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喧哗。”
景夫子从远处走过来。
平常这位景夫子倒是不曾露面,可今日,就这么出奇地出现了。
“景夫子,你倒是说说,这学生谋害同门,是否是重罪?”
宋夫子一看景夫子来了,腰板立刻就硬了起来。
景夫子皱了皱眉,“你说的,可是宫非陨的事?”他面上带着一丝凝重。可梁清辞却从他眼里看到了……讥笑。
“正是。”宋夫子点头,“景夫子……”
“够了。”景夫子出声打断,“此事就此作罢,莫要搅得整个引书堂人心惶惶。”说到这里,他若有若无地看了梁清辞一眼,继续道:“宋夫子,你也不要管的太宽了。安安心心教你的书便好……不然,引书堂哪来你的容身之地?”
这话在旁人看来是没有什么,却在梁清辞这里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既然已经不关她的事了,那就不必再多管了。
宋夫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是恭恭敬敬道:“是,景夫子言之有理。”说完,若有若无地瞪了梁清辞一眼,而后便灰溜溜地转身回去了。
院里的四个人方才早就出来看着了。只不过未曾插嘴。
景夫子见他们还杵在这儿,便道:“都回去吧。”说完就甩袖走开了。
此事一过,引书堂倒是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不过,梁清辞自此之后倒是再也没有见过司渚回和宫非陨。
……
榕树上的叶子飘飘悠悠地下来,乘着风,飞到屋顶上的积水里,漾开一圈一圈涟漪。
“小……”桐茶飞快地跑过来,“啊……公……公子。”她后知后觉,赶紧把刚到口边的小姐二字压了下去。
梁清辞侧目看了她一眼。
桐茶跟在梁清辞后面,低声道:“公子,二小姐来信了。”
听到这里,梁清辞立马顿下脚步,她转身看着桐茶,问道:“信呢。”
桐茶赶紧从袖子里把一封信拿出来。
梁清辞撕开信封,却只在信纸上看到一个……安。安?怎么会是安呢?好好的,为什么要写安呢?
梁清辞的手紧紧抓住信纸,使得纸都被她扣出来一个洞。“姜婵她……还好吗?”她抬头,盯着桐茶。
桐茶的眼神有些躲闪,“好。好着呢。”
梁清辞微微眯了眯眼。“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看着桐茶,如同看着一个什么物什,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桐茶咽了口唾沫,对上梁清辞的眼睛,“是。二小姐很好。姜家很好。”
“但愿你没有欺我。”梁清辞收起信纸,转身就走。
有可能这一转身,就会错过些什么呢?
桐茶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发愣。她不敢,也不能,对梁清辞说出一切。只要再熬一段时间,等到冬天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回姜家,就可以看看……他们都还好么。
梁清辞慢慢走在石板路上。在她的左手边,是一堵墙,墙的那边是女堂。几百年来,引书堂的男女一直都隔着这堵墙。
正要拐弯时,突然一个火红的绒球落在梁清辞怀里。待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愉球。
“啊……那……那边有人吗?”
墙那边传来一道颤巍巍的女声。梁清辞看了一眼高高的墙,将球一抛,那愉球一下子就飞了回去。“管好你的东西。”
本来她是女子,声音并不会多么低沉,可是桐茶怕她露陷,每天都给她送碗甜汤来,虽不知是什么,却还是会喝。那汤使她的声音,像极了 ……男子。
“啊……那……多……多谢公子!”
声音刚落,墙那边就抛过来一个香囊。
“请公子收下。”
“不收。”梁清辞毫不客气地将香囊丢了回去,“告辞。”说罢就拐弯走开了。
而此时墙那边……
“阿千!你你你……你居然……”
苏执千面露羞色,“我,我不过是好奇那位公子罢了……”说完就羞涩地跑开了。虽说香囊没有送出去,但这声音她却记下了。这声音……很好听。
梁清辞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位少女,已对她芳心暗许……
而她,因着今日整个引书堂没有课业,于是就上了街。说来,她还是第一次好好站在明城的街上呢。
如果一直沿着主街道向东走,就是皇宫。那个地方,她想都不敢想。
皇权啊,至高无上。在这个世上,一切安定来自于皇权,但一切祸乱也来自于皇权。
明城。在这里,似乎比清州远州还要残酷。这里的人,上一刻可能还风光无限,下一秒也许就人头落地。
梁清辞坐在茶馆里,听着周遭的人议论着什么。
“哎哎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远州啊!”
“哦,知道知道。不就是一窝奸细嘛!”
“啧啧啧,藏了十年啊,现在才揪出来。”
“也不怪难查,毕竟藏的那么好。”
“好在是在远州,不在明城。”
“难说哩!”
“怎么着?”
“既然人家有十年根基,说不定在明城还真就有人。”
“嗯……有理。”
“话说这一窝子还真是嘴硬。都那个样子了,还不肯说幕后是谁。”
“真是活该啊。”
“唉!什么活不活该?他们那些人斗来斗去,遭殃的是咱们老百姓啊!”
“也是啊……”
梁清辞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奸细在远州,那姜家……
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如果他们是的话,那为什么要救她这个梁国人?
梁清辞心烦意乱,随意丢了一两钱在桌上,就走了出去。
如果此时她抬头向上看的话,或许可以看见……宫非陨。
“少主……”
少年站在木栏边,看着梁清辞离开。听到宫非陨的一声叫唤,“说。”
宫非陨顿了顿,道:“咱们……不管这事儿?”
“朝廷的事,与我何干。”
“……是。”
宫非陨应了句。
自从上次他故意中毒之后,也终于找到了少主。少主在百医堂。
百医堂是引书堂的附属,只有情况紧急之时才可进入。而没有人知道的是,那地方的大夫……是鬼阁人。
而他们的少主,唤作时沽。
梁清辞听着周遭的叫卖声,不由得烦闷。
她有一种感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却又无可奈何。桐茶似乎是瞒着她,齐旭也闭口不提姜家的事。她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看啊!郡主殿下!”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叫了一句。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红衣少女策马而来。她生的绝色娇俏,一颦一笑间皆是令人沉醉。那一袭红衣似火,却衬得她如同九天玄女一般。
与生俱来的贵气。
无可比拟的绝丽。
梁清辞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她随着人群退到一边。毕竟她可不想被马撞死。
“这就是郡主殿下啊……”
在梁清辞身边的一个书生出声惊叹。“此等绝丽,我此生竟可得见……”
梁清辞忍着笑意,把脸别过去。
娄越郡主,名唤萧自息,是圣上结义兄弟的女儿。因为宋之谋反之时,她的父亲萧政挺身而出,救了整个梁国,所以萧政被封安梁王,她也就被封娄越郡主。
萧自息的身上,仿佛自带阳光,在她的身边,似乎一切是美的。
是啊,天之骄女,怎能不美呢?
待她策马离开后,人群还在议论她。
梁清辞抬头,看着太阳。
在她的眼里,没有太阳。
哪里会有呢?不会了。即使现在她过的很好,可是那十个月,还是如同噩梦一般,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也许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
月亮弯弯的,满天星辰如同海沙,嵌在乌木一般的天空上。月光将天空晕染得很美很美。
梁清辞一路慢慢悠悠地走。本来极短的路,生生被她走到了天黑。
终于到了引书堂的门口,正准备进去。
“等等!”
突然一个少年声音响起。
梁清辞顿下脚步,扭头看着来人,眼里不由得有些错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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