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回天乏术

顺着长江一路到金陵没花多久，尤其是快舟日夜不停，紧跟着被惜墨背着走轻功从金陵到杭州，只要抛弃羞耻心的话也是一段不错的旅途。

虽然我只离开了一个月，然而重新站在杭州府的砖路上还是有一种物是人非感觉。但是我没有多少时间去感伤，赶紧往秦府走。然而，我刚刚走过桥到了城门下，来来往往的人就对着我露出了笑容，大声地说：“宋大夫回来了啊。”

“啊，你好。”

其实我已经不认识他了，但既然人家对我打招呼，我也得回应才是。

“宋大夫！家中还好吧！”

“还好还好，谢谢。”

“宋大夫带着夫人回来了呀，真好真好，有段日子没见了！这边有新鲜的猪肉，一会我送两条到府上。”

“不必不必，我这刚回了趟家而已，这肉等我安定下来买。”

“哎呀，宋大夫回来了！孩子，赶紧打招呼啊！”

“啊，不必，不必。”

“宋大夫回杭了，有失远迎啊！”

“您多礼了。”

我的脚步加快，穿过杭州的街巷，来来往往不管是穿着长衫还是短衫的人，都面带着灿烂的笑容向我打招呼，我一路走一路回应，有些奇怪地看着身边的惜墨，低声地说：“怎么感觉现在杭州府所有人都认识我？”

惜墨莞尔一笑，不顾别人的目光挽住了我的胳膊，轻笑着看着我的脸，笑着说，“当然啦，夫君可是杭州府的名医，治好了杭州多少病人。多少人还巴不得认识夫君呢。”

“我倒是没有想过……”

我干笑了一声，背后的元雪戳了戳我的后背，然后低声地说，“我回一趟家，到时候我去秦府找你。”

“嗯。”

我点了点头，在路口和元雪分别。惜墨转过头看着离开的元雪，不太开心地撇了撇嘴，说：“一想到夫君要和这丫头去京师心里就很不舒服，夫君明明在蜀门就和这丫头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一次为什么又要一起去京师……”

“因为我答应了元雪，她带我下山我就要陪着她去京师，而且元雪为了我还被打成那个样子，我实在是没办法反悔。”我和惜墨沿着墙壁走向秦府的正门，我握着惜墨的手继续说，“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能够在一起，那我肯定不会抛弃你的，惜墨你大可放心。你在家准备一下成亲的东西，我从京师回来我们就成亲。”

“嗯……这样也好。”

惜墨轻轻地颌首，然后看着面前的门，说句实话，我现在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这次见老太爷想必是非常尴尬，先不说我离开杭州的时候可能是老太爷计算的，而现在的惜墨离家出走老太爷一定会认为是我挑拨的，老太爷不会以为我们两个是去私奔了吧……

但是院子门口摆放的东西让我们全然没有了什么悠闲感，秦府内外倒是有不少人出入，可是每个人的胳膊上都有着不详的颜色。一位姑娘回过头看到了我们，然后赶紧跑到了惜墨面前，低声说：“惜墨，惜墨你终于回来了，这……这……奶奶的病症一直不见好，现在更是严重了，我们请了几位名医过来看都说不行了……”

惜墨的表情一下变得煞白，伸出手一把拉着我的手直接推开了门快速跑向了正堂，一边跑一边大喊：“爹！奶奶！我把宋思云带回来了！”

周围的人应该都是秦家的亲戚，此刻正围着一个大夫听着什么，老太爷坐在大夫的身边面容毫无血色。那个大夫看着我们进来赶紧起身行礼，说：“久闻宋大夫大名，小医已经无力回天，可宋大夫乃是杭州府名医名声如雷，说不定还有回魂之术。”

惜墨双膝一软差点倒下，老太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对着我大吼：“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

“老太爷，老太爷，别动气，别动气，这惜墨和宋公子回来就好，这虽然别人都说没有回天之术，可这宋公子毕竟也是名医，不妨让他去试试。”

一边的一位男子赶紧拦住了老太爷，秦老太爷浑身一颤，颤抖着不再说话。我赶紧跪下，深深叩首，说：“晚辈晚到一时，之前之事请放在之后再论，但此刻请先允许晚辈去给老太太诊病！”

“宋公子，请到东厢房诊病。”

见到老太爷不再说话，一边看起来是惜墨叔父的男人松了口气，赶紧对我说，我看了看惜墨，立刻站起身跑向东厢房。

走进屋，浓烈的药味刺激得我打了个喷嚏，我微微皱眉，抽了抽鼻子，说：“好重的人参味道，还有当归……这都是补血养气之药，如果已经到了这个阶段，那么我不来奶奶也应该好了才对。”

“但是……”

床上，老奶奶静静地躺着眉头紧锁，虽然说已经没有了中风的口歪眼斜的症状，可看上去面色有些潮红，而且身上的汗味很重。中风之人很忌讳再次着凉，这厚被之下所压的热汗无法排出，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吧。

我坐在了奶奶的身边，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脉，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指头出了问题。这不对，为何中风之人阳气如此之盛，这阴液亏损阳气过剩，阴阳不得调和，甚至是阳气欲脱，如果不加以补充阳气，奶奶甚至会亡绝阳气而死啊！

“这不对，这不对。为什么会这样，这明明是很正常的补药为什么会让奶奶病危……”

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打开奶奶的嘴，看了看舌头，低声地说，“奶奶之前吃的药有问题，为何要在此时进补阳气？中风之症状尚未根治就盲目补气补血，这根本就不对！奶奶此刻必须停药，再吃下去不过三日必会死！”

“夫君……你别吓我……”

惜墨颤抖着抓住我的衣袖，开口说。

“惜墨，你去找老太爷，不管是谁给开的药，把药方拿给我看，另外此时停药不可再服。”

我看着面前的惜墨，严肃地说。惜墨左右犹豫了一下，慌得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然后赶紧跑了出去。我沉默了片刻，然后重新坐回了床边，再次将手指按在了奶奶的手腕上，闭目号脉。现在奶奶身上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中风，阴液亏损导致阳气过剩，还有本身中风的阴闭之症，而在中风之症尚未解决之前就进补了阳气，才导致了现在。

“夫君……”

惜墨在我身后，小心地递上了两张药方，我低头看着药方，冷不丁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老太太为何服了药时好时坏总是根治不了，而元飞的药服了两副就变成了这样。”

“秦老太爷，您别着急。”

我看着老太爷，吓得腿都是一软，赶紧站起身行礼，然后将两张药方放在桌子上，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老太爷，我不知道您不懂医，可是这元飞开的药方，你要拿去给夏一茗看才行啊。”

“那小丫头开的药让老太太时好时坏地，谁还敢信她。怎么，是这元飞的方子有问题药效相克？”

“是因为夏一茗的药方开的有问题！”

我将夏一茗的药方拿给老太爷，认真地说，“哪怕她是我的学生，我也不能去偏袒她。这一次确实是夏一茗的问题，夏一茗诊断出错了！奶奶不是阳闭而是阴闭，她误诊为了阳闭，开的药自然不能根治，而元飞来诊的时候老太太必然是好的状态，所以他会误认为老太太中风之症已解，所以开补气补血的恢复方。如果夏一茗诊病无误，那么老太太此时一定痊愈，可是现在老太太补气过甚阴液亏损导致阳盛阴衰，如果再补下去一定会亡绝阳气而死。”

“那……那你倒是开药啊！要怎么治啊！难不成，难不成连你也治不好了？！”

老太爷的表情也猛地一怔，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大喊。

我摇了摇头，说：“您容我想一下……这一方所要解决的病症实在太多，我需要反复斟酌。”

“元公子到！”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丫头大喊了一声，我扭过头，看到火急火燎的元飞跑进了屋子，一把抓住了老太爷的手跪在地上大喊：“老太爷！老太爷！奶奶她怎么样了！我……我开的药方没错！”

“你开的是没错，可是现在老太太阴液亏损人都要没了！！你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怎么搭理元飞，眉头紧锁思考着下药。元飞一把推开我，给老太太诊脉，片刻之后，他猛地跪在地上伏地大哭：“没了！全没了！这不可能治好了，没了！补阴液则阴闭，泄阳气则体衰，怎么治都解不了了。不可能的，这，这回天乏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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