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吃饭问题

少年一大早就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坐在床榻上。周遭过于敞亮，让他意识到头上的光源。抬头一看，圆形的巨大天窗上，湛蓝穹顶深邃又遥远，他一时记搞不清现在是何时何地，自己又是谁。

发呆几秒后，大脑重启成功。这里是银光号，自己名为楼有知，正跟着一名叫九重在渊的老友前往月雨山，找自己的师兄。

后来少年才在九重在渊的口中得知，飞船设定好，早上7点开启船顶天窗，调节人体生物钟。

沐浴着晨光，少年微微勾起嘴角，眯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

九重在渊还在睡，被子盖过头顶，挡住强光，像个虫子一般卷曲起来，一动不动，似乎能睡到天荒地老。

梅里在楼有知揉眼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惨白的脸色在淡金的阳光中，有了点颜色，细长的眼睛弯着，似乎在笑，他提议道：“少爷要去洗个澡吗？”

少年闻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衬衫，有点味道。

元婴也是人，尽管能控制身体分泌物，可以驱赶衣物上的附着物，但只要有时间有条件，修炼者们还是喜欢正常休息，吃饭，洗澡、睡觉。说明白点，人类不是为了减少乐趣而修炼的，认为高级修炼者喜欢吞风饮露，清心寡欲是错误的常识。

少年在牢房蹲了两天，无论如何洗个澡总会让人舒心愉快，于是他点头道：“我要去。”

梅里从拐杖里拿出替换的衣服，这是九重在渊令人为楼有知的准备的，亡灵估计少年可能会洗澡，体贴的预先准备好。他把衣裳递给少年说：“那么少爷去洗个澡，我做的早餐也差不多要好了。”

少年与其说感动，不如说被惊吓到。先不说梅里生前会不会做菜，死后亡灵还吃饭？味觉跟人类一样？

梅里自信满满道：“我生前的老家可是知名的料理之乡，保证少爷能尝到原汁原味的嘉利亚美食。”

嘉利亚在哪里少年不知道，姑且带着怀疑期待一下。

洗完澡，少年穿了件嫩芽黄的短褐回到大厅。床榻上的虫茧已经消失，九重在渊变回成熟可靠华丽的学海令主，此刻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榻几上的几盘食物。少年走进一看，同样凝重起来，如临大敌，他怀疑盘中之物是否还能称之为食物。

“两位请尝试一下我的拿手好菜，鱼是一大早到海底抓的，新鲜美味。”梅里热情满满的推荐自己的作品。

一盘泡在奶油里的鱼，一个混着煎鱼片的蛋糕，还有两大碗艳紫色的鱼汤，可以看出制作者的努力用心与质量不成正比。

楼有知一直认为黑暗料理只是传说，菜谱那些简单的步骤，照着做怎么可能会失败。如今看来问题在于做菜的人脑子有坑，否则怎么能做出反人类味觉的菜？

九重在渊抱臂沉思半天，终于等到楼有知出现，好东西当然要跟好朋友分享，他绝对不会独食：“梅里先生，你的家乡料理真长这样？”

“当然，一模一样，味道保证完美复制。”亡灵为楼有知与九重在渊各切了一大块蛋糕。

虽然没有证据，少年怀疑梅里在黑自己老家。或者只是看起来不行，其实超级好吃的……

他瞅一眼对桌的人，对方做了请的手势，看来是不打算在自己之前试毒。

少年拿起餐盘上的小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巴——味道真是一言难尽的复杂，楼有知猜不出他到底都加了些什么进去，也完全不想知道——直接吞下完事。

少年复杂的表情暗示了料理难以描述的味道，大家都读懂了。梅里拿起叉子，说一声失礼，试了一下蛋糕：“没问题！绝对家乡味！”

九重在渊确认亡灵脸上的幸福感不是作假，他是真的觉得美味……

少年苦着脸，不论梅里是在给自己老家抹黑，还是他的味觉在生前早已死掉，总而言之，这几盘菜只能祸害海里的鱼。

吃并非大事，但是不吃不行。带着空空的肚子，楼有知提议道：“辟谷丹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你果然从小就是这样的人。”九重在渊叹息道，一起工作的时候，每当轮到楼有知准备食物，这家伙总是掏出各种口味的辟谷丹。就是那种将就一下，不如一直将就下去——打死不下厨的懒鬼。

“那么你去煮？”楼有知圆溜溜的眼睛闪闪发光。

“不要！我的厨艺是挺不错，但跟你在一起，总觉得煮饭就是吃大亏。”九重在渊平时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下厨，相反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是坚决不会去煮饭的。

学海令主的另一面暴露无遗，楼有知撇嘴道：“作为一个成年人，不会太小家子气？”

“你刚才不是提议吃辟谷丹么？”九重在渊避而不谈，从万能的储物戒中掏出一个白色大瓷瓶。这是学海农研大学开发的辟谷丹，相当美味，不少学子要求农研再开发同味不易吃饱的新产品，当做零食出售。

这就是所谓的两个和尚没水喝。

剩下的旅程就全靠辟谷丹——两人差不多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时，默默不语的梅里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让九重天宇尝试一下如何？”

九重在渊眉头一挑道：“也好，就让他试试。”

楼有知耸肩，不加以评论。他才不管亡灵到底想搞什么事情，反正有九重在渊盯着。

九重天宇再次被放出来，他穿了件黑色的打底长裙，外面套着白色围裙，红色的头发被分开两边梳成双马尾。九重少爷外貌本来就不差，加上伤势未愈，脸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女仆模样，卖相还是不错的。

亡灵勾起嘴角看着楼有知与九重在渊，但是他注定失望，因为文化差异，这两位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恶趣味。

九重天宇紧紧抿住嘴唇，双拳紧握，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昨晚那个可恶的亡灵说清了现状，自己已经是他的奴仆，这件事得到了九重家主的首肯。

青年没办法反抗，或者这就是命运，他总是陷入无力挣扎的境况之中。

那个人，那个坐在那里一张嘴就能决定大多数人命运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漠的，不带期待地，轻飘飘说出一句话：“你就先试着煮一顿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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