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卡门城的两位冒险者

苍蓝联邦。

南云州。

卡门城。

“啊……今天也没有能够轻松赚一个亿的小任务吗？”

冒险者工会的一楼大厅，夜云坐在小木桌前，一边感叹，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黄油涂到切开的全麦面包上，生怕滴漏了浪费。

他的原名是欧阳夜云，他说他的家乡在遥远的东方。或因如此，他的样貌在这充斥着魔法使血脉的南云州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凤眼鹰鼻，瞳发皆如墨色，明明身为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却体毛稀少，甚至还和女性一样留着长发——他说是他们那的习俗。

据他所说，在他原来的国度，人们是把姓名放到一起称呼别人的。比如他，在那会被直接称为欧阳夜云。但在其他国家，人们更倾向于单独称呼别人姓和名中的一个，因此他也就入乡随俗，让大家称呼他为夜云了。

至于他为什么坐在工会的木桌前亲手制作食品——因为他们到得太早了，工会的早餐铺还没有开张。

“那种任务是不会有的啦。”

木桌对面探出一名女孩的脑袋，清澈的眸子仿佛含露的紫罗兰，甚至能让人问道一股花香。只是可惜，她的右眼不知是伤残还是疾病，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让人不禁感叹世道之疾苦，命运之不公。

以前的名字已无人再提，现在大家都叫她安妮（Annie）。

“况且我们今天穷得叮当响，还不是因为欧阳大哥昨天赌博把钱给输光了。”安妮嘟着嘴抱怨，“欧阳大哥”是他俩刚认识时，她对他的敬称。现在二人没以前那么生分，但安妮的习惯却改不了了。

“欧阳大哥太贪得无厌了啊。明明都赢了三十万联邦币了，居然还要孤注一掷全压五号小马，结果连我们辛辛苦苦攒了两个月的钱也输没了。”

“可恶……别说昨晚的事了。那五号小马虽然是冷门，但我通过观察它腿部肌肉收缩程度和激素分泌情况，判断出那场比赛状态奇佳，如果那场赢了。我们的三十万联邦币可是能够整整番三十番，变成九百万啊！”

接着，欧阳夜云一边说着，一边将盘子中的蔬菜、酸黄瓜、炒蛋还有一小块培根整齐地铺在面包上，然后慢慢合拢，取出一方手帕在它末端小心包好，然后把拿着它的手和一碗玉米浓汤一起递到了小安妮面前。

“鬼知道它会在半路被发狂的八号撞翻！？我跟看板娘小姐姐解释了半天本来赢的应该是五号，结果还被守卫当成无赖骂了一顿。”

“可是欧阳大哥那晚抱着押金不跟给的样子就是个无赖啊……”

安妮接过欧阳夜云递来的面包，睁大眼睛问道。

“欧阳大哥还是不吃吗?”

“说了我不喜欢叶绿素。”欧阳夜云说着把面包往上一抬，“如果你也不喜欢，那就丢了？”

后者随即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前者只得苦笑着把食物又递了过去。

后者这次倒没提出什么疑问，而是立即破涕为笑，接过面包小口进食起来。

而另一边，递过面包之后。夜云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怅然说道：

“这样的安宁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呢？”

其实欧阳夜云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样貌，但此刻颓然的举止倒像是五六十岁的半老头子。

小安妮倒是对此习以为常，这个自称“欧阳夜云”的家伙虽看似很享受这里的生活，总能和街坊邻居打成一片，但在二人独处时。他往往会说出一些听不懂的话，并露出极度忧郁的神情。

那种忧郁和他平时买菜多花两个子的暴躁，又或者任务失败要交违约金时的悲痛完全不同。这种忧郁深沉地像是海沟，一眼望去，并不能把它从海床中分辨出来，可一旦发现，便会骤然深陷下去，光芒突然消失，周围被致密的海水所充满，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欧阳夜云将这解释为杏王朝文人墨客自有的多愁善感。他说他家乡遭遇了北方游牧民族大淳的入侵，家破人亡，家里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逃了几年才逃到这里，没有忧郁才奇怪。

几乎所有街坊邻居都对他的这番说辞深信不疑。但安妮始终觉得，那依旧不是他所展现出来的忧郁。

这种表情她小时候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那就是被称为“奥术皇帝”的维瑟尔德-阿卡因-瓦尔兰汀，苍蓝联邦的最高领导人之一，传说中的存在。

在听闻预言家说出“七界天灾即将来临”后，他也时长露出这种神情。

那不是一两家人的生死就能概括的苦痛，

那是一个帝国的昌盛与凋零。

或许欧阳大哥某一天会突然撕下脸上的面具，说自己是什么国王然后离去吧。但这些对安妮来说都无所谓，对于一个没有未来的实验品来说，只要眼下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我吃好啦。”

安妮拿手帕擦了擦嘴巴，一根足有三尺多长的面包已经消失不见。那面包对成年男子来说分量都不轻，但周围的旅客似乎都对她惊人的胃口不以为意。

大家都瞧见了她的那顶巨大魔法帽，以及那帽顶中央赫然飞舞的金色的角鸮——那是大师级魔法师的标志。

按照自古以来流传的分级方法，所有职业都被从低到高分为，学徒级、初级、中级、高级、大师级、史诗级、传说级七个等级。

而位于第五个等级的大师级，几乎就是你能在冒险者工会看到的最高等的职业等级了。大师级与之前四个等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能否发动奥义魔法。

虽说卡门城身为边境之城，冒险者工会中藏龙卧虎，但在安妮这个年纪就想能达到如此成就，非纯血的魔法使绝无可能。

而纯血魔法使又速来以饭量极大闻名。鬼知道从他们法杖中源源不断喷出的火焰是烧的什么燃料，大家只知道他们释放完魔法后都会往嘴里塞几口糖果，即使是两鬓斑白的老头子也不例外。

并且，眼前的小女孩可远远没达到“吃饱了”的程度。

“走吧，去前台接个任务。”欧阳夜云撑着大腿猛然起身，“今天人有点大火，你把手给我，别离远了。省得又出什么事儿。”

“我都已经成年了，会管好自己的。”

安妮有些不服气地鼓起小嘴，但还是乖乖地牵住了前者的手掌。

“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这城里可有近十万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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