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评判：燃烧之园

（一）

木星天的大图书馆，原称记忆回廊。

一个天族联盟人，成为天使后，与原来最大的不同是可以直接利用自然中存在的源，虽然也有像守护者这样运用自身的源或者储存后再释放等形式，但理论上来说天使只要有可以利用的源其力量就是无限的，再加上天使存在本身就已接近于一个能量的集合体，故而时间无法在物理上毁灭他们的肉体。

但过于长久的寿命会在精神层面上造成问题。巨量的记忆会影响判断力，产生混乱，然后精神分裂，最后完全疯狂，到达在精神层面上的终点。

于是为了保存拥有丰富经验的天使，就有了外存记忆这种方法。即只留下知识与已有习惯，把觉得不必要的剩余记忆提取出来保存，这样既节省了脑容量又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查询。

记忆回廊就是集中保存天使记忆的一个地方，并经过了上位的智天使的整理，把繁多记忆中的有效知识提取统合，落实为可直接读取的文字或影像，最终发展成承载着天族联盟几乎所有知识的大图书馆。

“这样的地方可以随便进吗？”布伦达仰视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柱状建筑问天依，不过其朴素的样子比少女想象中的要差了不少。

今天的出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阴差阳错地因为公事私事没能来，像伊芙就是被艾丽拉去不知到哪里闲逛去了，因此布伦达还有点高兴的样子。

“只是一般资料，我想没问题，吧。”天依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目前在意的不是眼前的问题，而是伊芙的身份会不会暴露，虽然他并不怀疑母亲，但总归有些担心。

“喂，喂~喂！天依！”布伦达喊着他的名字。

“怎……怎么了？”

“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啦，就是，那个，想想怎么才能查到要找的东西，之类的。”天依支吾着随便想出的理由，他对撒谎可不拿手。

“骗人，”布伦达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你明明在担心伊芙，是不是？”

天依见瞬间被识破，尴尬地嘿嘿笑着。

“我就知道。”布伦达对于天依现在和她一起却在想别的事情感到不满，生气地说。

“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天族联盟对创世者的态度呢，所以有点担心身份会暴露，啊哈哈。”天依不好意思地挠头解释道。

“暴露了又怎样？”布伦达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你的母亲可是陪在小伊伊的身边呢，连家人都信不过还能相信什么。”

“小伊伊……倒不是说信不过啦，唉，算了，真是败给你了。”

获得胜利的布伦达得意地笑着，摆出V字的手势。

“那就快点调查出那啥的真面目，然后回去吃伯母美味的料理吧！”

“好好，没想到老妈的手艺还能有追捧者。”

天依跟在一马当先的布伦达后面，一同进入了馆内。

图书馆内的空间比从外部看给人的感觉更大更开阔，螺旋状的楼层上陈列着无数书架，其间也有着供人使用的写字台。来往的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天族联盟人，仿佛为了衬托这里神圣静谧的氛围，每一次落脚都极尽轻微，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唯一在这书丛间大方穿梭的，就是书籍的管理者，智天使。他们的羽翼相比其它的天使略显小了一些，色泽也不是特别明亮，是一种深沉的带有知性的湛蓝色，在空中上下摇曳。

“两位是加百列大人的友人吗？”

正当天依和布伦达迷离于眼前的景象时，一个外表年轻的智天使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戴着一副方框的眼镜，身着便服，右手抱着一本宽大却比较薄的书册，若不是身后的翅膀完全无法看出他的特别之处。

“是的，我们希望查询一些关于旧时的天使的资料，请问您是？”天依说明着来意。

“艾瑞德，加百列大人已经提前告诉我们情况了，请到这边来。”

“加百列大人……是哪一个加百列大人？”

“加百列大人只有一个，”自称艾瑞德的智天使重新思考了一下天依的提问，微笑地补充道，“现在这个。”

智天使将两人带出了公用的图书区，经过了几道加密的大门和一次守卫天使的检查后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房间，记忆回廊。

整个房间中没有一扇窗户，空间也如刚才的那样宽广，一般的照明设备恐怕无法顾及全部的角落，然而这里还是那么的明亮，其缘由，就是在地面上，墙壁上，天花板上以及半空中纵横交错的网路，每一个节点都有一个宛如恒星的蓝白色光球，其间以细长的光柱连接，好似散发亮光的神经脉络。

“我们这种外人来这里没问题吗？”天依四顾后发现这里仅有几个管理者走动着，不像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问题是有的，不过既然是加百列大人亲自要求，那么就没办法了。”智天使如实回答。

“那真是添麻烦了。”

不过看不出爱丽丝对她这个“糟糕”的哥哥还挺上心的，天依想起妹妹说过的话，感到很不可思议。

“天依，这个天使老说加百列大人什么的，可他是个智天使吧，不是级别比大天使更高吗？”布伦达轻声问道。

“这个没有说吗？那个上下级别之分是最早的分级，基本马上就不用了，毕竟要凭借功绩和能力来决定地位才更有说服力，原本是大天使的加百列不也是成为了七大天使之一和天使长米迦勒平起平坐吗，现在智天使之类的头衔只表示着职责而已，剩下的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真是复杂，那现在爱丽丝妹妹作为加百列的地位怎样呢？”

“我也没问，不过至少应该是一个城市的天使军团长之类的吧。”仔细想想自己的妹妹的确很伟大的样子，少年悲哀地垂下了头。

“没关系啦，天依多少也经常担任不到半个班的人的队长嘛！”

这是安慰吗？天依看着她坏笑的样子可不太像，虽然想反驳几句，但没法再说出话来。

他们走入房间深处之后，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还可以提醒他们仍在现实之中，因为在这种如梦如幻的场景与难以置信的无声中，感觉一不留神灵魂就会被抽走，永远无法再逃脱。

天依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空中的水晶，走动的人，边缘都慢慢雾化，一些杂乱而深沉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着。

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跑动的男孩，黑暗中传来浪涛的声音，欢快的笑，忧愁的自语，奋力的呐喊，混乱了他的大脑。

（到底……）

“聊天可以保持注意力的集中和精神的亢奋，所以建议两位继续说话。”

艾瑞德平静的声音打破唤回了天依的精神，他发现身边的布伦达也精神恍惚，步伐凌乱，瞳孔没有准确的焦点，急忙抓住她。

“喂，喂！布伦达，看着我的眼睛，别去听那些声音！”天依摇晃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咦……这是……”布伦达眨了眨眼睛，取回了意识，不过注意到两人极其接近，脸颊刷的红了起来，一把退开天依，“你你你，做什么！”

“看来是没事了…….”天依看到布伦达精神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转而问智天使：“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记忆的回廊，记忆被提取后压缩为图书的形式储存，如你们所见，”他指了指头顶的这些网。“其本质还是源，所以会对生物的意识产生巨大的影响，没有特殊的保护措施是很危险的。”

“唉……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天依活动着头部，被别人的记忆入侵的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有我陪伴的话是没事的，能够及时唤醒你们。”

“这样啊。”

天依观察到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在独自工作，完全没事的样子。

（看来有避免的方法只不过不易泄露，我们还是没得到完全的信任啊。）

经过长时间的步行，三人才来到了看起来像是房间中心的地方，天依不禁想知道这一个房间究竟有多大。屋内全部线路在位于这个中心点的书台上汇总，书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凹下去的长方形槽。

艾瑞德把那本薄薄的书册翻开后平放在这个凹槽的里面，随即连接着书台的线路发出微光，粗糙的书页变得平滑，各式各样的符号出现在上边，效果好比连接在终端的显示器。

“你在judgement遇到了什么。”智天使经过一番操作后，抬起头看着天依。

“我想想，敌人是堕天使，在一个很原始的很大的树林中，还有一个木屋，好像还疗过伤的样子。”天依努力回忆不太愿想起的情景。

“疗伤，谁？”

“应该是我继承的那个天使吧，木屋里有些药和绷带，我想至少不是那些堕天使用的。”

“堕天使，树林，疗伤，木屋……”艾瑞德默念着输入的关键词。“为了作为参考，还需要一些别的信息。”

“尽管问吧。”

得到了允许的智天使问出了他的问题：“你使用的是什么样的质武装，武器和铠甲上受过什么样的祝福，咏唱的习惯，还有……”

“等一下，嗯.…..说中文好吗？”

“你参加judgement时都带了什么？”艾瑞德单刀直入地问道。

“什么也，没带。”天依无力地笑着。

智天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了少顷。

“回去了。”

“等一下，我是说真的！”天依急忙辩解。

“就算是加百列大人委托我的，也请你认真一些。”

“我没有说谎啊，布伦达，我进去的时候就是什么也没带，对不对？”天依向布伦达求助。

“的确是什么都没带呀，因为一开始那位加百列……大人就什么也没说，所以他就空手进去了。”

说“大人”两个字的时候布伦达显得极为不情愿。

智天使再次陷入沉思之中，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是不可思议。他早有耳闻那个年轻的大天使加百列以及她的兄长都是混血儿，重视信仰和血统的天族联盟对两人存在着不可理喻的偏见，视之为异端。不过作为智天使的艾瑞德并不抱有这种看法，当然不是说他较之于其他人善良，只是艾瑞德是从理性逻辑上分析他们的。

守护知识的智天使本身就对一切未知的东西充满着好奇心，对这对混血儿兄妹更是如此。他接触加百列也就是爱丽丝后，发现她的天资并非不凡，反而相对于以前加百列的继承者来说有些平庸。但她的上进心和努力程度是其他天族联盟人难以披靡的，经过艾瑞德的研究，他发现爱丽丝身上的感情波动要远远高于一般天族联盟人，智天使推测是人类部分的基因在作怪。天族联盟人的行为都是遵从信仰和逻辑的，仅从后者上来讲就绝不可能赤手空拳接受评判的试炼，不论知情与否。

眼前这个少年的行为，到底是一种莽撞呢，还是一种超过了理性思考的大胆？

“你竟然能安然出来。”

“也不安然了，爱丽丝那家伙连怎么中止试炼都没告诉我，害得我差点再也出不来了。”

“出来的时候都体无完肤了，真是的。”布伦达也跟着一起抱怨道。

“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我很敬佩你的勇气，感觉对你，嗯，有点兴趣了。”艾瑞德嘴角扬起了诡异的笑容。

一丝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少年的后背，他急忙转移话题：“检索的怎么样了，我实在没有别的线索可以提供了。”

“没有个人资料作为参考的话……有十一个符合的候选。”智天使的目光回到了“书”上。

“意外的很少呢。”布伦达听说天使军团的总数量是以亿记的，本以为会有很多结果。

“检索对象的是未被继承的天使，而且这些关键词是在一个事件同时存在的，所以实际范围很小。”艾瑞德把十一个天使的名单和资料单独挑出，然后问天依：“是要进行外储存还是直接输入大脑，后者的话记忆比较多的话可能会有不适。”

“外储存吧。”天依回想起刚刚被迷惑的感觉，坚决不想再来一次了，但他也不清楚什么叫做“外储存”。

“了解了。”

智天使熟练地操作着眼前的“书本”，灵活的手指时而输入着，快速跳跃，时而圈画，一气呵成。最后舞动的双手停了下来，短暂的延迟后，书台边缘伸出无数细长的彩色纤维，在桌面上聚拢在一块，渐渐显现出一本书的形状，然后流动的纤维慢慢固定，彩色褪去，成为书本该有的深棕色，桌面周围伸出的纤维在空中缓缓消融。

悬在空中的书本落到艾瑞德手中，然后转交给天依。

“这就是检索到的结果。”

今天吃惊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这点程度天依已经习惯了。他掀开硬质的书皮，书页上起初空白一片，然而随即浮现出各种文字，就像是……

“和便携电脑一样。”智天使说出了天依心中的想法。“我很好奇人类是怎么能用单纯的半导体和电子信号做出那种如此具有智能的设备的，这个T-book也参照了一部分电脑的运作原理，总之你应该会用的。”

艾瑞德边解说边轻点了一下书页上的某一串文字，天族联盟的文字就变换成天依可以看懂的中文了。

“T-book，好潮流的名字呐，”天依觉得这种词汇从智天使口中说出有着难以言表的违和感。“真是太感谢了，这样应该可以考虑一下对策了。”

“这没什么，我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单纯的搜索而已，如果基璐帕大人在的话就可以直接回答你的疑问了。”

“基路……我记得那不是智天使的圣名吗？”布伦达把重点放在了名字上。

“想不到现在还会有人记得圣名啊，尤其还是一个人类，实在不简单”艾瑞德敬佩地感叹道，只不过冰冷的语调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吃惊，“但是有点小误会，智天使的圣名是基路伯，并非基璐帕，这个名字属于一位象征着知识的大人。”

布伦达敲着脑袋作恍然大悟状，天依先把她搁置一边，悄悄问道：“那位加百列大人进行了几次试练才通过的？”

“仅我所知的有十五次，私下再进行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多！”天依不敢想象那样艰苦的战斗要进行十几乃至数十次。

“是的，因为每次试练的内容都是随机的，而且后来的继承者中发生过的重大战斗经历也会有可能出现在试练当中，唯一的共同点只有都是拥有那个名字的天使经历过的战斗，况且继承的是加百列之名，其困难程度不言而喻。”

“这样的话我得试几次才行啊。”天依感到前途堪忧，无奈地抱怨道。

“建议今天再去试一次，然后查看资料，这样可以提高效率。”智天使把他的那所谓的T-book从书台上取下，整理好后带领两位客人离开了记忆回廊。

从那个压抑的房间出来后，天依和布伦达感受到“嘈杂声”是那么的悦耳。

事实上他们还在图书馆之中，不过就连人流间细微的低语声，书页间轻小的摩擦声，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让他们切实感受到周围的真实。

“如果有想查的东西的话还可以来找我。”艾瑞德在门口和两人告别。

“可以吗，这次不是妹……加百列的委托才允许的吗？”

“可以，我对你很感兴趣，所以没问题。”

“啊……那真是谢谢了。”

天依觉得这个天使的笑容中隐藏着令人恐惧的成分，匆匆离开了图书馆。

“那个人好奇怪呀。”布伦达差不多以小跑才追上天依的步伐。“话说你现在就要去试一次吗？”

“是呀，不过我也没打算像爱丽丝那样试这么多次，再不行的话就放弃好了。”

“哼~真没志气，”在天依想找个词回敬她之前，布伦达补充了一句。“但这才像你。”

（二）

世界在燃烧着，翻滚的业火将这午夜染得犹如白天，冲天的厮杀声更是把火浪翻滚的声音掩盖。

“这是，怎么回事……”

地狱，这是天依混乱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词汇。然而在这个熊熊燃烧的地狱之中互相厮杀不是丑陋的恶魔，而是有着一对美丽的羽翼，身着圣洁战衣的天使们。

再次进入试炼之前，虽说并不仔细，他也已经大体翻看了智天使给予的资料，但无论是哪个天使的事迹，乃至整个天族联盟历史中，天依也从未见闻这样的战斗。

“天使和天使，到底……”

将火焰一分为二，迎面袭来的利刃，打断了他的思考。

怔在那里的的天依迅速后仰身体，躲避瞄准脖颈来的横斩，并顺着惯性后翻，和袭击者拉开越五米的距离。

（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啊。）

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打量眼前的这名天使。

厚重的铠甲几乎包裹住了全身，头盔中间唯一的一道横隙可以瞄见蓝宝石般反射着焰光的双瞳。武器是一柄造型华丽，剑身闪着幽幽淡黄光芒的宽刃短剑，以及一个缀着太阳刻印的骑士盾。背后则是一双巨大的，如周围的火炎般燃烧的黄白色翅膀，其耀光仿佛在宣示他高位的存在，让周围一切颜色，乃至真正火焰的颜色都黯然。

扫视四周之后，他发现大多数天使都是这样的造型，那么这些天使应该就是敌人，剩下的数量明显少的大概就是盟友了吧。

（为什么敌人偏偏是天使……）

这正是他最害怕出现的情况。

Blessing既可以祝福，也可以使诅咒。理论上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接受评判，也就是说不是所有天族联盟人都可以成为天使，如果被拒绝的话连起初的大门都不会开启。

然而即使被选中了，所继承的天使之名是从“全部”当中选择的，换句话说，也可能有人会继承堕天使的名字。一旦如此，无论试练通过与否，那个人就仿佛被提前定罪了一般，受到重重监视，遭到周围人们的怀疑。最后，这些人的确是几乎全部叛逃了，只是到底是评判的判断正确，还是人们的逼迫才造就了他们呢？

天依打从心底厌恶这种不合理的判断，所以一直拒绝接受评判，而另一方面，他也无意识中害怕着，拥有一半人类血统的他接受评判后会怎样。

（与天使为敌的天使，除了堕落的恐怕没有别的可能了吧，不过——）

还有希望。假设如自己所想的，此时此刻所发生的是一场天使的叛乱，那么与天族联盟整体为敌的那一刻，象征着责任与身份的双翼早应失去原有的光泽，蜕变为漆黑的颜色才对。

然而作为他的同盟的天使们并未发生这样的变化，仅仅是带着坚毅的眼神迎击着远多于己的敌人而已。

“没办法，只能上了。”天依在干涸的喉咙中低语着。

他合拢双掌，凝聚力量，想象着武器的形状，一口气集中源于掌心，柱状的蓝色光芒出现在张开的两手之间。待光减淡，一米有余的剑刃的轮廓逐渐显现。

看着对手持有的武器，天依明白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因为天族联盟中武器划分为不同的等级，就如之前智天使所提到的“质武装”。自己的长剑依旧是只有轮廓的聚合物，在天族联盟的定义中，被称为属性武装，泛指仅是把源凝聚，获得一定武器或铠甲所具有的通性的装备。此外还有特性武装，指在属武的基础上获得具体的物质形态，并给与某一种特别性质的武装，无论强度还是可维持时间都大大提升。而天依对手使用的，恐怕就是特武。

当然不排除最糟糕的“质武装”的可能性。

天使见目标没有动静，先发制人，带着足以劈开火海的魄力，猛力一蹬地面，眨眼间冲刺到天依的面前，将短剑垂直劈下。

天依双手握剑，横过剑身抵挡下了充满重量的一击，冲击的暴风席卷地面，方圆十米成为了没有火焰的地带。

（没想到一只手就这样……一只？）

当他意识到对方只是“一只手”时，为时已晚。

天使右手的剑压制着天依，交错的剑身颤抖着，击出红色的火花，而空闲的左手趁其不备，骑士盾尖锐的一端无情地击向天依的腹部，命中后依然不减的力量把他的身躯像吹飞纸片般推出数米远。

天依在空中翻滚了一圈重重摔在石质的地面上，脱手的长剑旋转着落在他瘫倒的身旁，剑锋深深陷入地面。

刚才的一击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但内脏和腹部不亚于灼伤的剧痛还是让他咬紧了牙关。

天依扶地站了起来，拔起身旁的长剑，活动手腕挥动几下后扛在肩上。

（很强，不是一般的强。）

尽管方才千钧一发之际靠着后跳把伤害减到了最轻，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仍可感受到对手力量的强大。

“不过比起爱丽丝的和布伦达的腹拳可差远了！”

天使没有理会这句不明所以的话，重新架起盾与剑，锋芒直指对手。

天依双手紧握剑柄，巨大的利刃横在身前。

屏息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这次天依率先挥动了长剑，右脚跨出一步，扭动腰部以挺进的右半身为轴，凭借长剑本身的惯性挥向天使。

划出月牙形寒光的长刃重重砍在天使左手的盾牌上，伴随着震耳的金属碰撞声和四散的火花，天依的剑被弹向相反的方向，天使的重心也发生了偏移。

巨大的反冲让他无法马上调整姿势，天使抓住破绽，举起短剑劈向左半身毫无防备的天依。

（上钩了—）

天依没有急于防御，长剑顺着被弹开的轨道，逆着第一次攻击的方向从另一侧袭去。

破空的剑刃回转一圈，天使即将落下的剑刃立刻转而防御，但以单手之力接下双手并带有多重借力的攻击，结果显而易见。

短剑未能抵挡蓝色的光刃的前进，天使迅速后闪，长剑在华丽的铠甲表面上划过，在右肩到胸口处留下深刻的伤痕。

双方稍微拉开一段距离。

（从手感上来看的确是斩进去了，但好像没有看到身体，看来短剑的抵挡还是有效果的。）

而且与其说铠甲出奇的硬，不如说在剑接触到其表面的一瞬间有一种微妙的阻隔感，仿佛砍在了空气墙上一般。

“护盾……”

天依在喉咙深处咕哝着这个词。看来这个时候已经有护盾技术了啊，他想着，这没有什么好惊讶的，真正让他吃惊的是其精妙程度。

无论何种护盾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或者说缺陷，就是它的效果是双向的，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所以对于个体而言，护盾效果越强对行动的阻碍就越大，人类研制的人用铁幕装置输出功率最大时使用者本身甚至无法动弹。

但这个天使不然。他仅仅把护盾覆盖在护甲，乃至每一块甲胄上，这样既能拥有护盾的防御力，又完全不会阻碍到动作。

如此精密的操作即使有技术的支持，对持有者的集中力要求也是相当大的，在自己所处的时代，能做到的人，或者说天使并不多。

天依思索着别的策略，单纯的正面攻击恐怕不会有效，同样的招式又不能用两次。他眯眼观察着天使的盔甲，其表面，就连破损的地方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膜。

（即使击穿一个部分也不了能让整个护盾实效，相比于人类的产品好太多了。）

不过可以将计就计。

天依把双手剑的长度缩短，变成单手可以自由使用的短剑的程度。

面对全副武装摆出几乎无懈可击的防御架势的敌人，他再一次主动发起攻击。

迅疾的蓝色剑刃切开空中飞舞的火苗，准确袭向敌人的颈部。

“锵！”天依的剑在刺耳的碰撞声中飞向上方，空无一物的手和毫发无损的盾牌交错而过。

自杀式的直击理所当然地被格挡住了，而且武器也被弹飞了出去。

天使右手的短剑即刻横斩过来，天依一手抓住对手的盾牌，猛力向上一跃，锋利的剑刃与他的下肢擦过，削下了薄薄的一层鞋尖。

以近乎倒立的姿势躲过一击的天依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抓住刚刚故意脱手的短剑，双脚刚接触地面，就笔直刺向左半身铠甲肩部和胳臂的连接处，严密防御的空隙。

光之刃毫不留情地嵌入了天使的身体之中。

几滴鲜红的血液从间隙留下，染红了华美的铠甲。

无论是何种灵活的铠甲，为了在防御力和机动性上达到平衡，关节处不可能也不能达到完全的覆盖，即使这样某些动作也会受到一定的阻碍，所以就针对此发动了奇袭。

“说不定这次就能通过试练了”这样的想法刚一出现，天使出乎意料的举动打破了他的美梦，被刺中的战士不顾伤口扩大，竟然向后摆臂，铠甲的缝隙瞬间缩小，天依的武器就这样被牢牢卡住，无法拔出。

起初只是滴落的血液顷刻间如泉涌出，天依仍然握住剑柄的手能感觉到剑被更深入地镶入血肉之中。仅仅一霎那，敬畏乃至恐惧笼罩了他的心头。

可怕的执念，一名真正的战士的击杀敌人的执念震撼了他。

在天依短暂的迟疑中天使发动了反击，转身将剑挥向身后。

大范围的横扫已经来不及闪躲，天依尽力后仰，做好了遭到重创的觉悟。

但形势再一次发生逆转。

一个“人”影从翻滚的火墙中窜出，其本身就仿佛一道闪光，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瞬即穿透了天依的对手。

天使的剑，盾，盔甲，身体，像纸片一样被简单地裁断，散落。

修长的刀刃在空中绕转一圈，收回鞘中。

天依半张着嘴目睹了这一切，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天降奇兵确认敌人被消灭后，立即向跑到他面前，紧张地说这些什么。

靠近来看，天依才发觉这个援助者也是天使，不过明显和他所定义的敌人不同。

天使的嘴唇不停张合着，不过一个词也无法传达到天依的心中，他听不清，也无法提问。因为试练中能够经历的只有事件本身，过程和结果都是无法干扰的，受试者就是要沿着已定的剧本到达唯一的终点。所以试练中受试者无法和任何人交流，顶多只是听，而且大多数时候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天依唯一能确认的就是眼前的应该是一名女性天使，头发是少见的黑色，最与众不同的是形状有些奇异、带有着彩色纹样的翅膀。剩下的无论是脸部，身形，乃至头发的长度都无法判断。就像做梦似的，明明站在眼前，可就是一片模糊，无法看清。

这名天使的言语无法传递，连怎样的表情都看不清，可是天依仍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焦急。他试图从窸窣之音中获得哪怕一点有用的情报，可直到最后还是未能理解只言片语。

不过即将结束之前，天使的手指向了火场深处的一个地方，然后迅速在天依眼前消失了。

天依顾及不了那个方向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想着在被下一个敌方天使发现之前获得尽量多的参考信息。他渐渐地体会到这场试练不是轻易就能完成的，现在需要的只是收集更多跟试练有关的讯息，通过的话恐怕还要继续拖后了。

“啧，”天依不满地咋舌，一边搜寻着火海之中可行的道路一边躲避着敌人的视线，“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知道就不接受什么judgement了，不过放弃太快又会被爱丽丝嘲弄，可恶啊，麻烦死了。）

天依用力甩甩头，拍打着自己的双颊，先抛开没用的埋怨，一心投入当前。

越往刚刚天使所指的方向走，战况就越激烈，金属的撞击声，混乱的嘶喊声纠缠在一起，吞没了夜晚本应有的宁静。

“她的意思不会是不让我往这边走吧。”

天依不免有些怀疑自己单方面的猜想是不是有些莽撞。

无尽的火焰灼烧着空气，吸入肺中的高温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红色又几乎遮蔽了整个视线，四周无法辨认出标志性的建筑。

继续沿着指明的方向前进——至少天依还这么认为——视线所及都是相同的情景，迷路也是理所当然。

终于，在他行将放弃之时，摸索到了一个看起来是喷泉的平台。里面的水当然早已干涸。其造型和欧洲随处可见的街道喷泉别无二致，没法拿来做参考，不过倒是提供了一个不错的观望点。

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小心翼翼地攀上了约莫六米高的喷泉顶端，保持匍匐的姿势，瞭望周遭。

映入眼帘的还是火，天使，数不清的殊死搏斗，但大体的地形还是可以掌握的。

远方的最边缘处是低矮的院墙和铁栏，只比一般人的高度高一点点，显然不是专门用来低于入侵的城墙。往里很广的一块土地都是林木和花园，中间偶尔耸立一些装饰用的石柱，不过这些都几乎已经破坏殆尽了。

然后就到了天依此时所在的喷泉的位置，再往后……

他翻身到另一个方向，这才注意到那个天使所指的是什么。

一幢巨大的墅宅，破碎的门窗不时喷出跳动的火舌，房屋看起来破坏得相当严重，摇摇欲坠。

为了获得更多有效信息，天依顾不上危险，从泉上跳下后笔直冲向燃烧的房屋，撞开门翻滚着进入大厅。

在感受到灼热之前，嗅觉和味觉上的双重刺激让他的双腿失去力量，无法直立。

在这个连接着一二楼的大厅的地面上，只有鲜红这一种颜色还可以看得见。

堆积如山，用这个词形容毫不为过，尸体就这样一个叠着一个，有敌对方的，也有其他的，只是焦如黑炭的皮肤和残缺不全的肢体很难想像是属于昔日那些神圣的天使。

“这到底……”

血液的铁锈味和各种东西烧焦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天依的胃中翻江倒海。

自己也算半个军人，即使不喜欢，血与死亡常伴左右，应当早已习惯了才对。但他不禁想象着，他继承的那个天使，此时此刻，就面临着这样的场景。

这些人之中应该有他的伙伴吧。

天依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一个破损的十字架项链。长端断掉了一部分，银色的金属有一半染上了血渍，在火焰下闪着微弱的亮光。

他把这个残损的项链捧在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无法辨识的文字。这是一个人的名字，还是一段祝福的话语？这些都不重要了。

天依用力攥着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站了起来，慢慢从尸体中间绕过去，鞋底每落一次，都发出令人厌恶的黏着声。

他就这样走上楼梯，连此处也和下面差不多的模样。低头默默地踩着不高的阶梯，避免触碰到他人的亡骸，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迈完最后一阶，天依转身对着整个房间，画了他从未做过的十字，离开了这里。

（三）

布伦达背靠一根只剩半截的石柱，在阴影中伫立着。

“丹尼斯那家伙，说什么公务在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独自一人在空旷的遗迹中等待着实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着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但又一眼看不出来的天空胡思乱想，自言自语。

“不过和天依两人独处……”布伦达的思维走往了奇怪的方向。“不对不对，这没什么好高兴的，而且以那个笨蛋，根本不可能！！”

她拼命地否定自己，不知不觉喊了出来。声音在废墟中回荡，突然觉察到自己夸张行为的布伦达紧张地四顾周围，直到最后的尾音也渐弱消失，才吐出憋在胸口的气，失力般蹲坐下去。

“说来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呢……”

布伦达眼前的风景回到了数年以前。

“我要成为guardian！”

大人们很惊异地注视着这位豆蔻少女，她炯炯的眼光中绽放的是与年龄不相称的毅力。不顾家人的疑问和劝说，少女怀揣着理想只身来了大都会，向陌生的人们介绍她的名字：布伦达.温迪。

自己踏上守护者这条道路的原因各式各样，或是由新闻宣传所感染，或是憧憬能够为保护他人出一份力，总之小时候就很倔强的自己一旦决定便会坚持到底。所以面对明确的目的，她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而且仿佛呼应她坚定的理想一般，命运把本能（instinct）赋予了她，让她成为了极少数拥有本能的人类，成为学院众多学员中的佼佼者。

然而有得必有失，本能、外来人、高材生，这些耀眼的商标让她成为了旁人话题的中心，却永远无法让她融入旁人之中。无论是羡慕还是嫉妒，周围的人们都对她敬而远之。自己开朗的性格也绝非交不到朋友，只是自己并不认为那些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朋友。

就在这时，那个人出现了。

起初不过是实战中的一次交手，对手是一个看起上去懒懒散散，态度极其不认真的银发少年。她打从心底厌恶那些身处守护者学校却不尽心尽力的人，所以毫不留情面，打算全力给他点惩罚。可是远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就是这个仿佛没睡醒的少年，让她尝到了第一次败绩。

也就是从那以后，自己经常去挑战那个人，而为了能够获得胜利，也一直观察着那个人。她意外地发现这位懒懒散散的同学无论走到哪里，也都是孤身一人，而且跟她不一样是，身边真的没有一个人。

不过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只记得有一次对战时问了他的名字，是一个难记的前缀，一个字母，最后才说叫他天依就好。

后来也了解到了天依的身份，还有他与自己相似不过本质上有所区别的孤立处境。

然后便成了组合，同时还结识了丹尼斯以及薇希。

四个人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坪上，闭上双眼冥想，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到，彼此就陪伴在身旁。

不知为何，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就可以安心，真希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布伦达在心中祈祷着，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伦达，布伦达。”

对了，记得每次我都会因为疲劳过度随便找个地方就睡着了，每次天依都会把我叫醒呢，真是讨厌……

“喂，布伦达，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唔……给我被子。”

“不要强人所难啊。”

“那背我回去。”

“不要说梦话了。”

最后少女朦胧中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叹息声，感觉到被轻轻扶了起来，然后趴在了一个温暖宽广的地方，随后身体离开了地面，在微微的起伏中意识渐行渐远，再次进入梦乡。

（四）

明明进去的时候太阳还高挂着，再出来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了踪影，转而是明亮的蓝色月亮悬在群星之间。或许是体感上产生了时间差吧，毕竟在那个试炼的洞窟中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值得奇怪。

天依缓慢地从加百列城回家的夜路上前行着，均匀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

在进入那座被火焰吞噬的房屋后，他冒着生命危险尽力寻找着具有标志性的东西，但还是一无所获。屋内因为火势和战斗破坏的不成样子，完全辨认不出其原本的模样。最后还落得被一个大队的敌方天使围堵的境地，不得不选择弃权退出。

“虽说没受重伤，竟然让一个刚经历九死一生的人背着回去，这是哪里任性的公主殿下啊。”天依回头看着布伦达熟睡的脸庞，低声抱怨道。

起初出来时没看到布伦达的身影，天依本以为她自己先回去了，正要走时才发现蜷缩在石柱底端阴影里做美梦的少女。当然第一反应是上去叫醒她，好好数落一番，等待的人竟然自顾自地睡着了。然而真正走到她身边时，月光挥散在她平静幸福的侧脸上，嘴角不时轻颤上扬，一种安心感顿时充斥于他的怀中。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吧……”

在大厅看到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仿佛是继承者与原天使的共鸣，天依不禁把他自身带入，这种事如果发生了，如果同伴在眼前倒下……

“我不会允许的，绝对。”

天依仰望繁星，向着看不到的远方宣誓着。

平稳的步伐来回交错，寂寥的夜空下，“哒哒”的脚步声穿过了原野，河流，山丘，最后回荡在村落的小路上。

已经可以看见家里的亮光了，目的地就在眼前。

天依在心中鼓励自己。也许是进行了激烈战斗的原因，这一段回家路比预想的走起来要辛苦的多，他的体力早在试炼结束时就见底了，还不自量力地背上个人。

天依只祈祷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样子不要被爱丽丝看见就好，否则又要被嘲讽一番。

幸运的是伊芙正巧在门口守候着，看起来等了很久的样子。

“哈……哈……久等，了。”天依上气不接下气，拖着疲惫的身体努力“爬”进了屋中。

伊芙打量了他和后面的人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paly？”

“喂喂，你这都哪学的，有空我得好好问问丹尼斯了。”

天依小心地把布伦达从背上放下来，熟睡的少女还没有完全醒来，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于是拜托伊芙送她去睡下了，自己则准备去冲个凉休息一会。

经过客厅时，门的另一侧传来了爱丽丝和艾丽的谈话声。

“……还不能确定。”

“米迦勒那边准备得怎样了。”

“一切正常。”

两人的谈话因为第三者的进入突然中止了，没有在意爱丽丝带有些许警觉目光的天依笔直地走进厨房，从冰箱中拿出冰镇的瓶装红茶。

“哎呀，小天回来了，试炼如何？”艾丽微笑着开口问道。

“当然没能通过，也没什么太大收获。”没找到杯子的天依索性直接喝起来，“咕咚咕咚”喝下将近一升的饮料后长舒了一口气。

“只知道这次去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大的宅院，周围有矮墙围着，内部好像是些园艺什么的，中间是一幢别墅，门前还有座喷泉。”

“可以更仔细地描述一下吗？”

“恐怕不行啊，当时一片混乱，几乎所有东西都燃烧起来，细节上无法辨认出什么。”

“那敌人还是堕天使吗？”

天依的握着瓶子的手颤动了一下，沉默半响，然后又饮了一口茶水，轻快地回答道：“不是哦，是一般天使。”

“什么！”一直没说话的爱丽丝突然拍案而起，脸上写满了动摇与难以置信，“那岂不是……”

“听我把话说完，”天依能猜到他接下来想说的词语。“和天使战斗并不意味着我继承的一定是堕天使。”

“爱丽丝，先冷静一下，小天，说说你判断的依据。”

艾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奇，把手交叉在面前思考着。

“因为有许多和我同一战线的天使，他们并没有没有堕落，堕天使在背叛的那一刻起翅膀就会自动变为黑色，但那些天使没有，而且双方都是如此。”

“那就奇怪了，”坐回座位上的爱丽丝脸色缓和了许多。“既然双方都没有背叛天族联盟，又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

“内乱吗，老妈记忆中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吗？”

“内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艾丽停顿了一下，“至少在正史中是没有记载的。”

“什么意思？”

“天族联盟的历史是很长的，台前展示给人民，幕后的则埋没于长河，这不论对于哪个种族都是一样的吧。”

艾丽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桌面，缓缓地说道。

“等等，母亲大人，您在怀疑信条吗？”

“信条是被制定出来的，无论制定者是抱着怎样的目的和心情来创造的，它的效力还是要由使用者来决定，即使是正确的决定，也有矛盾的时候。”

艾丽沉痛地诉说着难以理解的话语，母女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天依沉不住气了：

“我说，不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题，我们不是在讨论judgement的事吗？”

“啊，对哦，”艾丽立刻恢复过来，“这样吧，明天你跟着爱丽丝一起出去一趟。”

“去哪？”

“到时候小天就知道了。”艾丽故意卖关子。

“喔，爱丽丝可以的话就行。”

天依故意观察着爱丽丝的表情，猜想她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以哦。”对方干脆地回答道。

“诶！为什么？”

“因为是母亲大人的要求，而且我觉得见见那位大人也有所帮助。”爱丽丝说完后就起身离开，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那位大人？）

看起来两人不像有坏主意的样子，暂且不说应该也有各自的原因吧，总之继续琢磨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到明天就知道了。

天依喝下了最后一点凉茶，悠闲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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