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织年转头四顾,见周边无人才无奈地伸手一抹,一张做工精巧的面具从他脸上脱落下来。
“别问。”
“好,我不问。”
狐疑地瞥了一眼苏苋,楚织年向左迈出一步,颇有试探之意。
苏苋跟上一步,两人距离依旧。
唰唰唰,楚织年脚下生风,连续平移了数丈才停下。夜色中衣裳摩擦声响起又消失,苏苋依旧在楚织年身边一尺,仿佛楚织年未曾挪动过。
“我的好姐姐,你赶紧回去吧。”楚织年一脸苦相,本来这回夜探君山他已经做好了发生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可莫名招惹到这凶巴巴的水镜阁小师妹却不在此列。
为今之计只能先甩开她了,楚织年心下如此决断。
苏苋微微歪头,白皙的食指点在脸颊上。
“我的好弟弟,可姐姐放心不下你呢。”
月下苏苋娇俏一笑,笑得楚织年遍体生寒,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师父那抱着师父蹭上半个时辰来取暖。
趁着楚织年心神不定,苏苋如同一阵香风吹拂,出现在他身侧,一把环住手臂,言语软糯道:“就让姐姐跟着吧,姐姐保证听话。”
楚织年脱口而出:“姐姐这会不害羞了?”
苏苋眉目含笑,声音却听来像是咬牙崩出来的,“刚才姐姐只是一时惊惶,让好弟弟见笑了。”
又是一阵寒颤,楚织年连忙说道:“你若真要跟着我,首先就不许叫这个好弟弟。”
“那姐姐该如何称呼,不如——主人?”
“停!停停停停!”
苏苋步步进逼,楚织年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背后传来山岩的触感。
楚织年背过手摸索到了块尖利的岩石棱角,用手指默默划过,冰凉和疼痛让他脑海一清。
“你就叫我公子吧,你别的称呼我害怕。”楚织年沉默不语,也不知是在思考什么,良久之后才答道。
眼见楚织年似乎是放弃了驱赶自己,苏苋压下喜色,施了一礼又问道:“那公子现在准备去何方呢?”
“第二条。”楚织年伸手,托起苏苋的下巴,“不要问。”
苏苋面色如常,浅浅一笑道:“姐姐知错了。”眼神诚挚至极,半点杂质也无。
“你这便宜还占上瘾了。”楚织年苦笑道,“走吧。”
不多时,荒山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楚织年在前,苏苋亦步亦趋,两人穿行在剑宗之中。剑宗殿阁林立,还有许多只有本宗门人才知道的禁地,形如一个巨大的迷宫。可楚织年走路如同自家花园闲庭信步般全无迟疑,甚至连巡夜的岗哨都恰好和他们相错而过。
苏苋见此情景自然心生疑虑,只是苏苋本就是心机深沉的性子,倒也耐得住不去询问。
来到一处楼阁之前,楚织年停下脚步,挥手示意苏苋噤声。
两人刚隐去身形,就听得前面一阵嘈杂脚步声,听来竟有数十人之多。
“入阵之后,各人不得擅动,否则性命难保。”领头的声音遥遥传来。其余人齐声答是,接着鱼贯进入面前的楼阁。
苏苋借着月光看得真切,沉吟不语。
楚织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苋,说道:“本来你也应该在那群人里,对吧?”
“今天柳泰垣解了我的歃心蛊,告诉我此间事与我无关了。”苏苋说着,转头看向楚织年,眼中笑意尽褪。
“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楚织年道,“毕竟你也是她的师妹,老是干这种事情怎么行,我也算是给她做了个人情。”
苏苋怒上眉山,高举右手重重落下,这一掌苏苋故意用上了内劲,势要在功体被封的楚织年身上好好解气一番。
平地上陡然起了一阵微风,苏苋掌劲落空,背后极近处传来戏谑十足的声音:“你记恨我坏了你的大事,可要为了一时赌气非要让我也寸步难行,那你才是真的吃亏到了底。”
说着楚织年笑眯眯地从苏苋左手指间揪下一物,双手一捻,那件东西先是火光噼啪,接着彻底熄灭再无半点动静。
发信弹被毁,苏苋背对着楚织年,面如寒霜。
忽听一声极细微的钝响传来,夜间寂静,声音入耳清清楚楚。
楚织年拍了拍苏苋的肩头道:“待会再说。”说罢纵身跃进议事堂中。
苏苋挥手重重击在身边一面砖墙上,砖墙应声而倒,片刻后烟尘散去已不见苏苋人影。
议事堂中楚织年蹲在宗主像旁,看着苏苋板着脸走进来,又听到门外有什么东西倒塌,心下明了,扬眉一笑:“你们女人就是喜欢砸东西泄愤,你要是还气不过,就把这人像当成是我,好好出一口恶气。”
苏苋不说话,走到剑宗初代宗主塑像前,闭上眼。
楚织年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苏苋紧咬下唇,一脚踹出。
宗主像是剑宗寻天下精铁所铸,沉重异常,却在苏苋这含怒一脚前轰然倾倒。
底座随着宗主像的倒塌掀开一个巨大豁口,楚织年点开火折子朝洞口里看了看,又用余光瞥了一眼被苏苋踹倒的人像,心有余悸地说道:“暗道已现,咱们这就下去吧。”
说着正要下去,却被苏苋拽住衣角。
“呃,姐姐有何吩咐?”一滴冷汗从楚织年额前滑下。
“背我。”
“啊?”
“脚疼。”
“......”
——————————
议事堂密道里。
暗道之中密布机关,就算有先前一队人打前阵仍是有不少飞矢地刺之流未被激发。楚织年只能慢慢地一个一个破解机关,一时间进度甚为缓慢。
“我有一个问题。”楚织年嘴里咬着一根钢钎,含混不清地说道。
“问。”
“在我捣鼓机关的时候,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苏苋故意把体重往楚织年身上压了压当做回答。
“我倒不是嫌你重,就是。”手上不停,楚织年继续说:“你知道的,这个活属于精密工作,需要集中注意力。”
“所以呢?”
“总觉得背后的触感有点影响我注意力,除了师父你应该能排到第一了,你平常都吃什么东西——别!”
楚织年的惊呼慢了半拍,苏苋的拳头重重的打在机关盘上。
破空风声四起,黑暗中无数短矢激射而出。
“你想殉情也请换个地方!谢谢您了!”楚织年一甩袖,数枚钢钎与短矢撞在一起,坠落的箭头又触发了新的机关,一时间狭窄的甬道内竟无一处没有箭矢划过。
又是一轮攒射,楚织年望着眼前寒星点点,面色煞白。
忽而一阵含着湿气的异风吹起,面前的箭矢一遇异风便如同喝醉了酒般四下乱飞,没有一根触及楚织年身前一丈。
“还愣着?”背后苏苋一拍楚织年后脑,楚织年恍然醒悟,背着苏苋朝甬道出口狂奔。
借着苏苋的异术之助,两人终于完好无缺地穿过了甬道。
楚织年气喘吁吁地把苏苋放下,捂着胸口半天才喘过气来。
“你,你这个......”
“我嫌你捣鼓的慢,不行吗?”苏苋理直气壮。
楚织年张了几次嘴,好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样又闭上了,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不搭理苏苋。
苏苋针锋相对,也寻了个干净地方敛裙坐下,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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