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近一个月,锦觅觉得这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太子极少来承恩殿,这一个月来这的次数屈指可数。幸好太子除了她,连个侍妾都没有,不然她在别人眼里,肯定是个不受宠的可怜正宫。
贴身侍女阿昭怕她伤心,安慰她太子殿下近来公务繁忙。她却不知,这正中锦觅下怀,她心里暗戳戳地希望他不要来才好。两人虽已成亲,但至今她见了他,依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每次他来承恩殿就寝,锦觅每每才听到宫人通报太子殿下在来的路上,就赶紧滚上床装睡,唯恐跟他面面相觑尴尬得很。待宫娥吹熄了灯退下,黑暗中两人各自盖着一床被子,一夜无话。
锦觅总是缩在最里边,规规矩矩地躺着,动都不敢动。眼下正是深冬,她这手脚冰凉的毛病更严重了,在被窝里躺了半天脚依然冷到让她毫无睡意。往日太子没睡在身边,她至少还可以肆意翻身卷个被子或搓搓脚背。他睡在一旁,锦觅只能僵躺在那,清醒地感受着脚下的寒意,一整晚都睡不好,跟活受刑没两样。
这夜太子又来了。
锦觅心里不由叹息,明日又要顶着两个黑眼圈了。
长夜漫漫,甚是难熬。
踌躇许久,锦觅忍不住蜷起双脚,像往常一样,找各种方法让自己好受一些。
“你在做什么?”旭凤转过头,身旁那床被子下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底下好像有蛇在蠕动,不觉好笑。
锦觅声如蚊呐:“脚凉,睡不着……”
半响,没了回声。
就在锦觅以为他睡着的时候,身上的锦被突然被掀开,下一瞬整个人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旭凤抱着她,把她的脚搭在他腿上,才刚贴上去,腿上像捂了块冰一样,让他不由呲了一声,双臂却把她往身上搂得更紧一些。
“暖和些了?”头顶上传来太子低沉的声音。
“嗯。”锦觅枕在他臂上,两手抵在他胸前,闷闷地应了一声。许是他身上的热气太过烫人,锦觅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热,烫到耳根处。
他暖得真像个火炉。迷迷糊糊入睡前,锦觅心里想。
自那日后,太子反常地几乎每日都宿在承恩殿,锦觅虽然甚为不解,但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排斥。况且自从他夜夜与她同眠,她无形间好像多了个给她暖被的人,近来倒是睡得很好。
人真是奇怪,好像一旦习惯了,就能自然而然地接受,她渐渐放下戒备,让他一步一步走进她的领地。有时她甚至有一丝恍惚,而今他们似乎真的像对夫妻。
旭凤虽然一早就打算不再招惹她,成亲后也甚少与她亲近。可是自从知道她常常因为脚冷睡不着,每夜他都不由自主地走进承恩殿。他告诉自己,他不过是心软,见不得她连觉都睡不好。
他感觉得出锦觅终于不再像以前那般怕他,她睡相差,常常在熟睡之后手脚缠上他。
每夜温香软玉在怀,旭凤自认不是柳下惠。那张柳娇花媚的脸近在咫尺,他心旌摇曳,像被迷了心窍一般,忍不住轻轻吻上那温软的樱唇。他本想浅尝辄止,身体却有它自己的记忆和意志,由浅入深地撬开她的唇齿。
有了第一次,就自然而然地有了第二次。
幸好锦觅一旦入睡就睡得极沉,他又小心翼翼地克制着,每次都在快要失控的时候赶紧抽身。
他摩挲着她被吻得微肿的唇,眸色微黯。她是他的太子妃,即使相敬如宾,将来他们迟早还是会有孩子,会有牵绊。至亲至疏夫妻,帝王之家最常见最和睦的夫妻关系就是相敬如宾,相不相爱并不重要。
他像是在掩耳盗铃,安慰自己并没有违背初衷,只要不要惊醒她不要让她知晓了就好。
直到有一天清早,锦觅起身照了下镜子,蹙着眉转过身,“殿下,中原的蚊子委实厉害了些,待会我还是让人拿些艾草在屋里熏一熏吧。”
旭凤披着件外衣走下床,“蚊子?大冬天哪来的蚊子?”
锦觅凑上前,食指指着那微肿的唇恼道:“你看看,它都把我的嘴巴叮肿了!”
她的唇本就长得丰满,此刻微微撅着,看着更是诱人。始作俑者心虚地移开眼,“唔……这蚊子确实可恨。”
消停了几天,锦觅发现这可恶的蚊子不叮嘴唇了,改为专攻她的脖子,每次她起床,都发现脖子上有被她抓出来的红痕。
入春后,锦觅终于没有手脚冰冷的困扰了,旭凤失去了陪她睡的理由,但是他却依然夜宿承恩殿。
随着天气转暖,锦觅开始嫌弃他,经常躲着不肯让他抱着睡。她的推拒让旭凤心里莫名发堵,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与她交颈而卧,现在锦觅坚持要分开睡,反而轮到他睡得不好了。
旭凤不容拒绝地拥着她,凉凉地说:“太子妃口口声声说你们大漠儿女个个侠肝义胆,没想到现在不需我帮你暖脚,就过河拆桥了。”
锦觅就差拍桌而起,这是西凉的面子问题啊,她可不能让人戳着脊梁说西凉人过河拆桥。她瞬间没了脾气,只能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锦觅发现这几天承恩殿里的人有些多,进进出出,一直在院子里忙活。阿昭告诉她,太子说太子妃喜欢海棠,于是令人翻新了花园,在东宫里多种些海棠。还在院子里修了葡萄架,搭了个秋千,让太子妃春天可以在那里荡秋千赏花,夏天的夜晚可以在葡萄架下纳凉。
太子怎会知道她喜欢海棠?她好像从未跟这宫里任何人说过。锦觅不由纳闷,心里却荡开一丝丝甜意,春意仿佛蔓延到她眼底。
近来锦觅又开始梦到那个白衣男子,可是在梦里她却始终看不清他的面容。她拼命地瞪大眼睛,那人的脸上却始终罩着一层迷雾。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梦里的她却清楚地知道他的表情。
就像此刻,他倚着一棵树坐在草地上,虽然背对着她,锦觅却知道他嘴里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羁地笑。
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暖的金色。她一步步走近,心里明明很是欢喜,却又不知为何,一股酸楚萦绕心头。
他转过头来,锦觅终于看清他的眼睛。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波光潋滟。
她心里咯噔一声。
“锦觅,锦觅!”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像是梦中人的,又似乎不是。
锦觅猛地睁开眼,发现太子正坐在床沿,有点焦急地唤她的名字。
她一时怔愣。
成亲前他唤她九公主,成亲后叫她太子妃,可从未直呼她的闺名。
旭凤在她眼角揩了一下,“可是做恶梦了?方才我见你一边睡着一边流泪,才唤醒你。”
流泪?锦觅伸手摸了下脸,那里确实有未干的泪痕。
见她神色恍惚,旭凤往前坐近一些,“身子不舒服吗?”
锦觅卧在床上,抬手到半空,挡住旭凤的下半脸。
这双眼睛,竟然跟梦中人一模一样。
不对,梦里那人经常眼里含笑,春风和煦的,好像这世间没什么事能叫他烦恼。然而太子大多数时候都冷沉着眼,偶尔笑笑,那笑意也从未真正到达眼底。即便这些日子他俩熟悉了些,她也极少见他真正地笑过,这人好像永远都有满腹的心事。
“殿下怎会来这?”成亲以来他好像从未在午间来过。
“父皇赏了些西域的葡萄,甜得很,我想着天这么热,就让人放冰鉴里冻一下,顺道给你送来。”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怎么,你不喜看到我?”
“不是的,殿下日理万机,我只是怕耽误了殿下正事。”锦觅连忙坐起来解释。
随着她起身,身上盖着的丝衾滑落下来。眼下正好入夏,锦觅睡的时候贪凉,上身脱得只剩裹胸。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旭凤脑里蓦然闪过这两句诗。
锦觅发现旭凤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霎时大窘。她连忙抓起一旁的翠色纱衣穿上,两只手拢紧衣襟。
她羞窘地垂着头,感觉脸烫得厉害。
一颗葡萄陡然抵在她唇上,她下意识含住。冰冰凉凉的,让她从那燥热中清醒过来。
锦觅不由抬头,旭凤正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有她不曾见过的温柔,却又奇异地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她的心漏跳一拍。
她才刚睡醒,眼下房里好像热得慌,她又热口又干,喉间那甜腻的余味,提醒着她的渴,她不禁舔了下嘴唇。
旭凤猝然起身,把果盘塞到她手里,那声音沙哑得好似他比她还渴,“我想起还有要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让阿昭传太医过来。”
说完他就三脚两步走出去,竟让她觉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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