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的魔王

「哈哈哈哈哈……」

魔王的思绪被魔法师青年们爆发出来的笑声打断了。

他抬起头，发现几个青年都在看着自己发笑，表情夸张，只有一个人的笑声没那么爽朗。

「你还有脸看过来啊，乡巴佬。」笑容不那么爽朗的青年对上魔王的目光，「你可害我输了一顿酒钱，亏我对你那么期待，废物。」

其他几人的笑声更夸张了。

魔王表情没有变化，而是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当然他摸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以前常常悬挂佩剑的地方只有空气，他摸空了。

「你藏什么呢？」一个青年注意到魔王的动作，以为他在藏东西，目光有些好奇。

魔王环顾四周，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很可惜大厅里的物件摆设都太过简洁。

魔王的目光最后只能停留在角落的一柄扫把上，除此以外没有其他趁手的工具。

魔王走向扫把的方向。

「你是哑巴么？还是听不懂他的问题？」赛西斯见魔王自顾自走远，出声为被无视的同伴打抱不平。

冰冷的女声却突然响起，由测试小屋的方向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赛西斯，别让我对你们的忍耐超过限度。」

塞拉走出测试小屋，她不再微笑了，眉眼中失去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俏。

青年们面面相觑，魔王也暂且停下脚步。

「诶？那我投降，塞拉你不要生我的气。」赛西斯最先作出反应，他转成一幅诙谐的表情，张开双手上升作投降状。

「你们该向被你们侮辱的人道歉。」塞拉严峻的面色没有减缓。

「还要道歉吗？」

「别了吧，感觉很羞耻啊……」

其他几个青年们对塞拉的要求怨声载道，显然很不情愿。

「马上道歉。」塞拉一字一顿说。

「哦，那可对不起啦。」面对塞拉的逼迫，赛西斯最先转变态度，转身向魔王道歉，只是道歉的态度有些微妙。

「对不起，我们不该说乡巴佬！」

「对啊，你怎么能说乡巴佬呢……」

「哈哈哈……对……对不起……」

青年们假装诚恳地道歉，最后还是忍耐不住，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

塞拉脸色愈冷，青年们感受到她表情下的寒意，笑声逐渐止住了。

塞拉来到魔王面前，露出带着真实歉意的微笑说：「对不起，我不是希望你原谅他们，只是让你在魔法师公会里受到这种待遇，我感觉自己很失职。」

魔王瞥一眼角落中的扫把，有些迟疑，将在场的渣滓清理干净并不困难，只是今后行事可能会因此困扰，人类的律法总是会牵动一大堆势力。

最终魔王还是选择按捺下躁动的心情，魔法师公会算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在这里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并不明智。

「希望下次来能再见到你，塞拉。」魔王展颜回以微笑，打消刚才的想法，踏上穿越大厅的地毯，进入通往魔法师公会外的走廊。

目送魔王离开，塞拉收敛微笑，她回身走向测试小屋，同时用所有青年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傲慢是魔法师进步的强敌，希望你们谨记。」

青年们似乎对塞拉有着别样的敬畏，直到塞拉走进测试小屋关上门，他们才再次开始讨论。

「塞拉居然真的生气了。」赛西斯看着塞拉离去的方向，表情不再诙谐。

「平时温和，但生气时意外恐怖的类型……不过赛西斯你就喜欢这种类型吧？」

「肯定是这样啊，你看看他刚才道歉的样子，哈哈哈……」

「不如我们再立一个赌约吧。」赛西斯显然不愿话题在塞拉的方面延伸，他打断同伴们愈演愈烈的笑声说，「就赌刚才逃走的那家伙在口袋里藏了什么东西，怎么样？」

……

魔王走在宽阔的街道一侧，细致记下周边店铺与住宅的布局。

行人喧闹的街道旁，一条河流穿过这座城镇的中央，远处教堂旁的钟楼传出悠长而节奏缓慢的震响，下午温和的太阳朝西方群山倾斜。

魔王意识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跟踪者不只一个人，他们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而是若即若离，保持在安全的距离。

直白说就是他们跟踪的方式太过笨拙，显然没有任何经验，以魔王的观察力想不发现都很难。

魔王没有与他们周旋的意思，比起摆脱问题，魔王更喜欢解决问题。他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直接拐进一道悠长安静的小巷。

身后的几人果然上钩，他们见魔王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急忙加快步伐，跟在魔王之后钻进小巷。

街道上的行人们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繁华的街道波澜不惊，一如既往，喧闹而平静。

「我记得这是条死路，赛西斯，咱们没必要这么着急。」一个青年的脚步慢下来，他对魔法师公会周边的道路很熟悉，这条小巷的末端只是一面墙壁。

「话说乡巴佬为什么来这里呢？」其他人也缓下步伐。

「可能是看到我们在后面，慌不择路了吧。」赛西斯作出猜测。

「那可真是逃对地方啦。」

「说不定咱们现在过去可以看到他爬墙的样子，加上他那身土衣服，看上去应该像只从枝头掉下来的树袋熊。」

「哈哈哈……我想到就忍不住……」

几位青年之间的氛围一直如此欢乐而融洽，他们迈着平缓的步子向小巷内部逼近，同时保持喧闹与欢快的气氛。

魔王背靠在小巷尽头的高墙上等待，仰头看着天空中缓慢移动的云层。

他想起什么般掏出口袋中的魔力药水，打开塞子抿了一口，味道居然不错。

「喔喔！他居然在喝魔力药水！太可惜了吧？！喂！」最先看到魔王动作的青年忍不住喊出声来。

「他受得了吗？高浓度魔力很容易熔毁人的内脏，他在自杀吗？」

「谁知道……他好像就尝了一口。」

魔王听到几人的声音，将魔力药水塞好放进口袋里。

「我只有一个问题。」魔王迎着青年们走来，两根手指划过身边的墙壁表面。

漆黑的魔力顺着指尖钻入墙壁密布的缝隙中，青年们身后的道路被魔法阵构建的透明屏障截断了。

「是谁让你们跟着我？」魔王问。

「气势很足呢，看起来完全不像树袋熊，你猜错啦笨蛋。」青年们依然身处于融洽的氛围中，对身后道路的封锁毫无察觉。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要向树袋熊道歉。」另一人摆出与魔法师公会内如出一辙的道歉姿势。

「其实我们没多少恶意，我们只是在打赌你口袋里藏的是什么。」赛西斯走到了最前面，刑具般的紧身蓝色魔法师长裤吸引魔王的视线，「介意让我们看看吗？」

「你过来看。」魔王点头。

赛西斯与同伴们对一下视线，嘴角勾起的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原本就紧缩的裤子更加扯紧。

而当他一步落地的瞬间，微弱的破裂声响起，塞西斯脚下的地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缝。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正好穿过同伴们之间的间隙，撞上小巷另一侧的屏障，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是魔法师！」赛西斯同伴中的一个反应十分迅速，在塞西斯飞出的瞬间开始引导自身的魔力，并将其集中在手上，化作攻击手段。

华丽的光圈在他指尖环绕，绘制出精美的光芒纹路，一枚炙热的火球凭空出现，并迅速膨胀，周围的空气都被火球的热量扰动。

其他两人慢一步开始行动，锋利的冰棱与金黄色的巨大长矛开始成形，同样还带着各色纹路，一时间光芒盛放，深邃的小巷里五彩缤纷。

魔王站在原地，眉头微皱，感到十分费解，他琢磨不透这群青年魔法师的行为。

敌人就在眼前，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瞬息之间攻击就能抵达对手的鼻子上，这群青年魔法师却自顾自开始运行魔力，甚至将一些珍贵的魔力用来营造不必要的美观效果。

他们凝聚攻击的速度慢到让魔王开始想打哈欠了，魔法威力影响的元素波动也实在有点可怜。

这群魔法师是傻子吗？

魔法师公会成员们神秘、睿智而强大的模样在魔王心中缓缓下沉破碎。

他们的底层人员也能反映一部分公会的整体形象，现在这个形象整体变差了。

「火焰女神的垂怜，赐予敌人炎热的毁灭，我将永远赞扬您的神迹！受死吧可恶的家伙！」火球青年终于将手中积蓄已久的火球推出，带着热浪向魔王逼近。

他同伴们也念诵完毕，魔法紧跟着发射出来，几人配合默契，互不干扰的同时，封锁了魔王所有的躲避空间。

从魔王的角度能听到他们在激动地念些什么，但几个人一起大声喧哗，句子还各不相同，让人实在无法听清他们想说的内容，只是觉得非常嘈杂。

这群人的战斗又晃眼又吵闹，魔王有些不耐烦了，好在他们的魔法终于释放出来，能看看他们的实力，也不枉费自己漫长的等待。

魔王伸手拍熄火球，抓住长矛将冰棱逐一扫碎，五指用力，长矛顿时破裂，化作金黄的光点四散纷飞。

魔王又在原地待了一会，等待他们接踵而来的后续攻击，但对面的青年们没再念出咒语和释放华丽的光芒，他们的表情很微妙，脚步在缓慢向后挪动。

一片沉默中魔王意识到，他们的攻击居然已经结束了。

「那么，是谁让你们跟着我？」魔王觉得非常失望，他拍拍手，敛去右手上附着的微弱魔力，重复自己刚才的问题。

对力量一无所知的青年们，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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