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玉吓了一跳!
她一个月的月例也不过是两缗!
原本她颇攒了一些,可是自从郭碧玉将借给她的衣裳首饰都要了回去之后,她总得出去见人,便咬牙去聚时珍买了几件衣服。
李氏再疼爱她,也不可能任她随便花销,她磨了几次,李氏都不肯出钱给她购置新衣,可是家中绣娘做的她早就看不进眼中了,所以她最近的几件衣服都是用她自己攒下来的钱购置的——至于首饰,那她就算是把打从有月例以来攒下来的钱都算到一起,也买不下来半件,不得不熔了几件样式老的,花钱找人打了几样算是别致的。
去掉这笔大的开支和平日里零零散散的花用,剩下来的也不多了,只是没想到下面的人到外头办事竟然要这么多钱!
郭美玉咬了咬牙,道:“取给他。”
莳花应了一声,开了雕花包银角的小柜子,从里面拿了两缗钱出来,打开帘子递了过去。
她知道二娘子攒这些也不容易,便道:“你仔细些,把二娘子吩咐你的差事办好了!若是叫我们知道你胡乱花销,事儿又办不成,有你后悔的时候!”
邬河苦笑了一声,心道:“姐姐哎,这点钱,也不够我胡乱花销!”
他接了钱,道:“二娘子且等着吧。有了眉目,小的便来回禀。”
郭美玉道:“要快着些,我会跟娘亲说暂时不用派你活儿,你只做这么一件事,办成了我还有赏,去吧。”
邬河匆匆的离了裁玉阁,郭美玉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双目满含期待。
这点钱算什么?
若是真的被她打听着了,大姐姐真的和下贱的乐师有什么密切的来往……郭美玉的唇角温婉地勾起了一个美好的弧度,步履端庄地走进书房,拿起修枝剪子,端详着花架上摆放的盆景,“咔咔”地修剪起来。
—❤——❤—
郭碧玉扶着头上的帷帽,这间位于东市西大街的铺面,是先前那家聚时珍的三倍大小,眼下正在整修,灰尘刨土的,傅清和冉波就站在她身边。
上京的聚时珍早已经开始盈利,虽然生意一般,但是郭碧玉却认为问题不在于水土不服,而是经营的方式不够大气。
那么一间小小的店面,什么都要做,以前新开业的时候还能对付,现在便显得十分拥挤,客人一旦多了,感觉就非常不好——而且男女夹杂,身份也不一样。
就拿四季衣裳来说,挑选的大多是宦门女眷,可只是在旁边挤出了一溜儿,试衣服就更不用说了,人多的时候实在是很不方便。
冉波道:“东家接到了大娘子的信之后,便叫人带了口信给我,说无论大娘子做什么,我都只要听从就好,只是没想到大娘子手笔这么大,我竟然不知道何时您在东市还有一间这么大的铺面。”
郭碧玉心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岂止这么一间?
她把嫁妆中的现钱都花用了出去,买了东西两市的地,可当时下手仍然是不够早,比起当时她拍板儿定下来六万钱买两个铺面,已经又涨了一、两成之多。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光是她租出去的铺面,每年也已经带给她一笔不菲的收入。
她笑道:“当时聚时珍是摸着石头过河,不敢弄得太大,而今太小了,反而处处受限,生意始终不温不火,也是这个原因。京官多,而且王亲贵族多是集中在这里,便是京兆、两河一带的世家也不少,他们通常又和西北、南方的联姻,聚时珍的名头,你来我往的也能知道一些。眼下名头起来了,人家一去,那么个逼仄的地方,顿时就放不在眼里了。”
冉波道:“大娘子说得有理。我也去多宝阁看过,东市的总店是三层的高楼,地方极大,布置的也好。可惜咱们聚时珍那里周围没有人出手铺面了,不然倒可以买下来连成一片。”
郭碧玉摇头道:“那倒没有必要,以后你那里只交易珍玩,把四季衣裳挪到这边。空出来的地方,你要用最快的时间拾掇好——多宝阁既然是珠光宝气,富贵在明面上,咱们就要尽量往雅致大气上走,奢华都要敛在内里。”
因为这是聚时珍的生意,傅清只在旁边听着,没有插话,可心里却着实有些惊讶。
这位郭大娘子,真是让人意外。
聚时珍的郭掌柜在南边商圈之中,鼎鼎大名,却没有想到女儿也这样能干,十几岁的小姑娘,做事却极其干脆老练,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犹豫和迟疑。
显而易见,她的能力,郭皋也是认同的,不然也不会让这位聚时珍上京分号的掌柜全力配合——听说郭皋只有这一个嫡女,虽然还有个认作了嫡子的儿子,但看今日的架势,聚时珍以后十有**是要由这位郭大娘子掌控了。
冉波笑道:“若论利润,衣裳利润并不大,可卖出去的件数却是最多的,来往客人也最多,当初可是没想到。”
“这个自然,寻常的世家娘子,若是今年和明年春天穿的都是一件衣服,那可是要被人耻笑的。”
冉波讶然道:“隔了一年,难道还有人记着这样的事?”
“那可不。”郭碧玉笑道,“小娘子们之间的那些事儿,你不懂。”
就光是衣衫首饰、面妆这些东西,明里暗里的争风、攀比,可激烈着呢!
郭碧玉含笑向前走了几步,指着前面道:“这里后面带着一个不小的后院,你要做的事情是从南边聚时珍那里调几个经验老到的绣娘过来,一定是有身契的。”
冉波道:“方才看到了大娘子的图纸,还不知道为什么后院隔了几处,看来是各有用处。”
“对,一处就是绣房,绣房放在东南边,光线好,对了,你还要购置些绣架,一定要合用。墨鸦,再把图拿过来。”
墨鸦和玉勇将图纸展开,郭碧玉点着上面道:“这里做库房,用来存放从南边儿送来的布料、绣线和各类用材,这些都要专人打理。”她突然转向正在认真看图的傅清道,“傅掌柜,这里,怕是要交给你了,帮我寻些人手。”
傅清正在琢磨那图纸,猝不及防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蓦然抬头,看见郭碧玉正望着他。
虽然隔着薄纱,可仿佛能看到她笑语晏晏,目光穿透了出来。
他笑道:“好。”
冉波心里更吃惊。
他既然是聚时珍上京分号的掌柜,从某种程度上不但有话语权,而且也得了郭皋和费氏的叮嘱,还是要关注郭碧玉的一举一动。
傅清的事,他比郭碧玉更早知道,当时便写信给了主母费氏。
费氏的回信则是:“让大娘子自己处理。”
冉波也明白,费氏这是有意锤炼大娘子,只有吃了亏,甚至吃过几次亏,才知道怎么看准人、怎么掌握用人的“度”。
可他和费氏却不知道,郭碧玉吃的亏在上辈子吃完了,那真是个赔进去了一生的大亏。
所以,冉波没有去提醒郭碧玉,可没想到傅清这事后来就无声无息的处理了,至于到底怎么处理的,他也不清楚,而今,看起来大娘子竟然是将傅清收拢麾下了,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郭碧玉并不是不怕,而是有郭家做靠山。
如果她是十几岁的、刚起步的郭皋,断然不敢这样将全部身家押给一个外姓人——还是出身自竞争对手的傅家。
可她现在输得起,也赔得起,若是傅清反水,顶多也就是这一个铺子全赔进去的事儿,但是她却有信心让傅清在上京、江南甚至西北的商界都混不下去!
所以郭碧玉是真不在乎,也真能拿得出这份毋须瞻前顾后的信任来。
她又指着一处道:“这里就是平日绣娘住的地方。”
傅清道:“若是大娘子想长长久久的经营好,这里还是预先铺设地龙的好,上京的冷法,若只是弄炭盆,怕是从入冬到开春,绣娘的手就拈不起针了。”
“你想得对。”郭碧玉转头看向冉波,“你那里小做修整的时候,若是能加,便也加上。”
冉波道:“这建议好,平时都是用炭盆,占地方又不方便,也不够热。”
“外面的铺面也分成两块,将换衣、试衣的地方同售卖的地方分开——换衣、试衣这里的婢女……墨鸦。”
墨鸦道:“奴婢去找牙婆,先买四个伶俐干净的丫头。”
郭碧玉欣慰地点头:“就是这样,这里得用有身契的,不能随意雇佣。”
“经营上,别贪多。”郭碧玉寻思着道,“聚时珍的大类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添加,这里只要专门把女眷的四季衣裳做到最好,就行,男子的服饰、礼服还有其他绣品,都不要染指。”
她停顿了一下:“大家都要吃饭,拿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去抢别人的饭碗,那是傻子才做得事,获利不多,却得罪一大批人——你们雇了人,除了怎样接待客人之外,还要教给他们,若是人家要的东西咱们铺子里没有,要舍得把客人往外‘推’。”
“往外推?”墨鸦奇道。
大家碧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