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闲谈

第二天，集起了个大早想和涯独处一段时间，问问他有关自己儿时记忆的事，但一出门就看到涯站在屋顶上调试刚安装好的超视距雷达，四分仪站在下面做着记录。

日光金灿灿的，只要涯微微侧首，他扎起来的头发就会浮漾金色流光。涯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不过精神不错，虽然有伤在身而且扛着沉重的仪器，但身姿依旧灵活矫健，轻盈敏捷，像穿梭在云雾中的燕子，以潇洒的姿态翩跹。两个人都专心于工作，偶尔说几句话，对集的到来浑然未觉。

他们说的大多是专业术语，集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安静地站在一边。涯本来单膝跪着检测信号，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明显一晃，几乎站立不住。集以为他要从屋顶上掉下来了，不由惊叫一声。但是涯很快站稳了。

这下子四分仪和涯都注意到集的存在了，集有点慌张，一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集，有事吗？”涯问道。

集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垂着头站着不说话。

涯也不急着问他，只是说：“马上就完成了，稍等一会儿吧。”

很快最后一组数据就检测完了，涯顺着梯子往下爬，四分仪担心他掉下来，摆出了随时可以接住他的架势。

“你干嘛紧张兮兮的，难道我会掉下来吗？”涯看到四分仪的样子，哭笑不得地说。

四分仪轻描淡写地说：“那可说不准，你伤也没好，昨晚也没休息好……”

涯从梯子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把仪器丢给了四分仪，又瞪了他一眼。

“啰嗦。”

“我以后注意。”四分仪坦白地道歉，虽然语气里没什么歉意就是了。

“算了，毕竟是我不肯消停，当我的军师，你还真是辛苦了。”涯说完就转过头去。

四分仪反倒惊讶了一下。不过，涯就是这样，冷不丁地来句好话，让人不知所措。刚经过昨晚的事的四分仪，对此深有感触，他暗暗心想自己愈演愈烈的啰嗦的毛病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呢。是也好不是也好，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集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在他思考如何刷一下存在感的时候，涯已经把四分仪打发走了。他正看着集，等着集说话。

“我先得谢谢你，为了……很多事，你一直在帮我，在昨天那种情况下，你还告诉了我那么多道理，没有强迫我加入。”集说。

涯靠着墙，星眸微漾：“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觉得我在说教就好。”

“还有就是有关我的记忆，你说过你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那你一定知道我的事吧，我到底为什么会失去那段记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集诚恳地的看着涯。涯的眼睛很好看，空明静水，从容自若，像亭台楼阁里映进的一轮下弦月色，清明洁净，让人心神摇曳。

涯听了他的话，缓缓摇了摇头：“集，你忘记了那些事一定是有原因的，自己解开记忆的锁链会对你有更大的帮助，现在告诉你反而可能阻碍你进步，浪费了你提升王的能力的机会。”

“王的能力，可以提升吗？”集思索着说。

“嗯，遇到合适的契机，或者再次使用虚空基因都会提升能力，昨晚你也见识到了，后者的难度和不确定性都很大，你拥有这样的机会，还是靠自己找回自己的记忆吧，”涯注视着集，深吸了一口气说，“希望你想起来的时候，不要再逃避，而是接受。”

集心底荡漾着一种不解的情绪，使他惶惑。涯好像察觉了集心中所想，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好像在说：“相信我吧。”

集也知道涯说话做事大多别有深意，所以暗暗将他的话记住了，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涯，谢谢你为我着想。还有我一直在想你能看到别人的虚空，是不是因为有虚空基因，但我现在虽然有这种能力，却看不到，这也和我的记忆有关吗？”

“这倒不是，这种能力是可以后天获得的，你想试试？”

涯看了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可以吗？”集迟疑着问。

“给自己打点启示录病毒就行了。”

涯的两道眉毛微微地蹙了一下，嘴边掠过一抹冷冷的微笑，好像在自嘲。

集愣了一下，一时实在无法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涯笑了声说：“我当然不会为了看到虚空就给自己打病毒，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你可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涯唇边又浮起那种冷淡的微笑，集看着他，想看出他有没有嘲弄自己的意味。但是，他没有，他显得坦然真挚。

涯继续说：“有关抽取虚空的注意事项，我以后慢慢告诉你。还有件事要叮嘱你，掌握了如何抽取虚空之后，如果葬仪社有人想看自己的虚空，拜托你抽取的话，一律不要答应。”

“这是为什么？”

集有些惊讶地站着，大有不解之态。

涯坚决地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独一无二的，虽然虚空有高低之别上下之分，但我不希望这种天生的东西成为评价葬仪社成员的标准，更不希望他们觉得自己被当作工具看待，所以大家的虚空是什么，我心中有数就可以了，如果因为虚空的缘故让大家相互攀比分个高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不会私自抽取虚空的。”

他说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涯，你……能看到自己的虚空吗？”

“看不到。”涯不明就里。

“照着镜子也看不到？”

“看到虚空不是这么简单的。”

“那可以抽自己的虚空吗？”

“理论上是可以，但我猜除非能力进阶，否则是做不到的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涯稍微有些疲惫，用手按了按额角。

“我是说，额……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虚空是什么样，我可以帮你抽……”

“樱满集，我刚刚叮嘱了你什么？”

“……不许私自抽取虚空，好吧，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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