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砍树砍了七天,白天挥动着伐木斧,每砍一下都在默念:我他妈在干嘛,我他妈在干嘛。
傍晚的时候,一双手酸涩地举不起来,精神更高度疲惫的修,还要面临艾伦和阿大的调教。今天也是如此。
“站好立正,修。左脚向前跨,两脚要和肩同宽,膝盖要微屈。放松身体。”艾伦拿着把练习用木剑,上下拍打指点着修的站姿,“一只手握剑柄,拇指要放在剑身上,另一只手要抓握柄头。”
艾伦喜欢用双手阔剑。这也是异世界骑士最常用的武器。单手剑加盾牌则是很少见的组合,因为若是实力差距很大,盾牌的防御完全无用;若是实力相近,双手剑也更容易制敌。究其根本,恐怕是因为异世界的防具锻造水平,完全比不上肉体的速度和力量。
“对,就是这样。”艾伦握住修的手,向上提起,“剑要摆在头部正中。”
修顺着艾伦,紧握着剑柄,将长剑举起,眼睛紧盯着阿大。
艾伦满意地点头:“大吼一声,上吧。”
“吼个屁。”修心道,向前几步,快速向下劈砍。
阿大原本左脚侧移,不避不让,剑刃上挑。修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木剑差点脱手,中门大开。紧接着,阿大右脚向前,长剑侧劈,剑脊正中他肋下。
“诶,我都叫你吼一声了。”艾伦摇摇头,阿大则是嘿嘿笑着。
修趴在地上,吃了一嘴泥,挣扎了半天,爬起来后,脚步大跨,剑身平举在头上,手臂弯曲,摆了个突刺的姿势。
阿大同样是突刺的起势。双方试探着靠近。
剑尖将相抵的一瞬间,阿大身体微侧,避过了修的突刺,肩膀忽然抢前,想用漂亮的姿势将修撞翻,没想到修的突刺没用尽全力,重心摆动间,快速避开了他的攻击,两人交错而过。
这回,两人交手了好几招,阿大抓住空隙,右脚贴地横扫,才把修撂倒在地。
没过过久,修又一次喘着粗气站起来,举剑朝下,专心防御。
艾伦在一旁看在眼里,欣慰地点着头。不管是学什么,有韧性和毅力,都是难能可贵。修也许在身体素质上完全比不上阿大,但假以时日,也不至于太丢脸面。
蹲坐在一边的若依,此时忍不住了,扯着艾伦的衣袖:“爸爸,把哥哥打坏了,我们就没东西吃啦。”
艾伦果断喊停,上前扶着修打算回家。
看着修鼻青脸肿的样子,阿大有些不好意思:“修,下次我轻点……话说,你不会记恨我吧。”
修一挑眉:“呵呵,没呢,你今天就砍了我二十八下,我怎么会记恨呢。”
阿大摸着脑袋,尴尬地嘿嘿笑着。
艾伦拍了拍修的肩膀,说道:“不要抱怨,修。要换了言灵骑士来,一息十剑可是最低、最低的,你想想看,你会怎么个死法。”
异世界的一息和心跳等速。以此为基准,一息比地球上的一秒要略快。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骑士的底线标准是,一秒内挥出十多剑。
回到了家,阿大也没皮脸地来蹭饭。
席间,艾伦蘸着粗盐吃炖肉的时候,忽然说道:“修,克雷赛夫人想把女儿嫁给你。”克雷赛夫人还不知道魔法师大人已经和修闹翻了。
修被这话呛到:“想把女儿嫁给我?你是说南希?”
南希也算是镇上的小美人,娇小的个子,圆圆的脸蛋,羞赧的时候十分可爱。采石场的吉恩大叔的儿子,就对南希表示过好感,镇公所的二公子似乎也对南希有些兴趣。
阿大吃着东西,囫囵地说:“修,南希妹妹不错啊,你运气真好。”阿大的理想是娶两个老婆,一个人类一个精灵,对结婚之类的话题,颇感兴趣。
修回忆了下南希的样子:“她女儿应该不愿意吧。”
“他妈乐意。”艾伦满不在乎。克雷赛夫人其实就这事已经和他聊了蛮久,越聊越觉得修很不错。
实事求是地说,修确实是各方面都蛮不错的结婚对象。家世清白,有正经工作,懂文法有文化,和克雷赛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当然,各种口无遮拦、性格怪异之类的,在妈妈级的女人看来,倒是没什么。更何况,现在的修已经收敛很多。
修还有一大优点,不沾大烟。异世界的软性毒品非常流行,克雷赛夫人的丈夫便是因为吸食过量大烟去世。
若依对此也没有异议,小丫头觉得南希做的料理蛮好吃的。
在众人异口同声的赞同下,修认真想了想,心底有点抗拒忽然冒出一个人常伴左右,但想想多个女人分担家务,还可以交配,也没什么不好。至于爱情,修嗤之以鼻。无非是荷尔蒙对大脑的欺骗罢了,这样无聊的感情,他从不觉得会和自己有关。
唯一的不妥是,南希年龄小了点。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艾伦拍板道,“儿子,明天和我一起去。”
修答应了声,想着明天去看看再说。
若依拍手叫好,已经期待起婚礼上的美食。
晚上,修疲累了一天,随便清洗了下身体,早早入睡。正熟睡的时候,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掐自己的脸,一睁眼,猛然发觉若依正坐在他身上。
若依见他醒了,甜甜一笑,整个人立即钻进了被窝,侧躺在他旁边。
修闻到了浓浓的阴谋味,掀开被子一角,露出若依的脑袋,问道:“大半夜的,你要干嘛?”
若依笑得更甜:“哥哥啊,南希姐姐很不错诶,长得漂亮,做的点心也很好吃,还很温柔,我什么都不会,姐姐也从来不笑话我。”
“然后呢?”修侧躺着,手臂拄着脑袋。
“恩,然后哥哥和南希姐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若依的声音小小的。
“大概结不了吧,我估摸着南希挺讨厌我的。”
若依没有做声。
“你是对我结婚有什么意见吗?”修盯着妹妹纠结的样子,笑道,“怕我结婚后,会对你不好?还是怕你未来的嫂子会对你不好?”
“也不是啦!”若依忽然把头埋在修的怀里,“我……我只是在想,以后我晚上一个人睡,要是睡不着怎么办?”
“睡不着?!”修惊讶道,天天一粘枕头就睡的人,说自己睡不着。
“对啊,以后哥哥要和南希姐姐睡一起,我一个人不习惯。”若依声音闷闷的。
“你现在不也是一个人睡吗?”
“那不一样。”
“好吧,那你说怎么办?”
若依从修的胸膛里抬起头,琢磨了会儿,说道:“这样好不好,哥哥和南希姐姐睡一张床,我在你们旁边,另铺张床睡觉。”
“……”
“我保证哦,将来长大了,我一定搬出去!”若依握拳发誓。
“干脆我和你睡一张床,让你嫂子睡另一张床,怎么样?”修进一步建议。
“那怎么行,南希姐姐肯定不会同意的。”
“敢情你是觉得我会同意?”
“哥哥竟然不愿意?”若依眨着眼,“哼,前几天还说要和我结婚呢!”
“……那是开玩笑的,兄妹怎么可能结婚。”修澄清道。
“可是蛮多兄妹结婚的咧。”若依想起塔姆兰镇上就有两对,因为太穷,娶不起别人家的姑娘,只好自己家里的凑成了一对。
修一下子觉得这问题有点麻烦。异世界的乱伦禁忌可一点都不严肃,大多只是个习俗罢了,有些地方甚至鼓励表亲结婚,以方便财产的继承。而且这样大量的乱伦婚姻,似乎也没产出大批的畸形儿。
修仔细想了想,决定换个更新颖的角度:“若依,一个人的成长相当于他的世界在扩大,就像一棵树一样,枝叶朝天空生长,越来越茂盛,树根在泥土里延展,越扎越深。枝叶就好比是知识和技能。我们学习更多的知识,不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一技之长,更多的是让自己的思想变得丰富,让眼界变得开阔。若依,我觉得一个人如果只能看到自己和自己周围的事并不好,若以为世界就只有这么大,更加可悲,你觉得呢?”
“恩,我也觉得是这样。”若依点头,“那树根呢?”
“树根就像是人和人的联系,是身为人在人群中生活的根本。我们长大后,和别人的关系会变得越来越多,从父母家人到朋友伙伴,再到将来的丈夫孩子,以及工作上的搭档。他的根系越发达,他自己就越强大,生活也会越幸福。”
“好麻烦啊。那我不要做大树,我做简单的小草就好了。”若依不满道,总觉得刻意去发展人际关系什么的,是件特别麻烦的事情。
“你听我说完!”修轻弹了下若依的脑门,“若依将来有一天会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但若依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不管我的妹妹是缺胳膊断腿,还是忽然变成傻子,我都会永远喜欢你。所以呢,我是跑不掉的。但如果我们两人结婚了,你不是吃亏了吗?本来还可以多一个丈夫对你好的。”
若依皱起眉头:“那丈夫要是对我不好呢?”
“你找个对你好的不就行了?放心吧,哥哥会帮你把关的。”
“他要是没你对我这么好,怎么办?”
修好笑地揉平若依皱起的眉头:“你也知道我对你好啊?!就算没我这么好,那也是对你好啊。”
若依忽然生气了:“哥哥骗三岁小孩呢?怎么想,都是我吃亏了,一点都不划算。”
修好奇道:“怎么不划算啦?”
“我和别人结婚了,就要和他在一起了,两个人在一个屋的那种,每天都要对着他,到时候哥哥在哪里?肯定是和嫂子在一起啊?这样的话,哪里是多出一个人对我好了?明明就是同样的东西换了个比较差的!”若依越说越生气,抓着修的手,轻咬了一口。
修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无奈下只得祭出法宝:“这么说,你是要和我交配咯?”说得直白,没有半分旖旎。
“不要!”若依果断否决,理直气壮。
修一时气结:“和我结婚,就要做那种事。”
闻言,若依碧蓝色的大眼里,满是委屈。
两人对视了一秒,修缴械投降:“我都听你的,总行了吧……话说,等你长大了,到时候见了喜欢的男人,只怕马上就把哥哥给忘了。”
“我才不要长大。”若依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喜悦,懊恼地钻进了被窝,把自己抱成了一个球,许久才说,“好咯,哥哥结婚了,我就搬出去睡觉。”
修欣慰地笑道:“本来就该这样啊,有你在旁边,哥哥我怎么和你嫂子交配啊?”
“哥哥竟然要对南希姐姐做这么残忍的事情?!”若依顿时睁大了眼睛,掀起被子,小拳头使劲锤了他一下,“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可比我凶残多了啊,妹妹。”修无力道,“好啦,好啦,睡觉!我明天只是去看看,哪有你想的这么多事。”
“哦。”若依终于也困了,侧躺在修的身边,懒得回去,一闭眼就果断地睡了过去。
修本来想把若依抱回去,一只手刚要抱起她,就被搂住了胳膊。
修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笑了笑,终于算了。
修一家挺欢乐的时候,可怜的小姑娘南希正在以泪洗面。听闻有嫁给修的可能,她已经闹了好几天,但母亲毫不妥协。南希小小地思考了下,决定升级对抗手段,从今天晚上开始绝食抗议。
正值思春期的少女,对爱情总有千般想象。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她心中的想象更具体了点。理想中的爱人,应该围着纯色羊毛的围脖,披着狐皮大氅,俊朗阳光的美少年,下巴和唇上光洁的像瓷器,一头卷曲的浓密黑发——这条要去掉,修也是黑发——只对她一个人显露温柔的笑容,会在骑马奔驰的时候霸道地搂着她,也会在喝下午茶的时候,出其不意地亲吻她。
总之,那位命定的爱人,尚不知在何方的爱人,强大而温柔,只属于她一个人,当然她也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不过,小姑娘自己也知道,魔法师和贵族大概是瞧不上她的。于是,小姑娘给梦中情人安了个身份,贵族家被放逐的次子,武艺超群、拨着四弦琴的吟游诗人。
这样想着的南希,更想哭了,用力捶着枕头,仿佛捶着修那个可恶的混蛋。不多久,迷迷糊糊的南希进入了梦乡,梦中的修格外猥琐,吸嗦着口水,将她逼进角落里,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第二天下午,经过事先的沟通,艾伦带着修正式登门拜访。修没有求亲经验,略有些拘谨地跟在后面。
克雷赛夫人像没有见过修一般,仔细瞧了他半天:“修都长这么大啦!”
“对啊。年纪不小了。”艾伦呵呵笑着,今天他带了葡萄酒和几束鸢尾花当做礼物。
克雷赛夫人笑着没说话。修鞋匠出身的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养着女儿,这么多年的辛苦可见一斑,早早把女儿嫁出去,自己也算有个依靠。
在克雷赛夫人看来,修很努力很上进,除开比较古怪以外,其他都很好。
三个人在聊天的时候。南希在里屋已经醒了,扒着房门听了半天外面的动静。因为隔得稍远,听不出什么,反倒是自己肚子咕咕直叫。
南希咽了口唾沫,松开手,正打算回去躺着的时候,房门不料被推开。她忽然吃了一惊,脚步发软,向后跌去。
一阵天旋地转,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待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抱在了某个男子的怀里。再往上瞧,那男人竟然是修!
“啊——”南希惊叫一声,使劲推着修的胸膛,但双手绵软无力,倒像是欲迎还拒。
脸皮薄的姑娘,此时涨红着脸,声如蚊呐地说:“快放开我。”
修后知后觉,松开手,退开了几步,解释道:“你妈让我来喊你出来,说你已经醒了。”
我妈让你来,你就来啦?!你把女孩子的闺房当成什么啦?!都不会敲门吗?南希低头恼怒地想着,肚子却极不配合地咕咕响起。
“给你。”一只大手上拿着新鲜的小蛋糕,“上次干果的回礼。”
南希愣住了,肚子自顾自地响着,莫名的羞赧骤然袭来,比刚才被抱在怀里的时候更甚。
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南希低着头奋力将修推开,然后快速关上房门。
南希靠着房门,心脏砰砰跳着,一下比一下快。她双手捂住了嘴巴,像要阻止心脏跳出胸膛。
过了许久,南希平静了些。她偷偷打开条门缝,却看到地上摆着刚刚的小蛋糕。
此时,南希也是饿急了,拿过蛋糕,关上房门吃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也安静下来,南希轻手轻脚地摸到外屋,只见母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别看啦,人都走了。”克雷赛夫人白了女儿一眼,独自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哦。”南希抓着门栏,嘴巴上还有蛋糕屑,也过来帮忙母亲收拾。
“他们家的儿子说,关键是你要喜欢才行。”克雷赛夫人忽然蹦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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