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iton15：落地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呢？

可能对面不相识，也可能相识不相认，又可能既不相识，也无法相认。

远隔着千山万水，若非缘分，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顾墨笙有一种感觉，在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人在等着自己，胸口的这颗心脏蠢蠢欲动，好像要带自己去往什么地方，去见什么人。

近些日子以来，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开始做梦，梦里有些是杂乱无序的，没有任何逻辑的，但有些有像是真实的，将要发生的。

那个身影，频频浮现于梦境之中。

“我在，你来。”

这无形的讯息一直在向着顾墨笙传递过来，他有预感，此次回去并不会太过平静。其实霓虹这边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无论是白无常和鬼火，自己只要找到他们，应该就能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

可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顾墨笙没有任何把握可以找到对方。此行来到这儿，他已经收获了不少东西，关于过去的记忆也好，关于阴司的一些信息也好，这些都是此次的成果。而且顾墨笙无比确信，不需要他去寻找，对方自己会来找他的。

如果记忆中那些都是真实的话，如果曾经的他真的和阴司中的某人达成了什么交易的话，那么对方一定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大家都在同样的地利条件下来对波。

顾墨笙当然知道自己孤孤单单的和对方庞大的势力对比简直可笑，但他存在另外的心思，那就是让陈铭他们离开这个是非的漩涡。对方想要的应该只有自己一人而已，把他们拖下水是个意外。

他不会束手就擒，但也早早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到时候他希望迎接惨痛结局的只有自己一人。

目光从浅雪宫幽和阮筱筱身上扫过，顾墨笙心底一叹，这二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论自己说些什么，她们都不会听从的吧，而且她们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没有家人的地方，自然也不能称之为家了。

“想什么呢？”浅雪宫幽开口问道。

“我在想，自己真是一个失败的治疗师啊，到头来也没能治愈任何一个病人。无论是你们，还是曾经的病人，我都没能给予她们美好的生活和未来。甚至于…到头来让无辜的人白白牺牲，让我的病人在痛苦中失去生命。”顾墨笙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曾经的那个自己虽然冷酷，但他确实用自己的医术治好了不少人。但现在的自己呢，一事无成。

浅雪宫幽握住顾墨笙的一只手，温言道：“可事实并非如此，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墨笙你走进了我的生活，将我从那噩梦般的轮回中拉了出来。知道么，曾经无比绝望的我，是你给了我希望。若不是你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最后不是会彻底失去自我，死在某天某处，就是被关进监狱或精神病院里。

并不是只有我如此，我想阮筱筱她应该也是很感谢你吧。她的过去我不知道，但想来与我应该差不多。还有其他的病人，我想他们对你其实都怀有感激之情吧。”

浅雪宫幽停顿了一下，双眼带着无限情感看着顾墨笙，然后继续说道：“我能感觉到，自从你回来之后，好像改变了许多，比过去更加沉默，总是一个人默默想些什么。我也能够感觉到你身上有着巨大的压力。我不需要你把什么都告诉我，但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也正视我。不为别的，只因你是我所有的希望。”

顾墨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孩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也如此坚强了呢。或许一直以来，自己都忽视了她的成长和变化，也没能把他们之间的位置与关系摆正。纵使还无法彻底控制自己精神中危险的一面，但她已经竭尽全力想要改变自己。

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点点功劳吗？

“我在努力改变自己，也希望墨笙你早晚有一天可以真正接受我。有朝一日，我不再是你的病人，你也不会是我的医生。当一切尘埃落定，当我真正将心中的‘恶’抹去，那个时候，我会向你告白，我会抱紧你，然后大声告诉你，我要成为你顾墨笙的妻子。”

飞机冲入云霄，雪白的云层之间渗透出缕缕金色的光芒，好像把浅雪宫幽的长发都染成了金色。她的身上正在发光，这不是错觉，而是来自她心中，她人性中的光芒。

恍若天使一般呢。

无需多说什么，缘分天定，心中亦有决定。

顾墨笙开怀一笑，再也没有什么比看到美丽景色更令人愉悦的事情了。此时此刻，这世间绝无任何风景能够比得上眼前的这个女孩。

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幸福的活着。

坐在对面的阮筱筱一边假寐一边将两人的对话听入耳中，虽有愤怒却偏偏提不起什么杀意念头来，只有酸涩感是如此强烈。她把眼睛睁开一点，透过缝隙看着顾墨笙柔和下来的面容，心里面居然也有一丝丝开心。

只是，如果此刻和他说这些话的是我该有多好，能让他心情好起来的是我该有多好，能和他在一起的是我该有多好。

是我的话，该有多好……

这个天才少女却并不具有浅雪宫幽那样的情商，她有她的优秀之处，亦有她的动人之点，但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阮筱筱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心中不甘，所以才觉得那么无能为力。顾墨笙需要的，她给不了。

她嫉妒浅雪宫幽，因为她拥有自己所没有的，而那正是此刻顾墨笙所需要的；她对浅雪宫幽没有了杀意，也因为对方有自己所欠缺的，而那是顾墨笙所需要的。矛盾复杂的情感。

也许，这才是真正感情，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吧。

从过去单纯的占有欲，开始一点点为那个人着想，只要是对他好的，她都能够接受。

这样的我，还是我吗？

阮筱筱心里升起对自己的疑问来，曾经那个无法无天的她，现在也会收敛起来了吗。

人是情感动物，无论是坏的感情，还是好的感情，都会让一个人慢慢改变。曾经的顾墨笙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治愈不了心理病患者，因为只要对方还是人，就不可避免拥有感情。对症下药，就能治愈。

那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背离了自己原本的道路。或许，他也在治疗一个又一个患者的过程中迷失了本心，让自己生了病。

但是，谁又是医他的药呢？

飞机在天空中翱翔，湛蓝的天，雪白的云。俯瞰大地，那清澈的海，和茂密的林，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未被人类彻底破坏的美丽风景。世界总有一片净土的，人心也是。

这一段旅程即将到达终点了，静不下心来的不只有顾墨笙和阮筱筱，还有一旁的陈铭。对于他来说，这个故事的结尾可算是旅程的终点了。

真的，要离开吗？

即便到了现在，陈铭依旧无法做出明确的决定来。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实在是折磨人。他可以发誓，绝不是因为对顾墨笙等人有了什么不舍的同伴之情，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如此平凡甚至是平庸地走完一生。他偷偷瞄了一眼阮筱筱，或许这才是他最大的不甘心吧。

无论承不承认，他爱上了阮筱筱这个小魔女，虽然一直以来都处于被欺负的位置，但如今想想其实也挺不错的。难不成，自己是个抖M？！不，绝对不是，绝对不可能！

但…如果是一直被她欺负的话，或许也是不错的呢。

靠，我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是疯了吧？！陈铭心里悲哀的想，一路走来，自己也终于被他们折磨疯了吗？不过如果自己也疯了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走了呢。

矛盾啊……

但不散的宴席，是不存在的吧。

当下飞机的一刻，陈铭感觉头顶的阳光都带着绿…错了，是带着不真实感。但他知道，这才是真实的一切。

“那什么，我要走了。”陈铭开口时颇有一股壮烈之感。

“一路走来，辛苦你了。”顾墨笙这句话更让陈铭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错觉。

“那什么，后续的资料我也会马上给你传过去的。没事的话常联系，有事的话就不要联系了。”果然这副小人嘴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陈铭，谢了。”

“嗯。”陈铭转过头，离别之泪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拿出了丢人现眼啦。他的步伐渐渐加快，背对着顾墨笙等人的身影也越来越远，阳光照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后面的世界似乎形成一道分界线。

自始至终，她也没有再看自己一眼啊。想起阮筱筱来，陈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或许这辈子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吧。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别了，这段惊心动魄的旅程；别了，阮筱筱。

……

病娇诊疗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