用处。
真理推开门,直射而来的阳光有些刺眼,湛蓝的天空好像比平时更加接近。
和往常一样,天台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是肖邦还是德彪西的钢琴曲响起,击弦锤击打着琴弦,这样的声音在天台中飘散。
空旷的让人觉得落寞。
今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活动课,所以就算一直待在天台也没有关系。
顺便说明一下。所谓的活动课对于我们这种没有参加任何社团的人来讲就是虚度光阴的一节课。有些人也许会为了完美的青春生活而去参加社团的活动,不过其实大部分人都只是无所事事地待在教室里玩手机啊,或者聊聊天啊什么的。
真理来到围栏前,只是那么矗立着,任风吹起她及腰的银色长发。
我静静地靠近她,看着她的背影。
她戴满奇怪戒指的手轻轻摸着防护网,不知在望向何处。
“你真的不打算去后山溜达个四十分钟吗?”
“今天就算了,而且不是溜达......是散步。”
算了,反正都差不多。我反问道,“那你呢?”
“不知道。”
“虽然不是该由我说的话,但是你也努力学习一下如何?毕竟马上就要高三了。”
“那你来帮我吗。”
“哈哈哈,怎么可能!”
“为什么?”
“倒数第一来请教倒数第三吗?我都快笑掉大牙了!”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但难得数落她一次,莫名的成就感在心中燃烧了起来。
“那也比我高。”
意外朴实的回答。
“是啊,谁叫你总是请假。”
“呵呵呵,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干嘛冷笑啊。说起来,该不会是请病假什么的吧。虽然她平常一直都是那副打扮,但是也说不定是得了什么皮肤病。而且本身就有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有时脸色也很差。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泄气。
明明就近在咫尺,我却一点也不了解她。
“为什么?”
我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但是音量还是忍不住提高。
可是对方似乎并不在意。
不,就算在意,这个人也不会展现出其他的表情来。
既不会笑,也不会哭。既不会悲伤,也不会难过。
与其说是冷眼观瞧这个世界,倒不如说她总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世界。
我所认识的胡真理,她就是这样的人。
“不告诉你。”
早有预料的答案。
大大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蠢死了。
“一般来说,人类心中总会有几个不希望被其他人所知道的秘密吧。”
真理这么说着,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哦?那么说你也有不希望被人知道的秘密喽?”
“有病,就像我刚才所提到的。我也是一个人类。”
“哼哼,关于你的种族这个问题先暂且搁置,但是不要用有病来称呼我。”
“没有病。”
“是梅柚冰......算了,也不重要。你今天很奇怪,真理。”
真理丝毫不在意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浅灰色的大衣被风吹动。这样的真理让我联想到了静待猎物上钩的魔女。
“说说看,我哪里奇怪了。”
“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今天的出现就已经很奇怪了,平常都是躲在教室里睡觉吧?”
“没错,我可没有你那种像是老头子一样的爱好。”
是指我喜欢去散步吗。倒也无法反驳,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比起在教室里睡大觉,还不如出去散步更有意义一点。但我没有在这一点上做过多的纠缠,迫切地提出问题。
“而且你今天话很多,我们其实很少在教室以外聊天吧?”
“嗯。”
“所以说,理由呢?”
真理没有给出答案,我静待一会儿,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要在人家问你话的时候装睡啊!”
“在你眼里我是在睡觉吗?”
“不然呢,闭上眼睛还能是在干嘛?”
“思考。”
“然后呢,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骗人。”
虽然我这么反驳,但她不是那种会讲假话的人。
为什么?
难道是和我在一起很有趣吗?
还是为了填满自己寂寞的心灵?
搞不懂。
不明白。
不想去理解。
如果从天台上跳下去的话,应该就都能结束了吧。
这样的话,就可以不用思考了吧。
这样的话,就可以不用听见这声音了吧。
“以后经常像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聊天,不是很不错吗?”真理说出了不像她会说出的话,“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虽然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但是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三十天虽然很短,不过还有高三,还有整整一年。”
“一年吗?你可别忘了,高三就要取消活动课了。”
不知为何,我却觉得难以接受。
我们高三还会被分到同一个班级吗?就算高三同在一个班级,又会是同桌吗?那高中毕业以后呢?
无论如何,总会有分开的一天。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会分开的话,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分开,免去以后的痛苦。
这样的话,就好了。
就不会痛苦了吧。
“回去吧。”
我从长椅站起来,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远处的蝉鸣充斥在耳旁。
然后,我跌了一跤。
现在是六月六日,下午一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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