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依言,优雅地把嘴张开,皓齿轻轻咬在鲜嫩多汁的瓜瓤上,楼梦月把竹签一抽,惜君慢慢咀嚼着,果然甘甜无比。
共用一根竹签,她们就可以像现在这样,一边说话,一边给对方喂食。
这在她们之间,已是稀松平常。
当初,楼梦月被洛凝重伤,惜君守在床边悉心照顾她的衣食起居。从那时候起,楼梦月时不时仗着自己病患的身份,对惜君提一些古怪却不十分为难的请求,比如:楼梦月吃不完的东西,便要惜君吃,而且是当着她的面吃,惜君若不答应,她保准生气,为免她气坏身子,惜君只能照做。
诸如此类,举不胜举。索性无伤大雅,把楼梦月当成自己的家人,可不是说说而已,只要她高兴,这点小小的要求为什么要拒绝呢。
说到底,楼梦月受伤,也是因为她的犹豫和疏忽……
洛凝是个好姑娘,长相和人品都让人喜爱。所以,当陆婉儿有意撮合她和洛凝,她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决定相处看看,且不说最终结果如何,在共同度过的那段时光里,她确实有种感觉:洛凝是个很好的伴侣。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人——楼梦月。
她太把楼梦月当自己人,像师父、灵儿那样的家人。她想当然认为,她和洛凝在一起是皆大欢喜的,那段时间,她没能看出隐藏在楼梦月笑容下的不甘和酸楚,她们甚至没有坐下来说过话。
正是她的忽视,酿成了惨剧。
大家都不理解楼梦月为什么要和洛凝打架,这里面甚至还包括楼千霜,那时,楼梦月的心情十分低落,因为楼千霜可是最了解她的人啊。
她们虽然没有指责楼梦月,却也没有指责用毒将她重伤、自己却安然无恙的洛凝。因为在她们看来,楼梦月和洛凝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楼梦月主动跑到百草谷找洛凝打架,实在是无理取闹。
楼梦月有苦难言,却是洛凝懊悔自己做得太过,特意赶来送解药,并私下里将实情告诉了惜君,惜君这才幡然醒悟,原来她们都误解了楼梦月。与此同时,洛凝还对惜君说,她们之间的事到此为止,她不想拿楼梦月作代价,成全自己的幸福,若非陆婉儿撮合,她和惜君两个人本来都没有那个意思,不如趁早了断。
但是,她和惜君依然是好朋友。
从这时起,惜君便愈发的宠溺楼梦月,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可洛凝说的那件事,楼梦月却始终未提,搞得惜君也不确定楼梦月是否对自己有那重意思了。
楼梦月是那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率真女子,当她发现惜君对自己比以前更加温柔体贴,她心里就灌了蜜似的,越发的粘惜君。
所以,惜君的心情也是飘忽不定,有时候吧,她觉得楼梦月是有那重想法的。可有时候,她看楼梦月又像以前爱粘人的灵儿,灵儿自从有了文鸢后,便不总往自己身上靠了,如果楼梦月只是向自己撒撒娇、求温暖,那倒也无可厚非。因为楼梦月是在缺少温情的环境中长大的,自己对她敞开胸怀,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凑上来了。
在情情**的事情上,惜君难得的慎重,在她未确定楼梦月心里真正的想法之前,她不可能主动向楼梦月吐露心声。
她怕打破现在的和睦关系。
即使她和楼梦月走不到那一步,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
一旦她想错了,惜君不敢细想错了的后果……
思绪回转,但见楼梦月用手撑着下巴,仰望着弯弯的月亮。
“你很喜欢看月亮呢。”惜君看着楼梦月眼中的月光,轻轻说道。脑海浮现许多她一个人静静地望着月亮的场景,白河镇的家里,紫竹林的山上……
惜君隐隐有种感觉,楼梦月在等待着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名字带了一个月吧。”楼梦月微微勾起嘴角说,“满天繁星里面,月亮是最明亮的,一眼就能看见。”她沉默了一会儿,“呐,君姐姐,如果我在人海茫茫中,你能一眼看到我吗?”
惜君抬头思索片刻,一本正经说:“梦月的头发是我梳理的,钗子是我挑的,穿的衣服又是醒目的红色……”
有这些作为依据,她应该很快就能认出楼梦月。
闻言,楼梦月瞪了她一眼,啐道:“无趣!你就不会说‘能看到’吗?这样我还有点想象空间。你却把我身上的特征一一罗列出来,真是一点情趣都不懂,君姐姐是笨蛋!”
惜君吃吃的笑了出来,见对方射来幽怨的目光,她连忙以手掩唇,好不容易止住笑。
“梦月牵着我的手,不就不会走丢了吗?”
“虽说是好办法,”楼梦月把一块哈密瓜送到口中,“但总有松开的时候嘛。要是你被什么吸引了目光,停下了脚步,我毫无知觉地往前走,你肯定得找我呀。”
“我倒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惜君握住她的手,只觉温暖又柔软,“街上的人都是流动的,梦月若是不小心走丢了,就呆在原地,这样,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楼梦月把脸偏向一边,努着小嘴说:“投机取巧!”
“这可是找到梦月最快的方法了,”惜君的语气透着委屈,“如果梦月着急到处走的话,人影憧憧,我反而不易看到你,不是吗?”
“是啦是啦,君姐姐说的都对。”楼梦月无言反驳,抬高音量以示不满,“反正我跟定你了,你去哪都不能丢下我!”
惜君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认真地说:“这是自然,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啊,只要你自己不想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样一来,手心手背都被对方握住。
好烫……楼梦月不由自主勾了勾手指,小声嘟囔了句,“知道就好……”
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眼帘望向惜君,奇怪的是,惜君发现她的目光在往下看,并未对着自己的面孔。
她在害羞。
惜君屏住呼吸,觉察到楼梦月的呼吸比平常稍微缓慢一些。
她想对我说什么?惜君暗衬,心里莫名地期待起来。
“我们……”楼梦月咬着嘴唇,喃喃地说道,“我们认识有三年多了吧。”
“是啊,三年多了。”惜君立即回答,不由怀念起初见时的场景,笑了笑说,“不知不觉就三年了,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杀手呢,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可以说是奇妙的缘分吧。”
“嗯……那个……”楼梦月犹犹豫豫地说,“你的生日快到了,是吧。”
“啊,你说这个,自打你知道我的生日后,每年都送我礼物呢。前年,是你亲手雕琢的檀木簪子,去年是一对耳环……”她顿了下,转而说道,“我很期待今年梦月会送我什么。”
“……我会送你十分、十分特别的……”
说出“礼物”的时候,惜君发觉她的手抖动了下,于是目光盈盈说:“原来梦月心里早就有了想法,还是十分特别之物,那我可得十分期待咯,对,梦月,我十分期待!”
惜君的生日是七月十二,很快就到了。
楼梦月把手抽回来放到腿上,“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惜君看了看月色,“确实不早了,我去给你铺床。”说着,她站起来,走向楼梦月的寝室。
二楼分隔出两个寝室,两人各住一边。铺床叠被对惜君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楼梦月没做过,惜君也不要求她做,两人就这样默契地过着。
现在正是三伏天,气候最是炎热干燥。
竹席早已经用上了,上面还铺了一层棉布床单,睡起来舒适,还能吸汗。
确定床帐里面没有一只蚊子,惜君这才叫楼梦月上去。
楼梦月走过来,只见她身着象牙白抹胸,露出圆润光滑的香肩,四尺长的乌黑秀发如瀑布般披垂而下。她不喜欢挽发髻睡觉,为免头发变得凌乱,惜君用一条红绸带绑住她肩至腰的头发,她躺下来后,再拢到里边,便不会碍着她睡觉了。
然后,惜君合上纱帐,见她眨了两下眼睛,惜君轻轻笑了笑,眼前的楼梦月真像灵儿小时候那般乖巧,惜君无声说了两个字,随后转身熄灭屋里的灯火,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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