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是李府的三小姐李常茹,将军若是没什么事,请把手上的书还给我,小女还赶着去道馆祈福。”
“哦?今日是长乐的笄礼,你既是她的妹妹,不在府内帮忙,却要出去躲清闲,恐怕不太好吧。”
似疑问的话却用着肯定的语气,李常茹暗道‘倒霉’,面上却佯装惶恐。
“将军误会了,小女并非是将军所说的躲清闲,而是想趁着吉日,去为家人祈福。”
叱云南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眸子,也失了逗弄的心思,将书拿到她眼前道:“这本兵书本将军很喜欢...”叱云南总算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眼睛亮了亮继续道:“想来常茹小姐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送给本将军如何?”
她轻皱了皱眉,要说平常的她也不至于如此纠结,这本兵书皮子已经泛黄,面上根本不起眼,是她一次去道馆的途中偶然买下的,恐怕已是孤本,如今刚看了一半,要送人说什么也舍不得,可眼下,又不能得罪叱云南,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将军,这书已有残破,若是将军真心喜欢,小女可抄录新的给将军送去。”
“不必麻烦,本将军看这个就很好,还是..小姐舍不得?”叱云南故意板着脸,眸中却满是笑意,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脸,只觉心情大好。
李常茹脸色有些难看,重活一世,她不争不抢,却连一本自己喜欢的书都保不住,罢了罢了...
“既然将军喜欢,便赠与将军了,小女先行告退。”
“等等。”看着她失落,他的心猛的一抽,好像被人鞭挞一样,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不知将军唤住小女还有何事?”
察觉到她语气不善,他也不多做为难,道:“本将军也不是夺人所爱之人,这书就当本将军借的。”
李常茹面上一喜,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容:“既是这样,待将军看完,还请派人送还。”言罢,转身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却又一顿,回头行了礼:“多谢将军。”
她转弯没了影子,叱云南却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若是换个人,莫说是一本书,就算是价值连城的金银宝玉,也早就送到了他的将军府里。可对眼前的人,他就是不忍,他也不知为何,就像,他不知自己为何执意和一个女人过不去,要手上这本连字都不全的破烂。
一句轻飘飘的多谢将军,他知她是客气,却像有人拿刀刻下了一般,每每忆起,都情不自禁的发笑。
李常茹本以为也就是十天半月的,叱云南失了兴趣就会送还,可眼见着等了近一个月,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在庙里也住了大半个月,除了潜心礼佛的时间却是总觉得心里有件事情放不下,没等到一月,便急忙的领着蓉儿奔了将军府,也没空手,做了几样点心,美其名曰送礼顺便把书拿走。
“常茹小姐蕙质兰心,没想到厨艺也这般好。”叱云南慢悠悠尝着手中软糯可口的糕点,好笑的看着面前动机不纯的小人儿,为了一本书,她倒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想着,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将军,你怎么了?”李常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有些忐忑。
“哦,没什么,只是常茹小姐特意来给本将军送点心,有些意料之外罢了。”他并不是喜欢玩笑的人,相反,平时的他很严肃,但每次一看见李常茹,他就情不自禁的想逗弄一番,想看见她脸上不同的情绪。
“将军,大姐笄礼之日将军曾在小女院中借了一本书,不知将军可还记得?”
叱云南佯装为难,道:“记得,不过,本将军不日便要远征,可如今还没有看完,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李常茹一抿嘴,不死心的道:“不如将军交还小女,小女重新抄录一份新的让将军带走。”
“那就劳烦常茹小姐了。”叱云南也不客气,冲她露出狐狸般得逞的微笑。
自这会,一直到天色将晚,李常茹才放下笔墨,叱云南坐在上首,不知在写些什么,专注的神情让她一阵恍惚,起身走到案前,微微欠身:“将军,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让小女带走,待抄录好,再遣人送给将军。”
叱云南挥了挥手,脸上又挂起狡猾的笑意:“诶,怎么能让常茹小姐为本将军如此劳累,本将军先派人送常茹小姐回去歇着,明天自会派人去接你。”
“不用麻烦将军了,常茹明日再来打扰。”李常茹心下叹息,她已经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还是惹了麻烦。
坚持不过叱云南,还是被他的人送了回去,许是刻意为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反倒是让她顺利的回了小院。
“小姐,人人都说叱云将军有多可怕,奴婢看,他对小姐挺好的。”蓉儿暧昧的看着李常茹,她却满脸忧愁,叹了口气。
“蓉儿,我去将军府的事情务必要守口如瓶,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小姐,奴婢明白。”蓉儿欢喜的答了句,心中却暗自将她与叱云将军做了比较。
“蓉儿,把我在庙里求的平安符拿出来,我们去拜见祖母。”李常茹揉了揉眉心,只觉疲累。
不争,不抢,真的有用吗?她不知道,也不想再去多想,那一世,倾尽了她所有的心机,她累了....
老夫人房里,三夫人也在,说起前世,三夫人的死是她一手促成,如今见着,难免有些愧疚。
“常茹给祖母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常茹啊,你这孩子,怎么又一声不吭的跑到庙里去了,快让祖母看看,数日未见,可又清瘦了许多。”不难看出,老夫人是真心欢喜的,拉着她的手,面上也露出几分心疼。
“让祖母为我忧心,常茹真是惭愧。”她低下头,老夫人却只觉她乖巧,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越发满意。蓉儿上前,忙辩解道:“老夫人,您不要怪小姐,小姐这些日子都在庙里为老夫人和府里的人抄经祈福,一直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什么?”老夫人担心的看着她:“常茹啊,祖母知道你孝顺,但也要注意身体,可不要累坏了自己。”
“祖母,常茹知道了,常茹这就回去休息。”李常茹乖巧的笑着,如墨洒的眸子悄悄闪烁了一下。
“好好好,快去吧。”老夫人催促她离开,李常茹却不急,起身看向三夫人周雪梅,善意的笑了笑。
“三婶,常茹在庙里绣了方锦帕,三婶看看可喜欢?”
话音落,蓉儿上前将帕子交给周雪梅,退到一旁。
“娘,您看。”周雪梅将帕子递过去,老夫人一见,也是眉开眼笑,高兴的合不拢嘴:“不错不错,常茹有心,你就收着吧。”
“祖母,三婶,那常茹就先回去了。”
出了院门,李常茹也没回去,径直去找了李敏德,说起来,这些年也是她有意拉拢,不过示好却是存着几分真心的,毕竟,此生她心中坦荡,却也不愿再做那受人唾弃的毒妇了。
李敏德站在亭边,面容尚有几分稚嫩,表情木然,一曲音落,手中的白玉笛在月色下发出莹莹的光泽。见此情景,李常茹眸子闪了闪,方才叫道:“二哥。”
“常茹,你来了,坐。”李敏德和善的笑了笑,从小到大,李府从来没人亲近他,只有李常茹,一如既往的对他、对他娘,虽然每次送来的礼物都微不足道,有时是一盘点心,有时是一方锦帕,有时是一件衣袍,可这一件件的小事堆积在一起,却让他凉薄的心里暖暖的。
“二哥,我这次去,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看看喜不喜欢?”
月光下,她的笑很温柔,李敏德看着她交付过来静静躺在手心里的素白荷包,心尖不禁又是一阵暖流划过。嘴上却道:“怎么又是平安符啊,你去一次寺庙就求一个平安符,我这柜子里都快放不下了。”
“原来二哥这么嫌弃,那我还是拿回去吧。”李常茹嘟起嘴,佯装不高兴的样子,作势要抢,李敏德先一步躲开,仰头道:“就不给,都送人了哪有再要回去的。”
“好吧,既然二哥已经收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常茹转身便走,李敏德拉住她,一脸认真的神情,见她眨着无辜的水眸不解的看着他,无奈嘱咐道:“你自己小心点,别太累。”
“嗯,我知道了。”李常茹勉强笑了笑,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或许,她该好好想想了。自保并不容易,可她却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她看开了,这一世,真心待她的人她也定不会辜负,她定要比李未央,李长乐幸福,才不枉费,重活一世。而若这李府内最后只剩下一个,那也只会是她李府三小姐,李常茹。
将军府内,红罗面色阴郁,犹豫问道:“将军,红罗不明白,那个三小姐对我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将军又何必在她身上多费心呢。”
叱云南拿书的手一顿,斜瞥了她一眼,摩挲着静静放在一旁的书简,突兀的笑了出来。洁白的齿让红罗微微愣神,道:“红罗从来没有见过将军这么开心过。”
红罗说什么叱云南倒是没有听,反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忙吩咐道:“去,派人给我盯紧李常茹,保证她的安全。”
“.........”红罗不情愿的把脸撇到一边,拱手应了句“是。”
次日一早,叱云南果然早早的派人过来请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避过府中的人将她接了出来,一路上,她心绪复杂,叱云南的纠缠,她或许是明白的,却不想相信,要知道,她可是曾经,一手策划害死了他。
“小姐,到了。”蓉儿知道,她这副样子定是又在想事情,只得轻声提醒道。
李常茹深吸了口气,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这..怎么会呢?小姐,我们怎么到这来了?”蓉儿有惊有喜,虽然她想看着小姐幸福不假,可是那将军府里那些守卫实在有些让人透不过气。
李常茹,你在怕什么?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害怕。
叱云南好笑的看着马车上人儿,不知在想什么,脸上可谓瞬息万变,看向他,却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在他看来,那是防备,是伪装,而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扒掉她的伪装,卸掉她的防备,然后,然后呢?然后,他居然想保护她,让她在他的羽翼之下,一世周全,叱云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面上却是笑得温暖无比。
她下了马车,款款向他走来,轻巧的步子连尘埃都未曾荡的起来。
“常茹见过将军。”
“不必多礼。”叱云南想扶她,却被她轻巧躲过,笑了笑,接着道:“本将军不日便要出征,听说这里的道馆特别灵验,所以特意到此求个平安,不知常茹小姐可愿奉陪?”他说话的时候眉眼紧盯着她,却见她脸色平静,不由有些失落。
“将军是为了大魏的百姓征战,常茹自然不会推脱。”至此,回身吩咐道:“蓉儿,你回去一趟,告知祖母,就说我要在观里斋戒三日还愿,让她不必忧心。”
“是,奴婢知道了。”蓉儿有些不放心,想着快去快回,急忙行了礼,匆匆离开。
“请。”他目光灼灼,李常茹却也没觉得不自在,轻车熟路的带他到了庙堂。
到这来,一来方便他们见面,二来也能让她不那么拘谨,可叱云南想错了,他没想到李常茹会如此虔诚,根本不搭理他,任凭他搞出多大的动静,都只是不咸不淡的撇出一句“将军若觉得无趣,便先出去吧。”由此下来,到第三日,他才算是败下阵来,随她一起安静的坐了一日,倒觉得受益匪浅。
这三日,叱云南虽然搞了不少小动作,却没什么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倒也不那么排斥了,李常茹也没闲着,亲手做了个平安符,一早吩咐蓉儿给送了过去。
“小姐,将军来了。”蓉儿欢喜的进门,行了个礼。
“这么早?”李常茹皱了皱眉,总觉不妥,吩咐道:“蓉儿,你去回了他,就说我还未起身。”
蓉儿应了声,退出门小心地关上,行了礼,恭敬的道:“将军,小姐还未起身,实在不便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无妨,本将军是来辞行的,你转告常茹小姐,这平安符,本将军会贴身戴着,待大胜归来,再去看她。”
“是,将军放心,奴婢一定会转告小姐的。”
见蓉儿应允,叱云南也不含糊,转身潇洒的走了,只是,没人知道,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留下了,留在房内,那没良心的女人身上。
“小姐,将军走了。”蓉儿进了屋,轻声说道。在她看来,叱云南走了,她家小姐肯定会伤心的。
李常茹注定要让她失望了,连提都没提他,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收拾一下,我们也回府吧。”
叱云南想的没错,她的心,在自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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