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彭舸上了福华楼二楼,快走到208房时,就听房间里传出叽叽嘎嘎的笑声。彭舸推门进去,看到已经来了七八个战友,他扫了一眼,发现陈希没来,便问:“陈希怎没来?今天不是他做东吗?”
许信佳答道:“到了,刚到楼下,马上就上来。”
彭舸看看各位,先声明:“我最近肝不好啊,又是开车来的,今天我不喝酒。”
“你死了得啦!”刘邱嚷嚷道,“听说你接了陈希,当起房地产老板了,必须祝贺,你不喝能饶了你吗!”
“肝怎么了?”叶梅关切地问。“是肝硬化呀还是肝癌?”
“叶子,你咒我呢!没那么严重,最近单位体检,查出来转氨酶高,还有酒精肝。”
“呵,这个问题不大,吃点降酶药就行了。不过你们以后酒是得少喝了,有时看你们喝成那个样子,我就会想到王小盈。喝大酒也是要命的呀。”
刘邱低着头说:“那是她命薄,那孩子喝酒跟疯了似地,什么好人架得住?也是王玉逼的,想想这事我就恨,杀了那狗娘养的算了!”
“出了事别怪别人,还是自己想不开。”叶梅款款地说,“想开了还能作贱自己呀?别人怎么坏那是别人的事,自己要好好活着。你看人家陈希,不抽烟,喝酒也有节制,活得多健康啊!”
陈希刚走进来,正把大衣往衣架上挂,叶子最后的话就是说给他听的。陈希今天满面春风,还穿了一身西装。他接话说:“叶子说得有道理,喝酒是得节制。但今天有好事儿,大伙捧捧场,要喝痛快,下不为例。”
战友活动陈希参加的不多,再加上他的作派,战友们见到他都很少开玩笑,也不是那么亲热。彭舸怕冷场,便接话说:“咱们陈营长很快就会接到调令,出任省政协常委了。今天是我逼着他请客,不请不行,这是咱们战友团队的喜事,好歹也得喝顿酒啊,是不是?刘邱,都请了谁?还有没有没到的?”
刘邱大声说:“报告!还有陈松涛和李燕没到,一会儿就到!”
彭舸说:“对于迟到的怎么办?”
大伙便嚷嚷:“罚酒!”“罚整内务!”“罚站哨!”
彭舸说:“好,一会他们俩来了,罚站哨。”罚站哨是战友聚会的规矩,就是让迟到者在餐桌旁罚站立。
“现在老规矩,唱饭前歌,起立!”大伙便稀哩哗啦地站起来了。“等一等。服务员!你去把门关上,别把别的客人吓着。我起个头呵,咱当兵的人,预备~~唱!”
唱饭前歌,这也是战友聚会的老规矩了。当兵有当时间长的也有当的短的,但饭前唱歌就像每天整内务一样,是个必修课。陈希看着彭舸神采奕奕,用力打拍子的样子,一边跟着唱,一边感动得要哭!
唱完歌,酒菜便开始上桌。菜单是陈希电话里订的,陈希对这里很熟。
战友们开始举杯敬酒,这时陈松涛进来了,他知道规矩,站在陈希的后面,不敢入座。彭舸见到了,表扬他说:“好兵,很自觉。站着吧!”
陈松涛大声说:“报告!我今天下午组织全所的同志学习江总书记讲话,所以来晚了。祝大家吃好,喝好!我给大家唱一首歌,为战友助助酒兴。我要唱的歌曲是:我为祖国来站哨!”
陈希不忍心,说:“你看,人家是有正事的,来晚了情有可原。让他入座吧?”
刘邱不满地说:“营长,军令如山倒。犯错误了还说情,营长过去不是这么带兵的吧?”
陈希笑着说:“那好,我不说情了,松涛你站哨吧,还省得喝酒了呢。”
刘邱说:“美的他,一会下哨了,所有的酒都得补上!”
说话间,李燕也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她才不管,径直到了叶梅身边,拉过一把椅子就要坐。彭舸喝道:“李燕,立正!你还有组织纪律性没有?”
李燕并不理会,喊着:“服务员,过来倒上酒!”
服务员站在旁边直乐,却不敢过来。彭舸讪讪地说:“没辙,在部队时女兵就搞特殊化,连师团首长都管不了。李燕,你这么做不好吧?你看人家陈松涛……”他侧脸一看,陈松涛已经自行坐到了座位上。陈松涛说:“军纪涣散,既然李燕……啊,我也就下哨了。”
叶梅笑道:“其实离开部队这么多年了,闹闹就行了,还真认真啊?陈松涛好歹也是科级领导,在工商所也是一呼百应的,谁敢得罪他?算了吧。”
刘邱叹着气,说:“陈松涛说得对,真是军纪涣散。记不记得有一次聚会,军区司令部的苏维泰不也站哨了吗?人家还是大校呢,正师职!彭舸,都是你,今天你整不了李燕,以后就没人听你的了!”
彭舸笑嘻嘻地说:“算了算了,叶子都出来说情了,以后我也不管了。你们其实也就是个老百姓,人家李燕是什么人?少将家属!少将都让她管得服服帖帖,咱们算什么呀?是不是李燕?”
李燕笑着骂道:“我抽你!”
彭舸说:“得了,今天用陈营长的话说,是有好事儿,大家别扫了兴。下面请首长作指示,大家呱唧呱唧!”
陈希便在掌声中站了起来,说:“我刚才没说完,其实今天请大家还有一件事,就是祝贺彭舸当了房地产公司老总。我在最困难的时候当了逃兵,彭舸把这担子接了过去,说实在的我很感动。我今天设宴,主要还是要感谢彭舸!请大家都把杯中的酒干掉,祝彭舸心想事成!”
陈希带头喝掉了自己杯中的酒,大家也呼喊着喝了。
叶梅喝了一口啤酒,说:“陈希,舸子接你,这事我知道。我告诉你,舸子可是个老实人,你别把他装进去,你要把他装进去,大伙剁了你!”
彭舸马上说:“叶子,你可别这么说陈营长。人家营长要从政了,让我给帮个忙,也是信得着弟兄,不挺好的事吗?”
许信佳插话:“老天,谁好孩子去当官呀?陈希呀,我看你是心怀鬼胎。”
陈希喝了一杯啤酒,脸涨红起来,他喊:“许信佳,立正!有你这么议论首长的吗?”
许信佳斜睨了陈希一眼,“我跟你们说一件过去的事啊,老有意思了。陈希你让说不?”
刘邱大喊,“他不让说好使吗?说说说!”
“那我就说了?我今天豁出去了,不怕陈希报复我。话说1988年,有一次陈希陪师通信科的肖科长和谢明明去军区,谢明明那小子是有点能装,但你陈希也够坏的。他们坐火车,陈希找到列车员,指着谢明明说,那边那个是我们首长,你给安排一个软卧。列车员不敢作主,找来了车长。车长一听,说没问题,解放军首长,哪能慢待了呀?谢明明不是长得胖么,也还他妈的真象个首长!列车长就去找谢明明,请他去软卧。谢明明一听就愣神儿了。但这小子还挺能装,一劲儿说,不了不了,我要和同志们在一起,和同志们在一起。列车长很为难,就看陈希,陈希就劝谢明明,说这是人家地方同志的一片好心,你要再不去,就会影响军民关系了。谢明明这小子还以为是免费的呢,美滋滋地就去了。结果快到站了,列车员进来让他补票,这小子当时就傻了,乖乖地掏了钱。那时这小子才挣52,一张软卧就45,气得他回去大骂陈希不是东西!把个肖科长当时乐得呀,前仰后合!”
大伙大笑不已。陈希解嘲说:“后来我请谢明明喝了顿酒,这才平息了他的怒气。这小子根儿很硬,他爸是咱军区参谋长。”
刘邱笑完了,问:“谢明明现在在哪儿?”
许信佳说,“在建京,听说当个建行行长。”
彭舸听了便一愣,他记得仓吉公司的不少贷款都是来自建京建行。
酒酣耳热时,叶梅和彭舸坐到了一边的沙发里,叶梅关切地问:“怎么样,吃得消么?“
彭舸不解其意,问:“什么?”
叶梅向陈希那边示意了一下。
“啊,你是说仓吉公司呀,”彭舸皱了皱眉头。“有些麻烦事。”
叶梅在部队时是师机要科的机要员,那时彭舸跟她还不熟。回到地方后,在一次战友聚会上才认识了叶梅并且熟识起来。叶梅一直很关心彭舸,也帮过彭舸的一些忙。叶梅虽然比彭舸还小,但叶梅的成熟使彭舸待她像姐姐一样。
叶梅低头想了一会,说:“舸子,自己当点心吧。唉,想想也有点后悔。”
彭舸不解地问:“你后悔什么?”
叶梅说:“也没什么,就是要你当点心。陈希为什么找你去我清楚。他这人这些年不容易,但可能也留下了不少麻烦。”
彭舸觉得今天叶梅很奇怪,似有很多的话不便说,但他说:“叶子,我懂。陈希这些年很难,干房地产有点什么事也不奇怪。可都是战友,这时候他找到我,我不去好么?事儿也许大也许小,我尽量帮他平平,实在不行再说。”
叶梅看了一眼彭舸,说:“行。别人也帮不上他,只有你还行。”
“叶子,这事别说了,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你们刚才提到王玉,王玉现在怎么样了?“
“王小盈死后,王玉都悔死了,天天闷头不语。工作也没了。“
“怎么弄的?王玉在部队也是个军事尖子,人挺聪明的,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
“王玉回到地方后一直很苦闷,学历没有,专业没有,提也提不起来,王玉人很要强,就觉得在单位抬不起头来,回到家王小盈还经常数落他。唉,人都是需要安慰的,他就干出了点出格的事。小盈知道了,又哭又闹,还跑到王玉的单位去闹,两人的关系就更紧张了。都说女人可怜,其实有时男人更可怜啊。”
“这怪王玉自己,他本来用不着这么悲观,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但现在怎么办?小盈没了,王玉自己带个孩子,又没有工作,总得帮帮他呀!你能不能让他去你那里?”
“我看看,你把他电话告诉我。”
彭舸很想找陈希问问2000万美元的事,但看到陈希到处碰杯,知道他今天很高兴,又犹豫起来,不想坏了陈希的情绪。这样一来,他自己却郁闷起来,懒懒地便不愿太说话。
刘邱悄悄地把他拉到一边,问他:“行吗?”
彭舸知道他的意思,感激地说:“谢谢哥们,还行,陈希这几年干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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