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准备杀他,也不打算看着他死,那你是在等什么?”苏苋试图转移话题。
“等变数。”
楚织年直了直身子,却突然牵动刚刚粗糙包扎好的伤口,一阵疼痛伴随着眩晕感冲上头顶。就在此时一双手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楚织年身前,助他稳住身形。
“不要紧吧?”苏苋看上去有些紧张。
楚织年神色反而很轻松,他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碎叶切玉剑是武林六判京畿判,孤臣的配剑,这红孩儿多半就是他那个神秘的关门弟子了。也难怪,如果我徒弟是这种性子我也不想让他出去见人。”红孩儿想必指的便是眼前的红衣少年,苏苋心中了然,但关于这个命名还是很想说些什么。
“孤臣此人我与他打交道不多,不算了解。”
苏苋突然插话道:“那之前那封信里面可是叫你楚兄来着。”
“那是另一人,最擅操弄人心,多半是他又诓骗了孤臣师徒来为他卖命。”楚织年道,“说回正题,我虽不了解孤臣,但唯独一样东西我可以肯定。”
“能把至宝碎叶切玉交给徒弟,说明他心中必然极为看重这红孩儿。那么便不会让徒弟如此轻易地丧命于此。”
苏苋沉吟若久,猛然问道:“紫凰仙尘给了你什么?”
这一问对楚织年来说无异羚羊挂角般刁钻莫名的一剑,直刺要害。
“现在这个气氛是问这种东西的时候吗?”楚织年嘴角颤动,气势全无。
“现在什么气氛?”
“是分生死断胜败的紧张气氛,这时候就不要——”
苏苋看着楚织年嘴唇不断开合,却听不到任何话语。她的耳边只有一个声音。
玉鸣之音。
楚织年似乎早有准备,他转身正对红衣少年的方位,负手而立。
玉鸣声听来清脆可人,实则惊心动魄。苏苋只能隐约看到一处模模糊糊的翠色淡光,其他的都被笼罩在音波荡起的烟尘土石碎屑之中。
又是一声鸣响,尘土从内部被撕扯开来,如同流云飞散弹指间尽数散去。
其内的景象显现出来。
一柄剑**泥土中,这柄剑曾经快逾狂风,可如今只能无力地抖动着,任由汗水恣意沾染它的剑锋。一滴一滴的汗珠从剑锋上滚落而下,没入剑身下的地面,把地面染出一片深色的小小泥泞,宛若泪痕。
持剑的人此时也不是操控剑的立场了,他只能半跪在地,无力的握住剑柄。
失去力量的翠玉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半跪的人面前,混同尘土。
“如何?”
遥遥传来的声音似乎骤然唤醒了红衣少年。察觉到自己从石人幻剑阵中脱困,红衣少年不知从何处又激起的力量,伸手一把抓过眼前的碎叶切玉剑,指向声音来处。
楚织年轻拍苏苋的肩膀,把急忙站在自己面前的苏苋劝了回去,才缓缓开口道:“你师父帮你从阵中逃离了,但他毕竟没有破阵,你需要注意你的时间并不是无限的。”
“我这里有两个建议,第一,现在离开,我们好聚好散就当无事发生。”
“第二,让你师父失望。”
红衣少年一手撑住剑站了起来,另一只手上的翠绿一直锁定着楚织年。
“我也可以杀了你。”红衣少年声线平和,但眼中凶芒早已炽烈如火。
“你可能没有理解,这属于第二个建议的范围。”楚织年说道,“如果他知道你身怀碎叶切玉和上面他亲自灌注的真气却依旧死在这里,你不会想看到那时他失望的表情的。哦,你想看也看不到就是了。”
“我判断你在欺骗我,你真气尽失,那女人经脉受损,你们杀不了我。”
“很正常人的判断,那么你在等什么呢?”
红衣少年的视线顺着碎叶切玉投向眼前的人。
楚织年的衣衫并非专门用来隐秘行动的,自最初躲藏山涧的时候它就饱受摧残。一路走到现在楚织年早已是衣衫褴褛,更还有腹部和脖颈伤口漫出的血液沾染各处。远远看去楚织年仿佛是逃难至此,破败不堪。
红衣少年反复扫视楚织年上下,既没有雄浑真气鼓荡的豪雄气势,也没有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他就真的像是个逃难的,单单背着双手站在那里,和自己对视。
“我可以选择离开去哪里吗?”红衣少年缓缓放下右手问道。
“自然可以,我不会拦着你回柳泰垣那里。”楚织年答道。
“既然如此,那——”
随着红衣少年句尾拉长,翠玉剑飞出右手,化作一道熟悉的碧色流光直扑二人方向。
刺入人体的轻响传开,却不是来自于楚织年,也非苏苋。
无光的角落中一个黑衣人捂住咽喉,挣扎中倒在地上。
“他是柳泰垣的探子,你们来到这里的事情他不会告诉别人了。”红衣少年走到黑衣人身前,拔出翠玉剑,头也不回地向着深处走去。
还挺要强,苏苋心想。
而楚织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苏苋默默听着红衣少年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喂,他走远了。”苏苋戳了戳楚织年。
“啊?我知道啊。”
看着楚织年一脸不解其意,苏苋有些生气地说道:“我是说,你可以不用装了。”
“装什么......哦——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都是唬他的,然后应该他一走远我就嘤咛一声倒在你的怀里感叹还好吓到他了?”
“难道不是吗?你看看你这伤,总不能是假的吧。”
“当然不是,伤是真的伤,我说能杀他也是真的。”楚织年一边说一边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对苏苋的质疑有些不满。
苏苋仿佛没看到他的眼神,继续说道:“那你应该杀了他,最差也不能让他回去柳泰垣那里。他并未受伤,只是气空力尽,只要有足够好的丹药不需要多久就能恢复过来。”
“坐下说吧,我也趁着休息一会。”
楚织年摸索着坐下,苏苋亦跟随坐在楚织年身边,靠着他的肩膀。
“除虫,不能用即刻生效的毒饵。毒死一只是没有用的,要让它把毒带回巢穴,才能更有效率的杀灭害虫。刚才那个红孩儿,就是把毒饵带到柳泰垣身边的虫子,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毒。”
楚织年一通道理讲完,转头看向苏苋。只见枕在他肩膀上的苏苋眼神迷茫,手指轻轻地抚着嘴唇,像是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楚织年问道。
“紫凰仙尘到底给了你什么?”
“我有点不想理你了......”
苏苋拱了拱楚织年的身子,“哎呀不就是除虫嘛,水镜阁每旬都要做的。快点告诉我你师父给了你什么,看在我帮你挡刀的份上。”
“真的有危险的时候还能帮我挡就好了。”
“到时候还帮你挡,快点说。”
楚织年抬头仰望,穹顶上镶嵌有明珠,点亮了幽暗山穴,看上去和夜空还颇有几分相似。
“我师父本来不愿意我来的,她觉得太危险,我又太不稳重。后来我跟她闹到大半夜,她终于松口答应了,但还是非常不放心我。于是她就给了我一样东西,我和她都知道,只要有这样东西在,我就绝对不会有事。”
“是紫凰仙尘的武器?”
“她用的无双是一柄长枪,你看我身上哪有地方藏。”
“那是她的信物?”
“我在江湖上名声比她还正常点,用她的信物怕不是找死。”
苏苋柳眉微怒,抱胸转过身来瞪着楚织年,“快说。”
楚织年仰面望着虚假星空,幽幽开口。
“是她的眼泪。”
“她把头抵着我的胸口哭了好久,之后对我说让我记住这眼泪,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她就在我墓前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一个月不够就一年,一年不够就三年,只要还有眼泪能流出来,她就不离开那里。”
“你说,这我怎么敢死。”
说完,两人双双陷入沉默,一时间唯有风声。
“你有没有听说过南国有一种水果叫柠檬?”苏苋终于打破沉默,只是内容却突然离题万里。
楚织年愣住了,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听过名字。”
“下次你来水镜阁,我请你吃。”
“好吃吗?”
“好吃的很呢。”苏苋背对着楚织年,几乎咬碎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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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出四个苏维埃罗希亚,一个阿芙乐尔,一个恰巴耶夫,没有塔什干,我人没了,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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