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呵，女人

关于羽仙陵遗物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楚织年也不是没有脑补过，只是在他任何一种假设中都没有想到过它会是一块砖头。

楚织年盘坐在地，手里掂着这块漆黑莫名的砖头，想说些脏话。

“靳姐姐啊，你确定这是你们挖出来的羽仙遗物？真不是一不小心把羽仙老人家的墓砖凿出来了？”

作为引动了大半江南武林的罪魁祸首，这玩儿着实有些不上相啊。

靳棠微微一笑，挥袖斩下。厚土剑贴着楚织年鼻尖擦过，锵然一声砍在那块黑砖上。苏苋见状立即站出到楚织年身边，皱眉注视着靳棠。

“......牛逼啊。”可她身后的楚织年却没有丝毫差点被切到的反应，只是凝视着手上的东西，喃喃出声。

只见他手中黑砖依旧浑然无缺，别说是被厚土剑打碎，就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甚至连剑锋落点都看不出在何处。

看来不管是不是真货，这个砖头都还是有点东西的，楚织年总算是没了把它扔掉的心。

“依照白云阙规矩，我就当场查验此物，是神遗呢，我就带回去没得商量，不是呢，那就随意你们处置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打开或者拆解黑砖了。动手之前楚织年和靳棠交换了一个眼神，靳棠心领神会。厚土剑径直刺入龙隐阵，整座剑阵虽不见明显变化，向外发散的威压却节节攀升，强行将柳泰垣一侧压制在远处。

“楚阁主且慢。”正当楚织年全神贯注准备动手的时候，靳棠的声音幽幽响起。

“那日在玉香楼，你我之约是以羽仙遗物归属换取白云阙庇护，楚阁主可曾忘记？”

“倒是还记得。”

“那现在情况若是羽仙遗物不能一举置敌于死地，等京畿判这等刃绝千秋的凶星真的到了，剑宗岂非要今朝覆灭？”靳棠的声音清晰但微弱，没有一丝落在龙隐阵外，显然是不想被柳泰垣听到。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姐姐放心。”和小心翼翼的靳棠不同，楚织年的声音敞亮到甚至让人觉得他是故意的，“孤臣来不了了，我说的。”

靳棠和柳泰垣闻言都是脸色一变，只是一者是松缓一者是铁青。

那我继续？楚织年用眼神询问靳棠，靳棠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举起黑砖凑近眼前细瞧，一条条繁复花纹慢慢展开在楚织年眼前。这些纹样不似花柄，却有着更接近文字的特征。再细瞧，黑砖表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细密凹痕，将花纹切断成一个一个的方块。

楚织年翻手再看，发现黑砖六面皆是如此，而且各面之间花纹相连，浑然一体。

“什么玩意......”楚织年不由皱起眉头，脸上尽是不解。

苏苋听到楚织年喃喃自语，又看到他脸上的困惑表情，只当他是被困于难题，心底悄悄漫起不应该有的开心。终于能够看到他不再掌控全局的模样了。

“是不是太难了？这东西在君山这么久没人能打开，楚公子也不算丢人呢。”苏苋阴阳怪气地说着，蹲到楚织年身旁，贴心安慰。

“来你看，这上面的花纹不是花纹，却是一种表示数字的标记，这便是一，这里是二......”说着楚织年手指连点，将从零到九的十个数字全部点出。“所以这就是一张数字图谱，凹缝划界分格。”

“再来看这一面，如果我沿着这条线框出一个正方形，这就围住了六纵六列共计三十六个数字。这个方框中的三十六数，你把它横排数列斜角各自相加。”

苏苋本是怀了揶揄楚织年的心，却不想楚织年根本不理，反而拿着黑砖向自己讲开了。

“......得出的八个数字完全相同，这就是一个幻方。那再来看这个七纵七列的方框也是一个幻方......”

楚织年似乎是讲到兴头上，也不管苏苋是否真的在听，自顾自地边说边在黑砖上比划，时而还用捡来的铁片从细缝里狠狠切过。

“所以呢？”这个人的数学小讲座苏苋快要听不下去了。

“所以这样我们就把这块砖头上所有的幻方都割了出来。”

“哦那恭喜你了。”

“你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

冷不防楚织年突然一拍大腿，说道：“你能听懂也就是说这一点也不难，那怎么剑宗到现在还没拿到里面东西啊？”

听了半天数算的苏苋头昏脑涨，一时间竟然没听出楚织年到底什么意思。

倒是远处的靳棠笑着答道：“推演剑阵要用到术算之法，我剑宗若是连这一层也打不开岂不是不用做这剑阵之主了？”

这一层？

楚织年双手用力，沿着之前标记出的凹缝把黑砖拆开，看到里面的内容物。

“......”

又一块砖，颜色一样材质一样，连上面标记数字用的花纹都一样，也就是尺寸小了一点。

但是上面数格的细密程度却远高于外层，粗略一算大概比外层多刻下了三倍以上的数字。

不然让柳泰垣直接打进来算了，老爷子一直站着也怪累的。

楚织年也开始头昏脑涨了起来。

——————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就连柳泰垣那边都有人开始忍耐不住拿出清水干粮吃喝了，楚织年才终于把第二层密图解开。

楚织年双手在黑砖表面快速划过，接着试探性地将力道缓缓注入指间，察觉到外壳有裂开的趋势，才终于长吁一口气仰面躺倒在地上。

“靳姐姐啊，问你个事。”楚织年望着顶上月轮玉盘，幽幽问道。

“这一层我们倒是也解开了，只是花了整整三天。”

“那你们把它再拼起来干嘛啊！”

压抑不住吐槽的冲动，楚织年嗷嗷叫出声。

靳棠捂嘴偷笑，解释道：“因为这第三层实在是诡异，剑宗术算长老们最后只能归结于前两层的解法有误，才又把它重新依原样还原回去。”

诡异？

这个出乎意料的形容词让楚织年顿时来了兴趣。他又坐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砖头。

什么样的谜题会让长老们用上诡异这样的词汇？

“本来我们都认为第三层应该是类似的难题，至少也应当是术算方面的，可......罢了说也说不清，楚阁主自己打开一看便明白了。”靳棠说道。

楚织年刚搞定了一群人用了三天才解开的密图，正是心力憔悴的状态，正准备休憩片刻，然而靳棠这一番话又恰到好处地点在了楚织年的好奇心上。

反正只是看一眼。

楚织年握住黑砖，慢慢地拆开外壳，一双眼紧紧盯着越来越扩大的裂隙。

终于第三层谜题彻底暴露在楚织年面前，可他却已看不到了。

第二层的外壳完全打开，悬刀先动，拉扯勾心，再引动木牙弹动弦丝，至于弦丝末端连着的，则是一枚漆黑的铃铛。

——幽界铃。

铃音微弱，但在楚织年耳中轰鸣如雷震。玉府仙心深处，至凶至邪的鬼麒麟亦听到此声，暴躁闹动。

头痛欲裂的楚织年集中全部精神压制体内暴动的鬼能。丝毫不觉背后草绳剑出鞘。

剧痛和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同时在楚织年脑海响起。

“你！”

察觉过来的苏苋欺身而上，一掌逼退了景觉。还没等苏苋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虚弱之躯能让景觉退避，又是一声弦响破空袭来。

弦响来自高处。

日出一般的璀璨金光在高处亮起，接着化作匹练朝楚织年倾天而下。反应过来的苏苋猛然撞向楚织年，金色匹练擦着两人皮肤划过，刺入地面，轰然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将两人炸向远处。

烟尘还未消散，暗空中剑气纵横，苏苋和楚织年立足的石顶边缘被一剑切裂。随着土石崩毁，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幽暗的深渊之下，再不闻半点声音。

而此时，幽界铃那微弱的铃音才刚刚消散于空中。

靳棠收剑回鞘，眼中是疯狂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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