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9：记忆..真实？虚假？

不急忙让本就忙碌的人生继续向前追赶，我们把时光的指针轻向前拨，每一段故事都有起源，就像是果必有因。

往事沉淀于记忆之中，可以缓缓道来

……

“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这么多不是吗？权利，财富这些你生来就有，而唯独缺少更加漫长的生命来享受这一切，她只不过是你众多玩具中的一个，还会有更好的。“

顾墨笙不认为自己会轻易听信一个陌生男人的话语，但对方所演示给自己的一切实在太过惊人，也太过迷人。

人啊，是应该有自己的信仰和底线的，但如果还没有出卖良知的话，只能是因为诱惑还不够。长生…这一份诱惑已经足够打动这个本就不多么良善的男人。

或许，他也在某事某刻心肠软弱了下来，也会试着亲吻一下良知，但那终究是短暂的。爱情有多么持久？看看玫瑰花的花期就知道了。

“我答应你。“顾墨笙只思索了五分钟就得到了答案，或者说，他的感情只占据他五分钟的犹豫。

“愚蠢的人只会在黑暗中相拥着忍受悲痛，聪明的人则会独自起身去寻觅火种，不是每个人都是普罗米修斯，也并非所有人都有权利享受光明。我们不自堕尘埃，也不愿被苍鹰每日啄食心脏。阿波罗比普罗米修斯更值得我们去追求不是么。“那阴影中的人伸出自己的右手来，顾墨笙微微一顿，也伸出手来与之握到一起。

“我们终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有些中二的话语，但是听起来还算不错。顾墨笙嘴角微微上扬，但当目光扫到窗外那偶然路过的白色身影时，这抹笑容又隐于无形。

除去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顾墨笙可以说是完美男人的代表。样貌，家世以及人品，无不是上上之选，门当户对喜欢他的女孩子足以排上一整条街。

可是他却选择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女人，既非某家豪门的千金，亦不是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只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清秀又带着几分病弱气息的普通女子。如果再加之她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那么顾墨笙这个白马王子一定是瞎了眼，才会爱上这个丑小鸭。

可他偏偏如此做了，甚至不惜与家里闹翻，不惜为此放弃本属于他的大好前程。

“可惜，这些人怎么会懂得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当你们化作一抔黄土，而我却喝着红酒踩在你们腐朽的身体上。“顾墨笙嘴角勾起讽刺的冷笑，而在看到身后女子靠近的一刹那又转为温柔的暖笑。

“怎么了，亲爱的？“顾墨笙走近她，然后小心翼翼牵起对方的手来，看着对方微微鼓起的肚子，这里面已经有一个崭新的生命在孕育了。

“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你压力太大。“

“怎么会，我感到非常幸福。“顾墨笙将对方揽进怀中，让自己的心跳一点点传递过去。

女人将头紧贴在其胸口上，嘴唇轻抿一下，随即松开，说道：“我最近常常做噩梦，梦里满是火光和鲜血，似乎…似乎你就要离我而去。我很害怕，无论是那些反对的声音，还是那些不善的来客。你的父亲不断施加压力，我们甚至连经济来源都被切断。我不在乎自己怎么样，可是我不想让你，还有这未出世的小家伙蒙受痛楚。“

顾墨笙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对方的手更加用力了一分，他能够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湿热，即便已经心肠黑暗如此，可他依旧摆脱不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不愿看见心爱女子的泪水。

“我的世界是白色的，你的世界是彩色的，自从遇见了你，我的世界便开始有了颜色。而即将诞生的他，则给予这世界鲜活的生机。本沾满罪恶的我，如今却享受着世上大多数人都无法拥有的幸福。我知道自己不配拥有，但我却又想牢牢占有。墨笙，答应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么。“

顾墨笙低下头吻上怀中人儿的额头，“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永远。“

语言和文字一样，充满了欺诈，即便是不易一字，可是所表达的含义却是你永远无法体会到的。活在一起是永远，死在一起亦是永远，而你活在我的身体里，也同样是一种永远。

白色的纸，黑色的字，黑色的心，白色的灵。交织，纠缠，融合。纯洁是纸还是字，肮脏的是心，还是魂？

日子一天天走过去，云霏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起来，她似乎沉溺在即将成为母亲的喜悦之中。她常常对着镜子在自言自语：

我的孩子，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就好了，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像你父亲一样优秀的好男人哦。你的父亲啊，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哦，也是妈妈我最爱的人哦。

将来呢，我们要一家三口永远生活在一起呢。

如果是女儿呢，也一定会非常漂亮的吧，听说女儿都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呢……

女儿啊…

前世的情人啊…

那么，你也会抢走我心爱的墨笙吗？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

那，我为什么还要把你生下来呢？

云霏雨的手缓缓伸向梳妆台上的剪刀，可是下一秒她忽然惊恐的大叫，然后疯狂躲进了被子里面。

她刚刚是想干什么啊，她要做什么？那是她和墨笙的孩子啊，她怎么可以那么做！

是她，是那个人格，她又跑出来了，她又要做那些恐怖的事情了。

药呢，我的药呢？！

云霏雨从被子里爬出来，然后疯狂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她视如珍宝一般把其捧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一粒来塞进口中。

随即，她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来。那是病（心）魔，为了如今得之不易的幸福，为了墨笙和他们的孩子，她一定要坚强地与之斗争。

云霏雨不知道自己刚刚表现出的一切有多么神经质，亦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在外人眼中是多么可怕而疯狂。她有时一如一个真正的精神病般魔障，可每当关键时刻又能找回自我。只是…这样精神分裂的时候却越来越多，似乎又回到她曾经童年的时候，又回到她杀死养父母后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时候。

而这一切，亦被顾墨笙看在眼中，他从未在此出现在云霏雨眼前过，也从未说起过这些，只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只是偶尔把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偷偷摆放在云霏雨的房间里，谁也不知道里面的药物究竟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大概还有许多如云霏雨一样的人吧，他们在人生中的某一刻走进了心中的弯道，便再也回不到正道，在追寻和前进中迷失自我。他们一定也想找到方向，可是却始终不得指引。

不幸，痛苦，黑暗，造就了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疯子，可惜我们只看到了他们的疯狂，却没有看到他们对于光明的渴望。但若只因怜悯而轻易伸出手去，可能会因此失去自己的手臂。这，就是现实。

直到八个月份的时候，云霏雨已经形体消瘦若皮包骨头般，她被心里的那个‘鬼’折磨的痛不欲生，可偏偏有一种勇气和坚持在支撑着她，或许这就是母性的伟大。她已经在过去的岁月里失去太多，品尝过太多阴暗苦痛，她不想再一次失去自我，失去这已经在手心里的小小幸福。

“墨笙，我们的孩子呢，就快要出生了。”她枯黄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快乐的微笑，全身上下只有肚子是圆滚的。

顾墨笙张了张嘴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心脏好像在许久之前就停止了跳动。属于人类的那份温热，早就没了，此刻胸膛里嵌进的是一块又硬又黑的石头。那些齑粉流动在血管中，刺痛他每一寸皮肤，让他全身颤栗。

顾墨笙咬紧下唇，任由鲜血滴落，却全然不知疼痛。

值得吗？

值得吧……

“你…爱我吗？”顾墨笙的声音无比干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问出这么一句话的。

云霏雨的瞳孔慢慢放大，似乎已经失去了聚焦，但她依旧甜蜜地说道：“我爱你哦，墨笙，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哦。”

这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个世上真的有人生而不幸，并且一生可怜，而云霏雨恰好是其中之一罢了。

多么轻描淡写，嘿，或许还挤眉弄眼挤出那么两滴眼泪作为同情心的表现，以证明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儿。

但其实呢…你，就是个混蛋罢了。

顾墨笙下刀的手很稳，并没有一丝抖动。他不是一个外科医生，但却有着这世上大多数外科医生都叹为观止的技艺。从云霏雨肚子里取出的并非一个婴孩，而是一颗似乎跳动着又似乎不跳动的心脏。

生死轮回，非生非死，是为长生。

如果，这也算得上是长生的话，如果这样也算是作为人而活着的话……

他不是一个人，正像是这世上的许多人，都不是真正的人。

活着…死了。

他把那颗心放入了胸膛，在镜子前存档再造。假的记忆，真的痛苦，半死不活的人。

一场大火过后，所有的所有都化为乌有，只留下一个带着半生虚假记忆的人格。他叫——顾墨笙。

……

…

.

PS解释：

人有多个‘我’的存在，为了均摊或者全摊某种记忆或者感情，人会创造出另外一个‘我’出来。

本文从开头到至今的顾墨笙都是被创造出的第二个‘我’，而最早的主人格意识陷入深度沉睡之中。他相信时间可以化解一切，当这个人格在岁月中磨灭之后，作为真我的意识会苏醒过来，而那个时候，这份痛苦已经不再属于他。

为了长生而付出的小小代价，不是承担不起的不是吗？

当然，这一份记忆，依旧是不完全真实的，带有虚假的成分。

云霏雨和顾墨笙的故事，也不是尽如两次回忆的那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记忆本就是被创造出来的，你又怎能相信此刻的记忆是真实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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