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2：梦魇？轮回？

总听人说天涯海角，但仔细想来，这世上大概是没有真正的容身之处吧，无论你蜗居何方，如何躲藏，总会被翻出来，然后暴露在你所有不想面对的事物之中。

或许肉体可以藏匿甚至腐烂殆尽最终归还于虚无之中，但这心，这思想，这灵魂，却在迷茫中一次次跌跌撞撞，寻觅着，恐惧着，想要栖身于何方，却终也找不到方向。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便也注定着，从此这颗心再无处躲藏；因为无论你把它藏到何处，总会被记忆，被思念，被爱，被恨，被悲伤给找出来，然后一遍遍践踏，直至你体无完肤，直至你痛不欲生，可依旧要纠缠在一起，最后化为灰烬变成分子，可还要一颗颗拼凑在一起，从此永不分离。

这是一个魔咒，而我所爱上的这个女孩，她并非是中了魔咒等待救赎之吻的公主，而是一个随时会用魔咒毁灭一切的女巫。

我这个不是王子更不是骑士的恶棍，终也辜负了她，辜负了爱情，辜负了上天给予我的幸运，而转身拥抱了那些一文不值的东西。

“啪”

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很是清脆，可顾墨笙感受到的疼痛却并非来自脸上，而是心里面。

“你以为，我会允许我的儿子去喜欢上一个精神病？”这是顾墨笙第一次看到父亲发那么大的脾气，一向自持身份扮演德高望重的他也会这样失态，用着因为愤怒而显得粗哑的嗓音大声吼斥道：“给你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和李家的千金在一起。记住了，无论你活着，还是死了，你都是我顾家的人，是我的儿子，你没有选择！”

直到父亲离开，顾墨笙依旧长跪在地没有起身，家族里其他人那或担忧或嘲讽的视线伴随冰冷的话语凝聚成刀，一下下刺进他的心里。

“墨笙……”母亲来到面前，将顾墨笙搀扶起来，他抬起头能够看到母亲眼中那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非要这么顶撞你父亲吗？你是什么身份，你父亲是什么身份，而那个女孩子又是什么身份，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你在外面怎么混怎么玩都不要紧，但是事关家族荣耀你怎么能如此胡闹！”

“胡闹？”顾墨笙看着自己的母亲，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这不是游戏，也不是玩笑，我爱她！”

“爱？那只是你自以为的爱而已！”顾母冷声呵斥，“你以为这是拍电影，随随便便就喜欢上了一个和乞丐差不多的女孩子，更别说她还是个精神病人！

都怪我太宠你，当初不同意你爸直接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你，而是答应让你出国去学什么心理学，现在却让你变成了这副德性！”

“对你们来说，面子就那么重要，家里的生意和门面就那么重要？”

“这是你作为顾家人应尽的义务，别忘了，这是顾家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辉煌。看看家族里其他的同辈之人，如今一个个都是功成名就，接手一方产业，唯独你还一事无成，整天去那个破医院里当个莫名其妙的医生。若不是你爸为了你买下那家医院，其他人只是当你贪玩，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数量呢！”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丢下这句话。顾母转身离去，只留下顾墨笙一个人独自站立在那儿，如同一个石雕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精神。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与家里彻底闹翻，只是为了一个女孩。

明明只是相识不久，明明不过是几夜的缠绵，自己就已经无法自拔了吗？自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之后，顾墨笙发现自己的心不知不觉跑偏了位置，跑到了别人那去了。作为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他不可能还是个雏儿，交过的女友，经历过的**不说太多，却也不少，为什么偏偏这一次…

这不是演电影或者那些酸臭到令人欲呕的偶像爱情剧，可是有的时候你就会碰到这样的人，无关身份地位，无关相貌性格，而是一种如同磁铁两极般的吸引。

有的女人像百合般纯洁，有的如兰花般淡雅，有的如向阳花般明朗，可是云霏雨这一朵，却是包裹在不显眼灰暗色下的另类罂粟，初见不在意，可若是吸上一口，便再也难以戒掉。

好像火热一时的病娇少女，不知者感到畏惧，但见其艳者却为之沉迷。不是每一朵花都美丽，但每一朵罂粟都会令人上瘾，进而致命！

那些黑暗的，血色的，病态的美，会迷住不一样的蝶。就像是天才总是疯狂的，而疯狂的人却有其独特的人格魅力。

顾墨笙被她那由纯洁和黑暗交织的双重魅力所深深吸引着，在每一次交谈中，在每一次合二为一的时候，都在一点点爱上她。

正如云霏雨对顾墨笙所说的那样：“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我爱你爱的快要疯掉了，快要死掉了。一想到你有一天可能会离开我，就无法承受这种痛苦。恨不得杀死你，泡在福尔马林里，永远看着你；或者杀死自己，化而为鬼，也要永远跟着你。”

这样病态而疯狂的誓言。足以令人毛骨悚然，可配合云霏雨天真的眼神和布满泪水的娇容，却足以攻克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她爱他，像是信仰着某位神明一样，若是得不到眷顾，宁愿化为对立的魔，也要永永远远的纠缠着。相杀未必相爱，相爱所以相杀。

顾墨笙的灵魂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沉沦，一半苦痛，揪扯着，撕裂着。爱情还是家族，他是一个人，却无法选择自己的路。

当顾墨笙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回到医院的时候，云霏雨依旧如往日般坐立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过去她漫无目的的观望，如今她满怀期许地等待。顾墨笙每一次到来，都是为她白色的世界添上一笔重重的色彩。

她空洞的人生和生命，因为有了爱情，有了期望，有了这个男人而变得不一样。

“墨笙，你怎么了？”

顾墨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靠在云霏雨的身上，他太累了，太疲惫了，需要一个安静的，可以暂歇的地方。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顾墨笙吐出一口浊气，将心里的种种复杂暂且压制下来。所经历和面对的一切，他需要发泄，却不能对眼前的女孩说出口。

“累了就好好歇一歇吧。”云霏雨体贴地将顾墨笙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这种感觉让顾墨笙那疲惫而纠结的心得到了一时的安宁和舒适。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没有烦恼了。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哦。”

在云霏雨的安抚下，顾墨笙沉沉睡去。真想一直这样，什么也不用去想，所有的烦心事都忘记。如果这是梦的话，就一直活在梦里就好了。

梦……

像是忽然被人丢进了冷水中，顾墨笙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眼。这里已经不是医院，而是在顾家门前。

明明是如往常一样的大门，却显得阴森了许多，连头顶的阳光都是灰暗的，顾墨笙感觉自己就像是跌进了用黑白灰三色构成的图画里，彩色全部被剥夺。

“我很欣慰，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是啊，小静，虽然墨笙这孩子性格里有点孩子气。比较贪玩，但还是识大体的，今后你可要多多担待他一点。”

伴随着聊天的声音，一辆汽车停在了顾家大院的门口。首先走下来的是顾父和顾母，但接下来下车的人却让顾墨笙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一个无论从打扮还是气质上都带着优雅的女人以及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正是顾墨笙本人。这种诡异的画面，自己看着自己？

而这些人却显然看不到顾墨笙。一边自顾自地聊着，一边走进了顾家大院里。

父母，李静，还有…我自己？

这是在做梦吗？

顾墨笙想要用力掐一下自己，可没有想到自己的手居然穿透了自己的胳膊。

潜意识？

正当顾墨笙想要分析现状的时候，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那是云霏雨的身影。她身上还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赤着双脚，而手上则持着一把标准型号的手术刀。漆黑的头发下是惨白的皮肤，她整个人似乎都是由黑白两色染成的，除了衣服上绽放的点点血色花朵。

她要干什么？

顾墨笙已经意识到了，这曾经刻骨铭心的一幕，就要再次在眼前上演。看着云霏雨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回想起来了。

原来，一切都是梦，原来所有的都已经上演过了。云霏雨也好，自己的父母也好，全都已经死去了。

顾墨笙想要跟随着进去，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呆呆站在原地。鲜血如同浪涌一样从大门向外涌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朝着顾墨笙覆盖而去。

这一刻，他紧紧闭上了双眼，任由那血水将自己淹没。

……

现实中，浸泡在不知名液体中的顾墨笙，身体微微一颤，眼角似乎有一滴泪水滑落，但随即便隐没在了周围的液体环境中。而在意识的深层次里，一切都消失，一切又重头。

邂逅，熟识，相爱，分离，失去……这段痛苦的记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上演。而顾墨笙如同一个不断崭新诞生的小鱼儿，一次次在记忆的潮流里挣扎又最终注定走向干涸的尽头。周而复始，永不停止，无尽梦魇……

——

PS：三重梦境。这一段是因为做了梦中梦所以联想到的，应该不是很难看懂吧…我很喜欢这种用梦呈现记忆和过去的写法，梦是修饰过的，它不但能够联系过往和现在，更能体现人心底深处的诉求，恐惧以及愿望。

另外，尽头我生日，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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