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公会

黄昏前的阳光依然明媚，宽阔的街道更加喧闹，街道旁安静的小巷里，地上整齐排列着十六颗沾血的门齿。

「所以，你们尾随我，只是因为看我不顺眼这种无聊的原因？」魔王觉得自己实在难以理解这群人的想法。

「是……是的！」已经转醒的赛西斯带着哭腔回应，他开始声情并茂讲述自己当时的心情，虽然嘴里漏风，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

其他几个青年与赛西斯排成一列站在墙边，他们满嘴是血，所有人都失去了自己的门齿。

战败后的魔王时时心存谨慎。

原本他怀疑，这群青年们行动的背后有其他人的指示，他们反常的行为很可能与自己的真实身份有关。

关系到自己身份的大事，魔王当然要仔细对待，魔王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展开审讯。

青年们意志的薄弱在魔王意料之中，几轮折磨下来，他们很快就知无不言，上到昨天的晚餐，下到小时候做过的坏事，只要魔王有询问的意思，他们就滔滔不绝讲出来。

只是审讯结果让魔王觉得乏味——几人只是单纯想找自己麻烦，他们的行动完全是自发的愚蠢行为。

魔王感觉自己的时间被无端浪费了，浪费在几个无趣的蠢货身上。

现在他在考虑该怎么教训这几个人，根绝他们给自己找麻烦的思想。

魔王不是善良的人，虽然换上人类身躯之后，魔王的感情更加丰富了，但他决不会像勇者那样轻易饶恕对自己产生敌意的人类。

只不过魔法师公会有五阶魔法师的存在，城镇还中四布着复杂的势力，杀死眼前这几个魔法师很简单，魔王必须同时考虑事情的后果。

在自身实力恢复以前，他的每一步都必须慎重。

「仁慈的人现在会放过你们，你们已经受到惩罚，而且没给我带来太多麻烦。」

魔王的语气有些松动，几个青年眼中闪出希望的光芒，只是他们刚想准备开口感谢，就被魔王一个手势制止。

「不过我向来不是仁慈的人，也不喜欢仁慈的人。」魔王面无表情，「没有门牙，我拔你们的舌头就很容易，不会被咬到手。」

几人眼里蕴含的希望破碎，绝望的寒意攀上他们的脊背，赛西斯被刑具裤子勒出线条的两条细腿明显颤抖，其他人开始出声哀求。

对一个实力低微的魔法师来说，舌头被拔掉，意味着魔法生涯的结束，因为他们再也无法念出咒语。

「其实我不想把事情做绝，你们都是魔法师公会的翘楚，公会以后的发展还得依靠你们，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魔王竖起一根手指说，「你们可以用一切东西买回自己的舌头，财物、卷轴、药水，什么都可以……你们看起来都是魔法师公会的老成员，应该会有很多储备吧？」

听完魔王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有赛西斯的双腿还在颤抖。

「如果理解我说的话，就把你们用来交换的东西带过来。」魔王扫视僵在原地的几个青年，「当然，如果你们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舌头，也可以放弃这个机会。」

之前使用火球术的青年反应最快，他擦净手上沾染的鲜血，取出两瓶中型魔力药水捧到魔王面前。

魔王接过药水放进口袋，点点头说：「你可以走了。」

火球青年目光灿烂，擦着嘴上的鲜血逃远了，他从未如现在这样期盼过自由的美好。

其他人见状也急忙拿出交换的东西，魔王又得到了一瓶大型魔力药剂，和一个装满银币的钱包。

看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魔王回头。

只剩赛西斯还留在原地，他用颤抖的手摸遍自己浑身上下，双眼失去高光，眼神仿佛逐渐死去了——他的衣服太过紧致，完全没有存放其他东西的空档。

「你决定放弃这个机会么？」

魔王歪头询问，露出在赛西斯眼中显的过于恐怖的微笑。

赛西斯的目光此时突然坚定起来，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他突然解开自己的腰带，开始脱他的裤子，却因为裤子太过紧身，他的动作十分艰难。

「你在干什么？」魔王又开始觉得难以理解他的想法。

「我……我的裤子……很值钱。」赛西斯的嘴唇颤抖，眼中是从所未有的痛苦，显然下定这个决心，让他失去了心中某种重要的东西。

「等等，停手！好了你不要脱了。」魔王看出他裤子的材质确实很高档，属于稀少的布料，但魔王觉得收下他的裤子，对自己来说可能是一种精神与尊严上的损失。

魔王果断拒绝了赛西斯的提议，见赛西斯还有些迟疑，剥裤子的手没有停止，魔王只能给予他宽限：「你留着自己的舌头与裤子，下次见面我再收取你交换的东西。」

赛西斯松了一口气，失去力气般跪坐在地上，看向魔王的目光居然蕴含了一丝感激。

魔王被赛西斯感激的目光盯到浑身不自在，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小巷里继续停留。

魔王迅速转身，快步离开，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巷口，汇入繁华的街道中。

走出安静的小巷，不远处就是城镇中央穿过的河流，魔王在人群间穿梭，来到河岸的低洼处，用清澈的河水冲洗手上残留的血渍。

河水中倒映出夕阳的颜色，街上往来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中黄昏已经到来。

魔王意识到自己该去面包店找莉提了。

黄昏时间，面包店显得格外繁忙，站在街道对面看着莉提与其他店员忙碌的身影，魔王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现在进去只会打扰她们的工作，实在不是明智的举动。

魔王决定再去熟悉一下周围的街道，待在街边等待实在有些无聊。

黄昏时间，相比面包店，街道上其他店面这时候稍显冷清，魔王走过两条街道，沿途记下所有有用店铺的位置。

很快，魔王就被街边一个显眼的巨大建筑吸引了。

建筑几乎占据了半条街道的范围，即使是黄昏时间，众多开着的窗户中也传出热闹的人声。

敞开的木制大门上，双剑交击，雄鹰羽翼伸展的标志高高悬挂。

魔王很清楚，那是「冒险者公会」的标志。

勇者的队伍最初就是在冒险者公会集结，魔王在对勇者队伍的观察中，不止一次见到冒险者公会的场景，勇者也经常接取冒险者公会的各类任务，以此赚取货币与所需的材料。

正巧，现在魔王急缺的东西，也是货币与各种材料。

魔王走进冒险者公会，比起魔法师公会，冒险者公会要热闹不止一个档次。

公会内部像酒馆一样摆满桌椅，人声鼎沸，粗糙的木地板上到处都是冒险者们的靴子走过留下的泥土痕迹。

完成任务归来的冒险者们占据着大部分的桌椅，他们面前的圆桌子摆着啤酒与食物，三五成群亲切地坐在一起，互相交谈冒险中发生的趣事，讲话声、笑声、酒杯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魔王穿过喧闹的中央，在冒险者们之间穿梭。

他曾在水晶球中见过勇者接取任务的方式，虽然他是第一次进入冒险者公会，但对接取任务的流程十分熟悉。

魔王轻车熟路来到冒险者公会的任务榜单前，仔细观看上面的内容。

一段时间过后，魔王满脸失望，他发现榜单上的任务虽然都很简单，但任务禁止低阶的单人职业领取，要想接取任务，必须先有三个成员以上的小队。

倘若要单人接取任务，任务榜单上的规定是，必须先让单人的职业阶层提升到三阶以上，才能在冒险者公会接取任务。

按照榜单上的示例，魔王只有魔法师的职业徽章，而且只能算作一阶的魔法师，无法接取任何任务。

这时一个热情的声音吸引了魔王的注意，兴许是见到魔王一个人失望地站在任务榜单前，柜台后负责接待的热心女孩来到魔王身边问：「你很面生，第一次来公会吗？」

「第一次来，我想借任务。」魔王点头。

「那先来登记吧，你必须先找到队友才能领取任务，独行者总是难以生存。」女孩带着魔王来到柜台前，取出与魔法师公会测试小屋里相似的羊皮纸问，「你有职业凭证吗？」

「徽章算么？」魔王拿出魔法师徽章。

「当然算，一阶魔法师徽章。」女孩在羊皮纸上写下几笔，「你的名字是什么？」

「阿暮。」魔王果断回答。

女孩写下魔王的名字，确认无误后，又从柜台中拿出几张相似的羊皮纸，在上面仔细寻找。

一段时间后魔王得到一个遗憾的回答：「现在没有缺少魔法师的队伍。」

「其实我可以兼任其他位置，战士、弓箭手……除了牧师，牧师不行。」一提起牧师，魔王就想起讨厌的圣光和烦人的教会，之前胖修士的样子也冒出来。

勇者队伍里的牧师太过平庸，显然没给魔王留下多少印象。

「你有其他职业的凭证吗？」接待的女孩听到魔王的话，眨眨眼睛问。

「没有。」魔王如实回答，他想起胖修士留下的那枚烫金十字坠饰。

可能坠饰就是成为牧师的凭证，但魔王丝毫不想与教会扯上关系，即使回到当初，魔王还是会果断选择把坠饰送给莉提的哥哥。

「那就没办法了。」女孩满脸遗憾。

「我不能自己建立队伍吗？」魔王觉得与其等待其他队伍招揽，不如自己去寻找队员。

「不行。」女孩摇头，「只有职业阶级三阶以上的冒险者才能担任队长。」

最终失望的魔王走出冒险者公会的大门，暂时打消了在冒险者公会接取任务的想法，他并不具备相应的条件

好在负责接待的女孩答应，会帮他留意招揽魔法师的队伍，热心的女孩还给魔王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爱因兹雅」。

魔王记下女孩的名字，随手将那张写有名字的纸片扬入风中。

是时候去面包店找莉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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