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34 神醉的歌声———轻举冥灯的引路者（Ⅱ）

如同被置入炼狱炽烤后又被丢弃于冰封废土的无人之境一般，已经完全蜕变成焦色的磐石满布冰霜，一动不动的半跪在那里，维持着逝前的姿态。

射出这一箭的正是从最开始便隐藏起自身气息，【愚者的舞曲】的主人———【神的漫心】利斯塔，虽然只是刹那的画面，但却从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孩子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丝毫“活着的气息”，早已失去自我意识空洞的双眸，无不是在向世人阐述，当初被拉文霍斯亲手裁决之时的迷惘。

也正因如此，在拥有极强洞察感应能力的灭神具【Ţepeş】面前得以逃脱，使其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开玩笑的吧？喂..........格雷瓦尔..............”黑格尔正准备上前去触碰，谁知只是自身移动所产生的微风就让曾与他称兄道弟的挚友溃散于这片圣洁的净土，最为硕大的一块磐石滚落至黑格尔的脚边。

“伟大的神母，我终于，终于在这腐朽而又漫长的旅途即将到达终点的最后一刻做到了，为您实现了那曾是“终生的遗憾”...............”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已经料定格雷瓦尔为了维持【阶级计划】只得将生命本源全面覆盖全身，借而保护扎拉诺歧的巴斐斐珞卡，看着被予以【圣裁】，生命本源被汲取殆尽，溃散坍塌一地的格雷瓦尔，无法抑制内心情感的他真实的演绎着自己，那扭曲病态的笑声无不回荡在这片圣地的每一个角落。

“..............”黑格尔急忙趴跪在地上，用着仅剩的那条败臂去抓取，然而只是在与它的“血沸臂铠”碰触的一瞬，却是化为粉末消散于空中。

“格雷瓦尔？”黑格尔和扎拉诺歧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看着不远处跪拜在那里，曾坚不可摧的身躯（磐石块），格雷瓦尔的气息已经相当的微弱，若不是心中仍坚信旧时代天神之子不可能就此消亡，恐怕也已经无法再感受到什么了吧？

“不..........不............”格雷瓦尔的气息彻底地消失在了空气当中，这当然也只能意味着一件事———他死了。

“夜幕溯魅———百媚城的千魂刃影！”如此千载难逢机会又怎能漠视它悄然流去呢？

早已融入战场迷雾之中的莱月姬终于等到了将其一击必杀的机会。

在他的头顶上从虚无的空间裂缝中显露出无数柄色彩斑斓的匕刃径直落下。

“躲开！”千钧一发之际，身负重伤的扎拉诺歧，凭借纯粹的意志驱使着已经被贯穿的身体，猛地上前两步推开了已经被莱月姬锁定的黑格尔。

噗！噗噗噗噗噗！！

装饰着五色玫瑰的数十把匕刃插遍了扎拉诺歧的全身，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去的，是那从他年幼起便陪伴他的魔棘【Ţepeş】即便自己主人已不再有所回应。

正是这份无声的执念才得以维持现世的“神形”亦或者只是单单的不想看到自己曾经的主人如此悲惨的死去。

曾是沾满无数生灵鲜血，冷漠无情的它，只是单单作为一柄武器却在这一刻有了自我人格与思想，那本是猩红的枪身如同被坠入银河一般，这【白】与【灰】的交融又是否能传达于世人，扎拉诺歧那最后的心声呢？

“为什么...........为什么啊扎拉诺岐！！”看着那被数十把匕刃插布全身，沾染主人鲜血———那贯穿胸膛的枪戟仍不断地发出悲鸣，黑格尔的大脑陷入了空白。

能够遮蔽恐惧的只有愤怒与仇恨，卑劣的恶魔如此，圣洁的天使亦是如此。

“不许在那里装死了！开什么玩笑！！”

“明明一开始离开的话就好了...........抱歉萩汨（qiumi），直至死去我都不能为你守护什么.............”看着眼前被贯穿全身、样貌惨慎的扎拉诺歧，令【神的荣耀】回想起多年前的“旧情”，不禁露出悲伤的神情，那是身为七贤之一的他早已忘却表达心声的一种方式———落泪。

“神伊你..............”从未见过神伊落泪的莱月姬也是少见地露出诧异的神情。

“只是回想起旧事罢了...........不用在意~~”

“！...........我要杀了你们为他们报仇！”不顾断臂失血，已是重伤的黑格尔仍旧鲁莽的站起身来，挥舞着还能够运作血沸臂铠能力的独臂朝着神伊冲了过来，却不想连碰触的机会都没有，在被躲闪开后一脚踹滚到了地上，接连吐了三两口黑血。

“住口！”本是站在审判者立场上的神伊却反倒是气势逼人的大声吼道。

“你根本不配提及【报仇】这两字.............”予以定论的同时慢慢抽出“椒烙”走向了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黑格尔。

“你以为你是正义的吗？”

“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根本不是...........【正义】这种高昂理想的状态，除了能够美化丑陋的存在，所剩下的价值便只是去伤害他人，仅凭道义上的善恶是无法拯救任何人的，只会让更多无辜的生命白白流逝............”

“为自己的愚行忏悔吧，他们以及你的族人“无意义的死去”，正是因为你那本不应再抱有“正义的执念”所至，当然..........赎罪的仪式就由我这曾“不忠迷心的友人”代劳吧.........毕竟这也是我所能为她的最后一件事了............”

神伊走到了瘫跪在地上的黑格尔身旁，空洞无色的双眸中依旧徘徊着滚烫的热泪。

仿佛在颤栗喘息的“椒烙”毫无迟疑的劈落而下，鲜血飞溅于一旁的白百合花瓣之上，类似球状的物体也从黑格尔的身体上脱落，在撞到格雷瓦尔破败的身躯后停了下来。

这一刻原本喧躁的战场就像是被饥寒凌冽而过一般，出奇的安静...........

“暂且不要停止【绚放人理的帝瑕之光】”然而已经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巴斐斐珞卡却是神情绷紧，示意着跪拜在石棺一旁维持结界的艾蒂安。

“怎么了斐珞卡？你是察觉到了什么吗？”作为【圣烈女】同时也是这【永眠圣地】的缔造者，艾蒂安自然感受到了他们三人先后消失的魔力气息。

“啊..........如果那传闻是真的话，那今日定是光耀十字议会覆灭之日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谁知道巴斐斐珞卡却是轻吐出令人胆寒的话语。

“即便最终的结局无法改变，我也要保护好那个孩子............”知道斐珞卡并非玩笑，而是认真对待的艾蒂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而此刻的她却仍牵挂那个尚且年幼、纯洁的女孩，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吧？尽管略有在意，但巴斐斐珞卡却少见识趣的并未追问，而是默默地注视着神伊他们，就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在确认黑格尔的尸体已经没有任何魔力反应后，神伊走到了满是匕刃的扎拉诺歧身前，蹲下身来用自己的圣能消散了所有的匕刃，然而本应有剧烈反抗的【Ţepeş】却像是重遇旧主一般的安静，任由神伊将自己从已经逝去主人的胸膛中拔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从未离身的“椒烙”也被暂且放置在了一旁，手握着银灰色的【Ţepeş】，看起来像是在交流的样子，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倾诉此刻自己内心情感的神伊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的世界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然消散的灵魂所发起的迅猛疾烈那必死的一击。

“神伊！小心！”

噗！

就是在他放松警惕的一瞬，本已经被斩首死去的黑格尔，竟然全身被赤红的铠甲所包裹，连同右臂一同再生，被包裹在“婆娑血癫盔”之下所露出猩红血光闪动的双眸，宛如地狱深渊踩踏着无数尸体独身逃出的恶鬼一般，借由血沸臂铠的异能，毫无征兆的直接从后背贯穿了神伊的胸膛。

“噗...........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亲自确认过黑格尔心脏已经完全停止跳动的神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固有异能？还是其他苏生的魔法？

嗷嗷嗷！！！！！

嘶嚎的咆哮声响彻整座大地。

“神伊！”莱月姬见状急忙冲了上去同时释放自身的魔力，再次巨型化布满玫瑰羽翼的【怜】【悯】从黑格尔的背后滑落而下，迫使他撤回了猛进的右拳。

在躲闪开来后，抱起重伤的神伊撤退到了光耀十字大军的中后部区域。

“噗！是我大意了...........真没想到底耳冈一族竟然还隐藏着这般强大的异能...........”

“你先不要多说了，你在干什么啊安姐，快救救他啊！”莱月姬焦急地冲着跪拜在石棺旁的艾蒂安喊道。

“吾等将再度化为星辰的光芒，只为这被黑暗笼罩的世界留下片刻的黎光............”就像是得到命令一般，近乎千名的光耀十字议员纷纷半跪在地上，虔诚的祷告道。

而与此同时从艾蒂安的枪旗上射出一道光芒照耀在了神伊的身上，本是致命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修复着，而那足足千名的光耀十字议员也随即化为了光芒消散于这片“净土”之上。

“已经没事了~~姬大小姐~~”尽管身体的伤势已经恢复，但脸色依旧惨白的神伊勉强露出笑容地安慰道。

“你在做什么啊！你刚刚可是差点就神魂魄散了啊！如果在这【绚放人理的帝瑕之光】的世界当中再一次被杀死的话！.............疼！”还准备继续训斥指责的莱月姬却是被神伊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下额头。

“你做什么啊！突然间！”

“放心好了~~我是绝不会再一次的无意义死去，至少也要为你擦拭这本不该落下的泪水............”话语未落，顺着额头滑落而下的手指轻拭着莱月姬的眼眶，将那即将满溢涌出的泪水无声地抹去。

“神伊............”

“怎么了？如果是要告白的话，我可是随时恭候哦~~”然而他却是少见风趣的调侃道。

“哎？.......不......不是.........不要会错意了！我只是...........”莱月姬完全没有想到神伊会这么直白，噗通红赤的脸蛋，断断续续的话语和此时胶着的局势略显不搭。

“果然是这样的吗~~”看着莱月姬的反应，早已经历过爱情残酷洗礼的神伊心中自是了然。

“我............”莱月姬不再像昔日那般高傲，反倒像是花季少女般的扭捏羞涩起来。

“有什么想说的就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吧...........我会陪伴在你的身旁，用这还在跳动的心脏去聆听你想要传达于它的心声~~”

“嗯.........我等着那一刻的到来.........”莱月姬这一刻所露出略显凄美的笑容，恐怕唯有六道溟秽那沉睡于爱人怀中幸福的刹那才能媲美吧？

“然而在那之前，先想办法让他安静下来吧............”神伊通过圣能之间的链接，将远处的“椒烙”召回至自己的手上。

“啊！！！！”接连数十人的惨叫声将莱月姬的注意力又拉回了现实当中。

“放手，你这不洁的怪............噗！！”被那双灼炼的右手死死捏住的“英魂”侮辱咒骂却还未说完就被捏碎成了肉块。

“你们在发什么愣呢？用人数的优势尽可能的压制住它！！”

“但是我们的攻击完全没有效果啊！”接连的魔法箭矢爆弹于黑格尔的身躯之上却只是溅起烟尘而已，那巨型化的身躯完全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依旧像是冲入狼群的犀牛一般宰割着忠诚于信仰的“英魂”。

“不管怎样都要为神伊大人争取恢复的............”戚波马奥的话语还未说完。

“戚波马奥你和其他人都退下.........它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敌人，“不要盲目地遵循大义，便将无意义的牺牲就视为荣耀”是我在你们的加入光耀十字议会，成为我部下的第一天便教导你们的事情.............”本是位于战场中后方的神伊见此状况，不能再继续漠视的他，尽管还未恢复到全盛时期却也不得不再次涉险。

“吼.........【神的荣耀】........”从那幽深暗红的头盔之内传来了厚颤的呻吟。

“是的！你要找的人是我吧？已被仇恨腐蚀至心的亡灵...............”神伊故意散发出自己的气息，像是感受到主人意志的“椒烙”的剑齿也迅速染上赤红色，就像是在渴望着更多的鲜血，同是发出巨兽的嘶吼。

“嗷！！！！！”就像是锁定目标的猛兽一般，黑格尔大声嘶嚎着冲向了神伊。

“【血魂一体】............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巴斐斐珞卡透过【空荡的大图书馆】找到了曾经记录的文献，尽管作为【神的自省】却也因所记载的内容而感叹。

“为了得到弑神的力量，将自己最后残存的灵魂也贱卖于血沸大帝———蒂格拉菲诺，可是即便这样又是如何呢？既无法挽回已经失去的，也无法避免继续失去............”

螺旋喷进的血沸臂铠猛烈的从上方倾泻而下，而早已摆好招架姿态的神伊则是坚如盘山的从下方直面迎击而上。

咣！！！！

轰隆！！！！！强烈的冲击波将整个地面撕裂开来，凹陷了足足数米。

纯粹的力道对峙，然而不光是莱月姬等人，就连神伊本人也没有想到，身为【神的荣耀】在这七贤之中以力量独霸的他竟输败于底耳冈的亡魂？？？

不！这不可能！也绝不能被允许发生！

“吼！！！！”那宛如巨兽的血盆大口的“血沸臂铠”如同想要将“椒烙”与自己一同吞噬一般，简直就是污秽的化身。

“仅凭无意识的暴乱就想折断【神的荣耀】的鲨齿？？不要开玩笑了！！！！！”

“鳌鲨魔靥的天雷啊！将那肃清万物的灾祸再降于这世间吧！”

”神伊的力道像是增加了数倍一般，同时在他们两人周围空气中所夹杂的电流也一并急剧的增强涌窜至神伊全身，并通过与“椒烙”对峙相触的“血沸臂铠”缠绕在黑格尔的全身。

“吼啊！！！！”不知道是狂暴所带来的负面效果，还是奔流全身的雷电所产生的剧痛，黑格尔痛苦暴戾的嘶嚎声传遍整座【圣地】。

“能够压制并封锁住血沸大帝的行动能力............真不愧是那个男人啊................”看到被天雷麻痹无法动弹尽露破绽的黑格尔，巴斐斐珞卡一直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阳光。

就像是异极相吸，正欲高举椒烙准备引导天雷奔下的神伊没有想到竟然被黑格尔挣脱了束缚。

“已经失去理智的情况下，竟然凭借怨恨的执念解除了天雷的控制效果？”

而已然恢复行动力的黑格尔正欲对他发动袭击............

“利斯塔？”持续引导着灭神天雷的神伊没有想到本是已经失去人心的利斯塔却是突然出现在黑格尔的身后，那【愚者的舞曲】顺着他的身体化为了韧性极强的缎带将两人死死的束缚在了一起。

“神伊.........大哥..............”利斯塔断断续续地尊称道。

“你疯了吗！！利斯塔！”

“我.............我曾经一度天真的认为我们所做的都是被世人认可的善举，即便它充斥着杀戮与悲鸣...............”原本还是空洞无神的双眸渐渐恢复了生气，然而那本不曾有过的泪水也同时回荡在澈亮的睛光之中。

“利斯塔...........”远观的莱月姬等人也不禁露出不忍的神情。

“啊！！！啊！！！吼！！！”失去心智，完全陷入癫狂的黑格尔拼命地想要挣脱撕碎这看似如同薄纱的缎带，但他越是用力挣扎反而却是将他束缚的更加紧密。

“直到死于拉文霍斯大人之手的那一刻，我明白了很多过去我一直在逃避不愿面对的事情，我想神伊大哥你也是知晓的吧？”

“快点松开！这灭世的天雷纵然是我们七贤也决不可能承受下来，更何况现在的你已经是灵魂状态，如果被直击的话..............”

“果然~~我就知道神伊大哥你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内心里还是很关心我们这帮后辈呢~~”然而利斯塔却像是早就有所觉悟一般的岔开话题露出和蔼的神色。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代我向拉文霍斯大人说一声“对不起”，利斯塔有愧大人他的信赖与栽培............”明明是这般不成样子的哭泣声却是要比那底耳冈亡魂的嘶喊还具有穿透力的敲击在神伊的心尖。

“别开玩笑了！！！你认为你这样做就能够得到大人的原谅了吗？？？你以为这就是大人他想要看到的吗！真是冥顽不化！”神伊却是大声的责备训斥道。

“或许是吧............只是............只是在这最后仍想要为“拉文霍斯大人”做些什么的我也是可以被允许原谅的吧...........”灭神天雷降落而下的最后一刻前，利斯塔笑得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自然，就像是盛放而过凋零的花朵———真的是凄美迷人啊。

“！...........我明白了，这份信念就由我这不曾作为的大哥来见证吧！！”

“啊~~谢谢你神伊大哥~~”

“背负一族血债的底洱冈的亡魂啊，再次坠入那不伦天日的幽牢吧！”

“指引亡魂归宿的天舞曲！五行魍魉、神魂魄散！”不再有所迟疑的神伊放声嘶嚎道。

一瞬间炽热奔腾的天雷便将那两人完全吞没在了其中。

就像是古神话中所记载的天神一般，纵然都是同一物种也存在着高低阶位，即便是能够撕裂任何防御，使神堕落的“血沸”然而操控它的不过也只是区区的人类并非真正的魔物。

“吼吼............”欲将这份心怨警明世人的嘶喊，渐渐地消逝在了炽热的雷光之中。

重塑天际的阳光再次照耀在这片圣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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