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灰鸦 (其八)
第二天一早,一位管事的就找上门来。
他一身华贵长袍,一进门便开门见山道:“你们就是边境派来这儿帮忙的?”
“算是……吧,碧笼法师自己抽不出时间,所以派我来了。”
“仅仅是你这样的年轻人?”对方有些困惑,但很快释然。
“那我明白了,看来这是那位魔法师在考验你的能力,他对你是有进一步打算的。”
“……理解了。”
尽管贾粼奕并没有觉得碧笼有多看重自己,但既然是管事的猜测,那便当它是真的了吧。
“你们昨天已经从薛布那儿了解过状况,我便也省去了说明的必要——我现在想要说的是朴湍并没有死,我们发现他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现在对外宣称朴湍死了,但经过另外几位管事的调查,我们发现他其实还活着,并且往冥都方向连夜逃了 ;他带走了所有他取得的成果并转移了他的工坊,只在这里留下了他的小白鼠和一系列的麻烦事给我们处理。无论从哪一种角度来看,这家伙的所作所为,都足以使其在渊都被处死了。”
“所以我能做什么?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碧笼和朴湍时常有书信往来,他们关系应该很好。”
“如果你处理不了,那就回去让碧笼亲自过来吧,但那时候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了,你们现在的使命应该也已经完成,渊都上下自顾不暇,好自为之。”
管事名为珀痕,在渊都统领府上任职二十多年之久,和其他几位在任管事一同管理着上上下下千多号人,能亲自来看一眼边界来客,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就是说嘛,东西都已经送到了,我们也可以回去了嘛。”珀痕走后,贾粼耳表示疑惑。
“我还有想要了解的事情。”贾粼奕揣摩着对方话里的意味,总觉得怪异的很。
这双眼睛看见的景象越多,理解的东西也越多,但总归还是缺了点儿什么。
贾粼奕实在是非常羡慕缪残芯,他应该还留存有一种看不见的执着劲,那将会驱使着他一直前进下去,不达目的不罢休。
而自己却不同。
这颗内心里真正渴望的东西,一件也不剩了。
“了解什么啊……”贾粼耳打了个哈欠,勉强提起点儿精神。
“去一趟朴湍的宅邸吧,看看有没有留下些什么。”
这片暗影世界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模一样的:街道、房屋,还有记忆,各种支离破碎的东西拼凑在一起,组合成了这片他所认知的无序世界。
灰鸦感觉越来越冷了,也不知寒意从哪里窜上心头,凉飕飕。
“怎么又是你们?没看见我正无聊着吗?一边玩儿去。”
两人来到宅邸,发现那个锦衣剑客又在门前守着,好像是叫梧髹茧来着?反正这个人坐在那里,一只左手撑着下巴,抬眼盯了一下贾粼奕,便用另一只手赶苍蝇似的甩了甩,毫无耐性地望向别处。
这次连和他一起看守的士兵都不在了。
“你身为梧白胜的继承人之一,为什么要在这里当个守卫,你都不觉得丢人吗。”缪壹帆有点好笑地质问。
“滚!别哪壶不提提哪壶,打入基层也是继承人的必修课之一,你这种边境的顽愚懂什么。”梧髹茧极度嫌弃地鄙夷道。
街上人来人往,没有谁会驻足停留去看一个站岗的守卫,即便他衣着不凡——除非有好戏看。
“我感觉你像一只玉狮子,可以和那边依然坚挺的石狮子凑个对。”
“你这算是在变相夸我?那我可谢谢您,这些充满褒义的烂词我听得太多啦……可是,我真就纳了闷了,这好话怎么就那么中听,越听还越想听了呢?喏,会说话你就多说点——说吧,你们是来这干嘛的,该不是想来讨回那两下打吧?听说你们已经成了府上的客人,但我不会道歉。”梧髹茧眯起眼睛,打量起贾粼奕来。
那是和他之前打贾粼耳时一样的眼神,这让缪壹帆下意识用手按住了剑。
“嘻嘻嘻……开个玩笑啦,抱歉抱歉……老爹府上的客人,自然也就是我的客人,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待客之道嘛?”梧髹茧忽然又嬉皮笑脸起来,这让贾粼耳有点摸不着头脑,也就只好在后面板着脸不敢说话。
“我想进去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可不行。”
“为什么?”
“管事的不让呗,还能有啥,反正里面也是一片狼藉,一般人进去都受不了,你要想进去,我也不拦着你。”
“那你倒是把路让开呀。”后面贾粼耳小声说道。
“行吧……嘿哟!”他按着双膝,极不情愿地站起身,贾粼奕与之擦肩而过时,对方却突然拔出了他的剑,仔细端详起来。
贾粼耳大骇,条件反射地把自己的剑抽出来一半,才发现对方只是在看贾粼奕的剑,并没有做什么其他举动。
缪壹帆侧身直视着对方,耐心等待。
“嘁,这就只是出自民间的破剑嘛,我还以为会是什么王族的剑呢,还给你还给你。”在贾粼奕的注视下,梧髹茧将那剑收回他鞘中。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有点好奇。”
“因为有小道消息啊,说什么缪王族有几个小苗苗往边境方向逃了,我就觉着吧,我们这渊都离边境这么近,要是我能发现他们的话,交给父王那必然是大功一件。”
“你觉得我像缪王族吗。”贾粼奕被对方的异想天开给逗笑了。
“我看也不像……缪王族的人应该还是很好认出来的,他们可都逃亡了三年之久呢,骨子里依然傲得很。我曾经在这儿杀了一个缪王族的魔法师,结果还被朴湍骂了一顿;我知道你也是个魔法师——那种魔力在运作的气息不会有错,嘁,法师可真是讨人厌的东西,明明自己本身没有什么力量,却可以轻易地做这样或那样常人做不到的事,这感觉可真是糟透了……为什么会有法师这种东西嘛?”
“我没空听你的碎碎念。”
走进朴湍的住所,里面也的确是一片狼藉,让那个无所事事的贵族守在这儿,也只是为了避免闲杂人等进来,一片狼藉可不足以形容其恶心程度。
走进里面的房间,可以看到从地底蔓延出来的实质化魔力,搬走病患的时候应该还是连着的,不得不将之砍断才能运走的吧。
难怪没有几个魔法师镇场,根本没有人敢搬。
“府上管事的已经找出了最后的线索,你们肯定不会有什么发现的啦,朴湍人死都死了,还能留个啥嘛。”跟进来的梧髹茧表示。
“但是珀管事跟我说朴湍还没死,他连夜逃向了冥都。”
“哈?还有这种事?我咋都不知道?”
“哎。”
像这种不同的人嘴里说出不同的状况的这种感觉,实在太糟了。
首先自己只是被碧笼派来送东西的,从头到尾就是个局外人。
贾粼奕仔细想了一下,碧笼与朴湍是有书信往来的朋友,书信的内容他大致了解一些,朴湍的确都是在请教与魂灵有关的东西。
包裹中的信上写着:朴湍吾友,听闻令徒病况恶化,特作此灯稍作缓和,待我等研究取得进一步进展,必能寻得根治之术。
“我等研究”四个字,可以直接推断出两人的研究是一致的,最后一句更是能刻意解读出一种“必要的牺牲”意味在内。
然后思路就彻底走偏了,珀痕说朴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就是说他和碧笼正在进行对魂灵的可怕实验,由此可见两人皆非善类。
这当然是一个不着边际的假设,贾粼奕所知有限,根本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梧髹茧第一次见面就直接说了“朴湍已经死了,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父王,凶手也已经被他的人关起来了”。
凶手是指那名病变的魂灵使,它已经变成了怪物,没有人知道它究竟经历了什么,关于这件事,朴湍全程都是知情者,但他向远在边界之都的碧笼寻求对策,说明在他看来,当时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
“朴湍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怎么知道,反正魔法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问他等于白问,但是贾粼奕还是觉得可以选择相信一下他的话——指朴湍已经死了。
贾粼奕在渊都街上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最近有人在城中看到会攻击人的魔兽凭空出现,而且人们纷纷猜测是朴湍搞的鬼。
噢,那大概就是顺水推舟把罪名扣到死人头上,管事的编造了一个朴湍逃亡向冥都的谎言——毕竟魂灵使的事态这么严重,那些管事的一定是监察不力,导致作为门客的朴湍搞出了这样的东西,于是他们为了逃避责任,统一了意见,而作为众多继承者之一的梧髹茧,他的声音也没人听得见。
这也是一个简单的假设,缪壹帆生性多疑,会想出一堆情况来也是在所难免。
殇统领守护边境百余年,绝对不会对魔祸作出任何妥协,碧笼在边境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治疗魂灵使,贾粼奕不会质疑他的人品。
朴湍的徒弟归心似箭,拒绝了碧笼的提议回到朴湍这儿,他必不可能害她,所以幕后一定有那些管事的人在捣鬼。
在搞清楚事情的发展趋势之前,贾粼奕决定在渊都停留上一阵子,在边界待的太久,都已经让他忘记自己是谁了。自己之所以一直待在边界,那也只是形势所迫,如今好不容易才攒够钱,有了离开的机会,怎么可能回去。
在街道上的摊子随便找了个座位,简单地吃过午饭后。在附近的一些布告栏上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酒馆里有人提到有一位自称是猎魔人的中年人来到了渊都,来这里打听了一些情况之后,便立刻往渊都府上拜访去了。
渊都府上应该并不缺人,他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那猎魔人就是昨天在暗巷里除掉了怪物的那个,他似乎是大老远听到消息,特地赶来这儿的……小心些吧,算上昨天那起,这半年来已经是第八起事件了吧,你绝对想不到这居然全是一个法师搞的鬼!最近也算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来我们渊都了,虽说这酒馆热闹是热闹了不少,但城里的乱子也越出越多了……”
“这我知道,光是梧白胜那两个漆匠的儿子就在城里惹出不少麻烦,才会两个人都被人罚去站岗了。”另一位酒馆的闲人听后表示。
“额……这谁这么大本事啊,敢罚都城统领家的人?”这一位显然是来渊都没多久的路人,他好奇而自然地融入进这些闲人的话题之中。
“哎,你这都不知道?当然是被誉为渊都最强的两位梧家管事——他们分别是被誉为渊之左使的浮违生,以及渊之右使的函源谷,这渊境都城啊,他们可算是各管一半天,统领把一切都交给他们打理了多年,而且他们也算得上是那两个小崽子的老师,让他俩站个岗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噢,那贵都有点厉害……要是在暗都的话,可不会有这样厉害的事情啊……不过,那两个漆匠的儿子都惹了啥事儿呀……”
“他们啊?年长的是梧髹茧,为人争强好斗,深得管事蓬剑安的真传,使得一手好剑,大家便称其为‘小剑圣’,他平白无故打了许多外地人,影响实在恶劣,你可得庆幸没碰上他啦。酒馆闲人笑嘻嘻地说着。
他该不会每见一个人都觉得是缪王族吧?
在旁边位置上坐着,并默默旁听的缪壹帆,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无趣的念头。
“另一个名字是梧髹帘,他热衷于炼金术士们鼓捣的稀奇玩意儿,前些日子勾搭了一批外地人,整出了一场大火,好在火势被制止得及时,最终也只有几个人因此而受伤。”
“额……他们不是统领的继承人吗,为什么要在城市里制造混乱啊……我还以为是我们外地人会引发什么不必要冲突呢,没想到反过来了……”这名路人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头。
“统领有十多个继承人呢,他们排倒数几位,再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撒,那可不就自暴自弃了呗;外地人之间的冲突当然也不是没有,但毕竟还是少数。比较明显的例子就数鬼都人和狱都人了,他们要见了面那可不得了。”
“那肯定,那俩可是老冤家,死对头了……不过,这话又说回来,梧府究竟有多少个管事啊……”路人点点头以示肯定,接着又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我怎么清楚?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梧白胜手底下门客无数,又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自然是一并交给那些管事打理,他们各司其职,管理着整座都城……”
“没兴趣了,走吧,贾粼耳。”贾粼奕起身离去。
走出酒馆,街道上车水马龙。
良久,贾粼耳加快脚步跟贾粼奕站到一排,有些着急地询问:“哥,我们都在街道上逛了快半天了,到底要干啥啊……”
虽然作为仆从,这是不必要知道的。
“闲逛。边界之都的老房子我都快看腻了,这里虽然比不上暗都那么气派,但也有点差不多将就的感觉。”
“我们什么时候回边界之都啊……”
“怎么?你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吗?”缪壹帆很清楚贾粼耳的意思。
“也……不算是吧……额,我是说……唔,没有!”他有些挂念他认识的几个伙伴,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去往了边境之外,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说真话就行了,你忘了那个家伙已经死了吗?你现在完全可以是边界之都的自由民了,不需要再看谁的眼色行事,也不必为了讨好谁而刻意贬低自己,你就是你,贾粼耳。”看着贾粼耳拙劣的演技,缪壹帆忽然说了很多话,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
“我就是我……”贾粼耳喃喃自语。
“我们已经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为什么?”
“我对那里没有半点归属感,留在那个地方只会慢慢磨灭我心里最后的那一点儿火焰。”缪壹帆望了望天,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儿好笑。
“你……想回去吗……回到暗都……”
“是的,我必将回到暗都,但不是现在。”
“我明白了。”贾粼耳觉得自己好像能理解对方的话,所以点了点头。
“所以,就在这渊都试着证明自己的价值吧,就算是无用功也无所谓,因为我也只是想试试,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究竟学会了些什么。”缪壹帆因为面相阴鸷,所以笑起来不是很好看,就目前贾粼耳看来,那张脸上绽开的,毫无疑问是属于恶魔的笑容。
像恶魔也好,似天使也罢,终究是人。
“怎么证明啊……”
“你不是也听到了吗,渊都半年来已经出现了八次魂灵使暴走的事件,和边境那边毫无表现的病症不同,待在渊都的魂灵使,全部都是变成了天然的灾害,充当起了城市的破坏者,渊都人甚至也没有魂灵使的概念,只是单纯地觉得那是魔物,是属于魔祸来临前的征兆。”
“噢。”贾粼耳反正搞不懂,所以听就完事了。
“边境与渊境有什么不同,导致了这样的差异?我很好奇,在搞清楚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噢。”贾粼耳点点头。
“我们现在只有一条已知的线索,那就是最初的那位魂灵使来到渊都后也成为了八次灾害的其中一次;渊都管事想必也调查了那八次事件的原因,但若是事情超过半年都没有得到解决的话,那便说明他们也束手无策;而朴湍这个时候恰巧又搞出名堂,其他管事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他弄出来的感染,扯个谎将罪名扣他头上根本不是难事。”
“噢,可我们要怎么做啊。”贾粼耳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等待第九次灾害发生,以及再一次检查地牢的玖都受害人。”
“就是说,又要去那个地牢啊……”
“是的,我们无法从梧府管事那里得到任何线索,所以只能从已知的现状着手了;我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要弄清发生了什么——如果这一切都是人为的预兆的话。”
“了解。”
贾粼耳完全不了解。
缪壹帆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啊,他又知道了什么嘛……
贾粼奕找到了薛姓门客,经过了一番交谈之后,才提出要求他再一次带他们前往地牢,因为只有他们两个的话,狱卒是不会让他们进去的。
薛布拥有相关的权限令牌,出示之后才被允许进入。
来到地牢深层,幽色灯芒柔和地照耀着黑暗的骨骸。
“神奇……发生了什么?之前带你们来的时候,这里还压抑得很,现在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不要小看碧笼啊,在去边界之前,他可是幽都的首席法师,精心制作出来的魔法道具,当然不会是什么装饰品。”
“你们来了。”
“谁!”薛布听见奇怪的声音,紧张得四处张望起来。
骨骸处,有幽灵缓缓浮现出身形。
“看来魂灵都被斥魂灯驱散了,现在的你是什么?人类?幽灵?魂灵使?用魂灵化的人类来形容,才是最合适的吧。”灰鸦表现出他的淡定从容,碧笼收集的资料文献,还有他亲自撰写的手稿,早已被自己研究得透彻,魂灵的事情他已了解大半,但唯独不清楚他自己的状况。
这让他满腹疑惑,寝食难安,并逐渐开始觉得碧笼那儿不是一处久留之地。
“嗯,我想起了碧笼法师的忠告,但很遗憾我始终没能去边境接受治疗。”
“发生了什么事?”
“朴湍,老师他好像有危险。”
“抱歉,听说他已经死了。”
“不是听说,他确实死了,我亲眼看见他被黑暗吞噬,成为了你们所说的——魂灵的附着物,死前还不忘撑起屏障庇护他人。”薛布表示。
“啊……这样吗……”幽灵触电般向后仰去,但它仍然漂浮在空中,只是有些摇摇欲坠的。
“所以那个珀管事真的就只是在忽悠我们嘛……”贾粼耳有点明白了。
“谈不上忽悠,你们别以为他知道的很多,他压根就没亲临现场,你们从边境来,终究也只是外地人,他估计也根本就不把你们当回事,我说句不好听的啊:你跟蝼蚁说话,还有必要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嘛?”
“这不是说了什么的问题吧……整个性质好像都变了吧?蝼蚁能听懂人话嘛……”贾粼耳无奈。
“那不就是了?事实可不就是这样。”薛布白了他一眼。
“你回到渊都之后,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贾粼奕询问。
“狂信徒。”
“狂信徒?”
“嗯,他们向老师寄了恐吓信,说我将会是第九个目标。”
“第九个?这可是关键信息……朴湍难道没有告诉那些管事吗?”
“当时城里还没有任何事件发生,老师只当那是个恶作剧,但谁能想到……我真的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现在不是才只有八起事件吗?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狂信徒?”
“是老师推测的,只有那些无名弃神的信徒会做这种极端的事情,老师那时还说得向碧笼请教治疗的方法……但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事情好像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许多……现在九个目标他们有八个已经搞定了,如果他们真的是这样有目的地行事,那为什么作为第九个目标的你,先发生了变故呢?难道第九个目标只是定好的排序而不是事发的顺序?”
幽灵不说话,只是皱眉思索。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薛布有点无语地附和。
“说到九,你首先会想到什么?”
“那还能想到什么?边界玖都?暗影九都?”薛布疑惑。
“对,暗影九都被公认的排序是暗影幽冥渊狱漆鬼玖,从玖都来的人被作为了第九个目标,是理所当然的推断。”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遇害的人不就分别对应了来自不同都城的人?”
“摆在眼前的事实如此,除非它说谎。”灰鸦看向幽灵。
“它可是受害人之一,没有说谎的理由吧……”薛布对此完全怀疑。
“是的,我现在好像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了……但是……你好像是魂灵使,我应该可以……”幽灵盯住了灰鸦的脸。
“我是魂灵使?”贾粼奕觉得这难以置信。
“打住!你们是什么东西我不管,但经你们这么一说的话,现在可就有线索了!只要我拜托人调查一下事件记录,看看还剩下来自哪个都城的人没出事,或许就能够防范即将发生在都城里第九次的灾害了!”薛布有点兴奋。
“那就快去吧,等你好消息。”贾粼奕微笑致意。
薛布转身离开了,留下两兄弟在这里。
“你刚才说的,我是魂灵使,究竟是什么意思。”灰鸦询问。
“的确有其他的魂灵在你身上……你毫无疑问是一名魂灵使……但是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的魂灵……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幽灵的声音越来越小,从它的脸上,灰鸦看到了恐惧。
“那就应该是你的错觉吧,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贾粼奕耸了耸肩。
“也许。”幽灵镇定下来,重新打量起对方。
“所以你现在也是魂灵了?不知道另外七个人会不会跟你一样。”
“我觉得不会……我依稀有些印象,朴湍老师在我昏迷之时念叨过,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
“你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能让你这样作为魂灵而存在,这朴湍也是位了不起的大法师。”灰鸦称赞道。
“嗯……”
“哥,你上次来的时候就知道它还活着嘛……”贾粼耳看着贾粼奕,感觉好像有点不认识他了。
“不知道,我只是想来看看碧笼的斥魂灯,没想到它的效用这么强,难怪那段时间碧笼天天都不见人影。”贾粼奕坦白。
“噢……”贾粼耳放弃了追问的打算,因为他完全问不明白。
“也就是说,朴湍凭借他几十年接触魔法的经验,让你舍弃了实体,反之主动去霸占了魂灵的存在,这种手法也真是极端,他一定没有想到你成为魂灵后,却找不到实体可以行动了。”
“嗯……我无时无刻不在感觉我的生命在缓缓流逝,如果不是听见你们的声音,我都不会现形……这样好像会加快我的逝亡……”幽灵不是很确信。
“如果我是魂灵使的话,你应该可以跟着我吧?碧笼说魂灵与魂灵使是相辅相成的,没有魂灵,魂灵使就只是普通人,而没有魂灵使,魂灵就失去了存在的可能性……但是,你这种独立的存在又算什么?”
“也只能慢慢等待逝亡了吧……你虽然是魂灵使,但是我不能跟着你。”
“为什么?”贾粼奕不解。
“因为不能。”幽灵隐去身形,但灰鸦知道它还在这儿。
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斥魂灯我会留在这里的,有机会我会再来看看,多保重。”
贾粼奕转身离开,贾粼耳便立刻跟了上去。
三天之后,珀痕再一次找到了他们。
“哈哈,来自边界的客人,你们提供的线索的确为我们省下不少麻烦,薛布公布了你们的发现,我们已经掌握了下一次灾害发生的地点,碧笼看人的眼光可真是不错。”他开门见山地称赞两人,大老远就听见他的声音。
“态度完全变了啊……”贾粼耳小声嘀咕。
“接下来就是我们渊都人自己的事情了,那群贼人居然敢把主意打到统领的继承人身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样的话最好不过了,既然事情有着落了,我想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感谢这几日的招待。”
“不必多礼,我们渊境也是与边境相邻,边境之外自古便是魔物长眠之地,渊都兴建之时便受边境诸多照顾,边境魔祸来犯之时,渊都人也曾鼎力相助,渊玖两都之间也算是合作多年的好伙伴了。”
“那是,边界虽然从不干涉八都之间的争端,但在与魔祸有关的事情上,绝不含糊,这次也是一样。”
“魔祸么……”珀痕沉吟片刻,转而又不以为然地笑道:“放心吧,渊都人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算是魔祸也是一样。”
“那便告辞了。”
两兄弟走了半天,终于走出了梧府,来到渊都的街道上。
“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走了。”
“似乎有些顺利过头了?”贾粼耳好奇地接过话茬,但贾粼奕并没有回答。
两人从北门来的渊都,走的时候却准备从东门离开。
路上两人经过朴湍家门口,发现梧髹茧还在那站岗。
“你们两个怎么又来了?”他叫住两人。有点儿不耐烦。
“这次我们只是路过,你该不会还在怀疑哪个路人会是缪王族吧?”贾粼奕表示。
“什么东西哦,缪王族谁会感兴趣啦,你们肯定也知道了吧?毕竟也是你们调查出来的结果,据说下一个病变的会是我的某一位兄长,不知道是谁会这么幸运呢。”
“管他是谁,总之,我们要离开了,祝他好运。”
“去哪儿?”
“那是我们的事情……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的眼神再一次暴露了你的意图。”
“嘁,要不是管事再三警告我不准惹事,我早就出手了,你跟后面那个家伙不一样,应该很能打。”梧髹茧松开放在自己剑上的手,贾粼耳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对此毫无察觉。
“噢,是吗。”缪壹帆转身离开了,他和贾粼耳补充了一点干粮之后,便一路出了东门,往冥都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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